“够了,哀嚎就到此为止。”神色一敛,她翻手丢下纸笺,“云之战结束,胜负已分。因为xanxus先生没能及时回收莫斯卡,则由我代劳。”小玉看着轻烟般淡去的硝烟和火光,“切罗贝尔,你们有异议么?”
切罗贝尔们互视一眼:“没有。”
“既然没有,那么九州会馆此次接受的委托,就到此为止。现在,请在并盛中学外候场的医护人员进来救治伤员。”转头向琥珀发话,小玉的神色没有任何波动,“另,将那位特别的客人请进来。”
琥珀点头,转身离开。
她的冷静,对现在的状况来说,当真是值得的,但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莫大的讽刺。
不理会现场的状况,大泉放下苏玛丽逐渐冰冷的身体,烟杆朝着小玉挥过去:“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杀她――我甚至、甚至不要她了――”
“大泉,你又在徇私了。”扬手握住她的烟杆,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小玉的笑容依旧,“对于这次的委托来说,她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更何况,我本就要杀她,即使这次不杀,下次也是会杀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我的面前杀了她?!”烟杆被制住,另一只手立刻朝她的脸面袭去,“你不知道么――这样我一定会恨你!我好恨你!”
“恨么……”任由她的手袭上脸,小玉退了一步,“我早知道你会恨,那又怎样?”
大泉看着她脸上滑落的血珠,仿佛血泪,胸口痛得要裂开了:“为什么……为什么……”
“这样……你也算是……背叛了我么?”小玉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上来,“就算背叛,我也是……不会哭的。”
她确实没有哭,她一直在笑。
只是波光潋滟的眉眼泛起的水泽,让直视的人溺毙,也让大泉再说不出话。
曾经,很多很多年前,有人告诫过她的,但她似乎忘了。
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小酉,你怎么能放心在那些没心肝的人身上呢?”不知道是前辈还是长辈的娃娃曾经趴在她的膝盖上,拿着老成的口气埋怨,“你不知道吗,那些人是不懂得知足也不懂得感恩的么~~你知道最后你收获的会是什么?”
“是什么?”那时的她,很天真很懵懂,初初遇见了安息,心情很好,语气也温柔。
“是背叛呐~”叹气,他支着下颚,“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背叛这种事,任你有通天本事,也没那么容易痊愈的。”
“没有尝试过,怎么会知道不好痊愈?”
“哼……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被伤透不知悔改,你的德行难怪要被扔下去好好历练……不懂得把心收回来,地支管理员的位置,你是不能坐稳的。”娃娃恶狠狠地龇牙,指着她的鼻子,“天上·酉,到时候别给我哭着回来!”
“哭么?我啊,是不会哭的。”笑眯眯地按压他的脑袋,她的目光温柔,“听说,阿卯被处罚了?”
“恩……她犯了戒,出了错,帮了外来者。”把脑袋从她手底下抽出来,他抚着自己毛躁的脑袋,“你要引以为戒,不能重蹈覆辙。”
“呵……我是个不称职的管理者,你跟我说这些有用么?”
“为了维持基本的平衡,每个世界的可容入侵的外来者数量最大限度确认为一个或一个以下,否则,被更改的因果都得由你亲自去补足,完全无法补足的最坏结果是将那个世界毁灭一切重来,负责这件事的当然是你。”娃娃正色,忽的揪住她的衣襟,“不想自找麻烦,那就尽快抹杀。现在的你,也算是个外来者,我应当抹杀你,或者……把你踢到别的管理员那里,任你自生自灭。”
“哦……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踢皮球。”他拖着她的衣襟,“踢走你。”
“白子,你真是很没心的类型。”她依然笑得温柔。
回头瞪了她一眼,娃娃正色:“你的心,在历练过之后,也会没有的。”
她笑他的夸张,却没有想过,他的话,会一语成谶。
安息的变心,苏玛丽的抛弃,还有大泉的恨……都是对她的背叛。
诚然背叛,她却甘之如饴……她自嘲,这也算是,她历练到家了吧。
“玉先生,彭格列的九代首领,已经带到。”琥珀温润的声线,缓和了气氛,“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不过,委托人仍有话要说。”
“琥珀,你分不清,谁是馆主了么?”小玉似乎有些倦了,瞥了一眼琥珀,“这些事,不用对我说。”
看了一眼大泉,琥珀敛了眸色:“现在,大小姐的状况,并不适合承接事务。”
小玉轻笑出声:“不愧是琥珀,当做当为。现在在场的,恐怕也只有你能够承接事务了……现在,我正式将九州会馆日本分馆的权力交给你,剩下的事,你全权处理吧……”
“玉先生?”看着她大步走向苏玛丽,琥珀皱眉。
“大泉、苏玛丽……我仍然有些事,要和她们算清……才行啊……”她看着那个闭着嘴,纠结得浑身颤抖的少女,微微苦笑。
至少要把一切都算清,她才能离开,不是么?
看着小玉将她们带开,琥珀这才看向坐在轮椅上的和蔼老人:“抱歉,让您见笑了。”
九代首领微笑,摇摇头:“没关系,毕竟……每个家庭都不可能永远如表面那样平静。”
阿纲他们终于从惊愕中回神,reborn首当其冲:“九代首领,你没事。”
“恩,是九州……不,是苏玛丽救了我。”看向莫斯卡的残骸,“她代替了我,否则……今天,我会死在自己人手上。”
阿纲惊讶地盯着眼前坐在轮椅上虚弱不堪垂垂老矣的老者,有些怯懦:“你就是……选了xanxus作为下任首领继承人的……九代首领么?”
九代笑了,那笑容慈爱祥和:“阿纲,我们小时候,见过的。”
阿纲呆了呆,摸头:“我、我完全没有印象……”
reborn的目光没有关注在阿纲和九代头目的互动上,他转头,看向聚集在一起的巴利安众人,尤其是xanxus。
“阿纲,你和你的家族成员做得很好。”九代首领笑得很温和,“所以,我希望你再帮我做一件事。”
“呃……什么事?”无法拒绝别人的请求,阿纲有些沮丧。
“我希望,你能够和xanxus一战。”
“耶?”阿纲怀疑自己幻听,表情痴呆。
“正如你听到的那样,我希望你,能够和xanxus一战。”九代的目光转回到xanxus身上,仍然慈爱,“毕竟,他是我的儿子……所以,我请求你,阿纲。”
“不要不要不要我死也不要呀呀呀呀――”阿纲抱头,“九代首领你既然选了自己儿子当首领干嘛还让我去白白送死――”
“正因为他是我的儿子,我才希望他能够……回到从前。”九代首领看着xanxus,“如果我的身体和以前一样,我也许会自己动手,但现在……我只能寄托在你的身上,阿纲,你会拒绝我这样一个垂暮的老头子么?”
“呃……可是……”阿纲垂泪,可是他好怕死……
“老头子,你在说什么?”xanxus的表情阴鸷,“让这个软弱的垃圾白白送死,是你送给我的见面礼?”
阿纲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reborn立刻发话:“xanxus,你将九代首领绑架到日本并藏匿于莫斯卡之中已经是天大的罪名,现在,你没有资格质疑首领的决定。”
xanxus放声大笑:“老家伙,你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既然你这么想让他死在我手上,那我就杀给你看!”
阿纲这回很干脆地摇头:“我不干我不干――”
九代首领猛地咳了起来……他抬手捂住嘴,却有些力不从心……嘴角喷溅出的血沫染红了前襟,让他整个人染上一种深谙的血色,那是一种将死之人才有的不祥之色……
xanxus出声:“看来你真是活不了多久了。”复又转向阿纲,嚣张跋扈,“你可以拒绝……不过,等老头子死了,我照样会杀了你还有你身边的人。你可以躲,反正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阿纲抬眼,看着xanxus,一脸愤怒:“杀我就算了,为什么连我身边的人都要牵连?!而且,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九代首领?!他可是是你的父亲!”
“那种软弱的父爱,有什么价值?我在意的只有首领的宝座!”似乎被说到痛处,xanxus的杀气陡然爆开,“给我闭嘴,垃圾!”
阿纲不满极了,拳头紧握,还想开口……却被九代首领握住了手腕。
和蔼的老人擦去唇边的血渍,微笑:“阿纲,请你让那孩子……回到从前……用你的方式,告诉他,你和他的不同……拜托你了……”
父爱,确实如此,即使是到了最后的时刻,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阿纲看着九代首领的眼睛,终究还是点头:“好。”
“你叫琥珀是么?”看着自己身后的青年,他开口,“那么,也拜托你们……”
琥珀点头,微笑:“如果这是委托人的意愿,那么九州会馆愿意从旁协助。”
听到这话,老人终于合上了眼睛,似乎终于不必再强撑着,能够安心入睡……然而,他又张开眼睛:“苏玛丽在代替我进入莫斯卡之前,让我带给她的女儿一封信,能不能劳烦你转交给她?”
琥珀点头:“好。”
那是一封沾血的明信片,没有遮掩,字迹还有些潦草。
琥珀自然看到了上面的内容,遂忍不住攥紧手心。
将九代首领交给不知从哪里蹦q出来的迪诺一行人,交代完明日的战斗,他很是着急地朝她们离开的方向奔去。
当他找到大泉的时候,小玉已经不在了。
大泉坐在地上,背影萧瑟地看着一个方向,反复呢喃着一句话――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她,他无法出声。
那封攥在手上的信,忽然……好沉。
明信片上,没有如以往那般花哨的语气词,苏玛丽难得地用着严肃的语调诉说。
因为沾上了九代首领溅出的血色,字迹……微微晕染开,或许还要归咎于那一星半点的不知名水渍,导致信上,墨色招摇,笔力沉重,有些模糊地写着:
这件事,是我自愿的,不要为难小玉。
毕竟,她值得你选择。
如果要在自己的性命和你的性命之间选择,我会选择留下你。
作为穿越者,我确实活得够久了。
活了这么久,等到追悔莫及,却发现自己唯一能替你做的事,也只剩下这件了。
为你死,是我作为你的母亲,所剩下的唯一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