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恭弥真觉得挺憋屈的。
昨天,看到她一脸受伤的表情……他想了很久。
直到草壁副委员长出声提醒,他才惊觉自己陷入某种诡异的思绪里面……无法脱身。
他很奇怪自己的反应。
明明拒绝了那个变态,扔掉了那个耳饰,应该轻松……
但他反而有些厌烦。
很烦。
就连一个人安静的时候,也觉得好吵。
她面前的这个少女,骄傲霸道暴力猥琐变态,身上没有一点让人喜欢的闪光点。从一开始买断风纪委员的特权,到最后成立九州会馆,她做的每一件事基本上都在和他对着干;她的身手好得让他见到她就想抽,但她的手段却卑鄙让他更想抽死她,他不禁疑问,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人?
在遇到六道骸之前,也许她会是他最厌恶的人。
不过,六道骸那个家伙已经超越了她。
而且……就算他不想承认,面前的这个变态家伙,恐怕也是同样的心情。
同样被六道骸用可耻的手段打败的她,应该也是这样。
但一想到……她最记恨的人是六道骸,他就不太对劲儿……
凭什么……凭什么只是一场架,一个六道骸横在中间,就改变了他和她之间的立场?
――――――――――回忆转到黑曜之战的分割线――――――――――――
她和六道骸的那场战斗,被她踢飞出去的他,并没有昏过去。
只是因为晕樱症浑身无力,而且……他也不想变成她战斗的累赘。
看着六道骸一个接一个地揭开她的伤疤,利用这些伤害她……他竟然觉得庆幸,至少,他不会间接输给她……但也同样不满,为什么这些弱点,会由别人来揭露?
本来誓言要打败她的人,不是他么?!
最后他只能握紧拳头,撑起身体,看向那个恶意地朝他笑的少年。
那时候,六道骸抱住了她。
她的十指紧紧揪紧了菠萝脑袋腰侧的衣料,似乎……在哭。
没错,在昏过去,如此轻易地被打败,甚至是她主动认输了的时候……她在哭。
带着恶意,六道骸抱着她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她真可爱,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然后他当着他的面摘下她的耳饰,轻轻晃动:“这个铃声……真是百听不厌。”
轻轻抹去少女脸上的泪痕,六道骸的声音带着一点扭曲:“这张脸,不知道和她有几分相似呢?呵呵……听说,只要我拿了这个耳饰,我叫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
看着他,云雀只是啐出一口血。
“不相信么?”六道骸轻笑,“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他沉默。
“赌我能不能让她杀了你,怎么样?”六道骸的声音诡异地在他耳边打转,气息靠近他的耳畔。
他依旧沉默。
“没兴趣?kufufufu~~~~”六道骸退开,“我本来还以为她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存在~kufufufu~~~~看来是我高估了苏玛丽的女儿~~~”
喜欢把人当玩具一样玩弄在指掌之间,看着他们露出惊惧扭曲的表情从而得到满足……这个六道骸,比她更变态!
“在那之前,我会先宰了你。”那时候的他,是这样回答他的。
六道骸回他个更恶劣的笑容:“不想让她杀了你,可以~kufufufu~~~~你可以先杀了我,或者……先杀了她。”
黑暗的囚室里,只有一个小小的气窗,漏进一丝光。
看不清她。
抽气声淡去,她的呼吸渐渐平稳。
真想知道,她这么骄傲的人,如果知道自己在敌人怀里哭泣……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一定是非常不甘,非常……愤怒的表情,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她的双瞳燃起火焰的表情,一定非常……动人。
但那是因六道骸而露出的表情,不是他。
他闭上眼睛,懊恼……为什么会想这种事情?
气窗中飞进一只鸟,翅膀卷起的风声不大。
它停在来她侧卧的肩上,蹦蹦跳跳。
会吵醒她的。
下意识地,他伸手。
小鸟的脑袋在黑暗中转了转,然后,很识趣地停在了他的指上。
啄啄他的指尖,小鸟在他的指上蹦蹦跳跳。
然后扑棱棱又飞到他的肩膀上,啄啄他的鬓角,示好。
是只挺活泼的小家伙。
但现在只要保持安静就好。
只可惜小家伙不懂得读心术。
似乎为了讨好他,它飞了起来,开始唱歌,唱……并盛中学的校歌。
“绿荫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她总是嫌弃这校歌老土,所以,这声音吵醒了她。
醒来,她似乎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形。
等她理清思绪,她会说什么?
一定……又是对他冷嘲热讽。
不愿屈人之后,他当然先下手为强:“你输了。”
因为他的话,她愣了一下,然后反唇相讥:“你不也一样么,鸟人。”
这才是正常的她。
不脆弱,骄傲霸道。
当然……也一样猥琐。
他不接受有条件要挟的帮助,尤其是她的。
晕樱症的解药,她爱给不给……就算给了,吃也要看他的心情。
更何况,之前,她脆弱的摸样,要杀了她易如反掌。她给了解药,是打算让他更有力气杀她么?
黑暗的囚室里,她的眼睛迎着气窗透进来的光线,燃起两簇火焰。
那两簇火焰在她眸子里跳跃,有些灼人。
于是,他撇开眼。
他的死活,关她什么事。
犯得着为这种事情怒火中烧?
甚至因为他的拒绝,而神经短路,做出更出格的行为?
她不认为那是个吻。
只说,她非礼过他了,那么……他就不算再欠她人情。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除了面前这个尴尬得不敢看他的人。
她的个性,不是做什么都理直气壮毫不知羞?不论是向他求婚,还是拖他去接受别人的巧克力,似乎所有的道理都在她那边。
现在却……这么安静地躲开他的注视。
他们什么时候有过这样诡异的气氛?
处方袋她举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似乎很久之后,他才接过她手上的袋子。
就算秋后算账,也该先找六道骸。
她?――就下次再说。
丢下狱寺,他去找六道骸的晦气。
“kufufufu~~~~是你阿~~~kufufufu~~小蘑菇呢?被你杀了么?”头顶的樱花瓣落下,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樱花香。
他没有往身后看。
原来……那个家伙没有跟上么?
“kufufufu~~~再一次跪在我面前吧~”
菠萝脑袋恶质的笑脸,看着就碍眼。
他一拐子抽飞之,没空去想……她为什么没跟上。
没空想那么多,没空理会六道骸是否倒下……他全力的一击,身体负荷已经到了极限。
倒下之前,他不承认…
她的解药,真的很有效。
――――――――回忆回到昨天他见到十年后大泉的分割线――――――――
他挺奇怪为什么才一个月不见,她的变化就这么大。
飞扬的长发,似曾相识的明艳面容,贴身旗袍显露的秀美身形,实在陌生……若非看到她脸上那抹猥琐(?)的笑容,他差点没认出来。
原来是她。
只不过她的行径――她是被色鬼附身了么?
当双手被困住,她俯身而来,这是他脑中唯一的想法。
当然,他也很不甘让她这么轻易就制住。
他明明比任何人都致力于称霸并盛,变强到能够光明正大咬杀掉六道骸,还有她。
他才不承认,他很紧张。
紧张什么?有什么好紧张的?反正又不是没有被她非礼过――他真的不紧张,他是愤怒!愤怒这个猥琐的家伙越来越变态!
亲了一口。
又亲一口。
他在酝酿愤怒的风暴,瞪着她,看到她越发得意的神色……真不甘!
脸颊上被“狗”啃过的部位有点发烫,像是烙上来什么痕迹,消不掉。
【滚开!从我身上滚开!】――他真想这样朝她吼。
只不过如果他吼出来,他知道……这个家伙只会更得意。
而此刻她的面容靠的这么近,他看得到她眼里戏谑的笑。
他突然觉得被她羞辱了。
羞耻地被强迫,羞耻地被调笑,羞耻的被非礼……她竟然还不打算停手。
“你果然,还是这样的表情最诱人呀~~”
一枚炸弹投入脑海。
羞辱他,令她很满足么?
这个变态!
“嘭”地,白烟蒸腾,【她】从面前消失。
或者说,【她】变了一个人。
手脚的桎梏消失,他看着面前这个……更为熟悉的少女,只想把刚才的羞辱尽数施回!
不理会她僵硬的神色,不理会她们的不同,他拖过她的衣襟,发了狠地咬了上去。
鼻尖察觉到淡淡的茶香。
然后他被推开,接受她的怒吼:“你疯了?!”
不够!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只是愤怒的表情不够!
压住她的手,他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怎么继续羞辱她。
“你这个精神洁癖万年总受干什么突然【哔――】虫冲脑,就算你被六道骸打得再怎么【哔――】求不满,也给我滚开!老娘不是随便的人,你不要逼我随便!我随便起来可不是人!”她朝他吼。
她的表情,那么不甘而又愤怒的表情――怒火蒸腾,艳丽无双。
而她抽搐的话语,是被他惊到口不择言了?
很好,非常好!
她的表情,从愤怒到强装镇定,从镇定到恼怒,从恼怒到羞赧继而抽搐……一应俱全,尽收眼底。
只是还没有享受到胜利的成果,就被她的突袭抵开。
“你、你离我远一点!”
她的拳脚擦过胸口,突然,响起铃声。
那是他很熟悉的,属于她的铃声。
她的神色更恼了:“你什么时候又拿了我的耳饰?!”
停下来,他疑惑。
她的耳饰……明明是被六道骸拿走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口袋里?
经由她的一番说明之后,他才明白,这个东西是十年后的她硬塞给他的。
为什么要塞给他?
“喂喂,你考虑那么久干什么?难道你不打算还我了么?”她的表情,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豁出去般开口:“即是说……你考虑好要入赘我家了?”
他很理智地考虑完毕,把耳饰放进她的掌心。
入赘?死也不要。
她的表情,似乎受伤了。
否则也不会狂性大发,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扔到他身上,不在乎地咆哮,随他处置。
“我讨厌不懂变通的鸟人!”话音落下,她重重拍上门。
突然,又变得很安静。
天台边上的铃铛被风吹得滚阿滚。
他看着,不动作。
看着她跑过中庭,离开学校。她负气的身影,很快就从他的视野里消失。
突然觉得有点堵。
他很清楚,这个女人沾不得身。
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和她纠缠不休。
就算是拒绝了她,他该觉得轻松,却依然不自觉地……看着她离开。
――――――――――――天黑了,回家了的分割线――――――――――――
在茶室坐了没多久,草壁副委员长上门拜访。
草壁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盒子推过来。
“这是什么?”
“委员长,这是我在校园里捡到的。”
直觉明白那是什么,他扭开头:“拿走。”
“……是。”
“拿去扔掉。”
“……委员长,大姐头……”
“扔掉。”
“是。”
过了一会儿,草壁回来了。
“委员长,有些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他不答话。
“风纪委员在黑曜中学事件里几乎全军覆没,是大姐头派人来支援。”
“那是她的生意。”
“委员长,我不认为救我是在她生意范围之内。”
他沉默。
他很清楚,她也试图救过他。
可惜……到最后,她只给了一包晕樱症的解药。
有什么东西,被压抑着,在胸口胡闹。
明明她任性骄傲胡搅蛮缠暴力野蛮猥琐变态浑身上下绝对该死的没有一点可爱的地方……
“委员长,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草壁的声音复又传过来,“大姐头,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