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停下来的时候是在第二天的下午,他们所有人都被赶下车,路边有一群新搭起来的军用帐篷,周围拉起警戒线,荷枪实弹的军人指导他们从一个帐篷到另一个帐篷去。
李萌很意外的被赶到跟刘铭他们在一起,她当时是想跑回去和李建国、肖远梅站在一起的,但一位士兵拦住了她,示意她跟着刘铭他们走。
她站在那里不肯动,伸长脖子踮起脚尖去看李建国和肖远梅,大声喊:“爸!妈!”
周围有些乱,人声鼎沸。远处的李建国和肖远梅喊什么她根本听不见,只看到他们对她招了招手,又指着那个士兵,意思是让她听话。
“走吧,我们还要进行身体检查呢。”刘铭过来把她拉走。
身体检查很简单,同一间帐篷里只是中间简单拉了个帘子,男女分开,从前到后包括基本的检查和各种化验,像抽血,张开嘴取口腔细胞,验尿验便这样。
从帐篷这头进去,从另一头出来,多多一直等在帐篷外。李萌绕回来抱起它,虽然只是暂时离开李建国和肖远梅也让她觉得不安。看着怀里的小狗,总算不是只剩下她一个人。
刘铭他们的行李全都被扣下了,一人发了一瓶水和一包压缩饼干,然后让他们上了一辆较小的普通客车。李萌要抱着多多上去,士兵拦着她让她把狗丢下。
“不行。你快上去吧。”士兵伸手要从她怀里把狗抱下来。
李萌猛得往后退躲开,她伸头看了看已经差不多坐满的车,剩下的位子肯定不够所有人坐。“我坐下一趟。”她说完转身想跑,被士兵拦下来。
“不行,你坐这一趟。”他把枪背起来,伸出双手过来抱狗:“放下!赶紧上车!不能误了时间!”
已经坐到车上的刘铭和辛骓都跑到车门口。刘铭对李萌喊:“快上来!”
辛骓也说:“狗放下吧,你不可能一直带着它的!”
李萌躲开那个士兵想往帐篷那里跑,说:“我不坐这趟,我跟我父母一起坐。”
“不行。”士兵大步一迈,拦在她前面。“所有人必须服从命令!你应该坐这一趟!”
可能这边的动静引起了注意,又有几个士兵过来了,他们前后包抄,很容易就把李萌给制住,一个人从后面拦腰抱住她,一个人从前面猛的把狗抱走,她不敢跟他们硬抢,怕多多难受,手一松狗就让他们抱走了。
背后的人直接把李萌扔到车上,刘铭和辛骓一起把她往里拉,车门刷的一声用力关上。
李萌还要挣扎,被刘铭按到座位上:“别犯傻了,你还以为你能一直带着那条狗吗?辛骓比你能多少?还不是把狗放家里了。”
辛骓在旁边白了他一眼,对李萌说:“哎,看不出你胆子还不小啊,你以为这是在你家啊,撒娇放赖这里可没人理你。别耍大小姐脾气了。人呐,到哪都该认命啊。”
刘铭冲辛骓笑:“这是咱辛大少爷的心得啊。”
李萌拉开窗帘往外看,实在看不见帐篷那边的动静,帐篷那边是一片乌泱泱的人头。“我还是要下去。我跟我妈他们坐一趟车。”说着就要挤出去,刘铭拉着她说,“不行的,我看他们是按年龄分的,不是按家属分的。”
“就是女人孩子先走,咱们这趟就是小孩子专列,一会儿你爸跟你妈估计也要分开。”辛骓说。
李萌怔住了,坐下来一阵六神无主。
所有人都被送上车后,这里的帐篷不到一刻就拆完了,装车后所有的士兵都撤走了。小狗多多也被他们一起带走了,按照规定,现在这种宠物级的动物一般都是集体销毁,它们就跟家里的老鼠、苍蝇是一样的。因为怀疑动物也是传播途径之一。
回到营地后,先带多多进行检查,一般来说只是检查一下宠物芯片而已,登记一下说明这只宠物狗已经死了。但在检查多多的芯片时发生了问题。
它的芯片是研究所的芯片。
评级:a级实验犬a-203
下面有一行很明显的小字表示这狗不但不能杀,它的待遇相当于国家特级保护动物,发现后必须立刻通报研究所。
营地立刻炸锅了!
这是一只显示还在实验进行中的实验犬!也就是说在刚才的汽车里,几乎所有人都被它感染了!它的主人应该就是感染源!
至于是什么实验,只要看到研究所的名字就知道了。
营地没有事先通知研究所,而是直接通知了他们的上一级。
“你们在开玩笑?!立刻监视那几辆车!!不许他们停靠!不许让他们开回来!”领导摔下电话,气得破口大骂!
“那群疯子!居然敢把感染者放到外面来!!”
他们误会了。在杨先伟离开后,研究所的一系列激进举动并没有引起好的反响,相反,相当多的人认为他们的做法太疯狂。发现实验犬多多后,包括营地的人和他们的上级都认为这是研究所故意做出来的,他们放出了一个感染者和一条实验犬,为的是进行实验。
营地的人也被封锁起来了,多多被单独放在一个房间里,做为实验犬,营地的人并没有拿它泄愤,而是用理智的态度对待它。因为它可能会产生抗体。
四辆车又汇合到一起,它们的速度并不快,而且没有再停下来。一连行驶了两天,他们的食物由直升机放到路边,停下后由同车的士兵把食物分给大家,加油也是有人把汽油放到路边,由他们自己去加。排泄是路边崭新的简易厕所,他们不知道,在他们集体用过后,厕所会被立刻销毁。
但是在车上住了一个星期后,辛骓悄悄利用苹果的批注,在他的电子书上划了几个字。
【……不……太……对……我们在……绕……圈……】
刘铭装作打游戏,借过来玩。
【……这周……一直……在这附近……转……】
【……那……五……个……高……压……电……线……塔……】
然后是一排照片,光线不太好,还有点手抖,看起来很模糊,但还是能勉强看清那是五个高压电线塔,从远到近,从横着一排,到渐渐重合成一个。连续的几张照片很明显把它们照下来了,包括远处的树木,还有电线塔下的田地,旁边的房屋村落。
第二天凌晨,天刚蒙蒙发亮,一车人睡得正熟。辛骓在毯子下用力掐刘铭的胳膊,刘铭醒过来,但托了那些课的福,他连姿势都没变,眼皮都没动一下。辛骓用手指戳戳他,他顺着他指的方向往窗户外看。
昨天夜里辛骓就故意没拉窗帘,留了一半,足够看清了。
远处在黑夜里,有一排五个高压电线塔,汽车开过去的时候,五个电线塔慢慢重合成一个又分开。跟辛骓的照片拍的一模一样。
刘铭只觉得浑身发寒。
黄昏时,车停下来补给,让他们上厕所。
车上的人都会趁这二十几分钟时间好好动一动,天天窝在车上人都僵了。
辛骓、刘铭、何棋和毛欢状似无聊的围成个圈,互相你推我搡的笑闹着。事实上总是有三个人在闹,一个人在说话。
辛骓先说:“车大概每两天开一圈。”
刘铭:“我看过了,确实是这样,今天是早上七点的时候。”
何棋:“艹!我早知道不对头了,什么地方咱们这车走了快十天了还走不到?”
毛欢:“那咱们怎么办?夺车?肯定不行,这车肯定被监视了,也不知道车上有没有窃听器。反正肯定有摄像头监视。”
“咱们还是别考验国家在这方面的反射时间了吧,夺车就不用提了,我敢说只要咱们敢反抗,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对付咱们呢。”辛骓说。
“总要知道为什么吧?这是把咱们当拉灯啊还是大熊猫啊?”何棋说。
拉灯是要死拉死拉滴,大熊猫是国宝,地震都要先转移的宝贝蛋。他们当然是愿意把自己当大熊猫的。
刘铭倒是心里一突,面上不露生色。
辛骓说:“原来我爸说要送咱们走,就是在外面这样晃啊,吓死人!他干嘛不早说?早说我还跑个鬼啊!”
一群人一下子都放松了。以为被父母扔出来逃命的,看样子爸妈只是想把他们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打算送远啊。
又闹了一会儿,大家上车了。
刘铭故意跟李萌坐到一起。等车开起来后,大家看着汽车里放的电影,一边打牌叫玩啊,乱得不得了。他悄悄跟李萌说:“咱们在这附近绕好几天了。”
李萌一怔,在这附近绕?
“我估计咱们现在还没到石家庄呢。”刘铭又加了一句,然后一直注意着李萌的神色。
“为什么?”李萌不解的问他。
刘铭以为她会说什么,见她问就故意沉吟了一下,更小声神秘的说:“我觉得……估计是不太好……”
“什么意思?”李萌的声音也放低了。
刘铭一脸沉思的表情,郑重的说:“估计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咱们的车上。”
危险的东西?
李萌配合的开始想什么是危险的东西,她认为自己是唐僧肉,这应该是大大的好东西,所以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
刘铭看了半天,没发现她心虚,就认为自己可能猜错了,车在这里绕圈不是因为她。
等到过了一会儿,李萌后知后觉的想……会不会是来抓她的?
也不对,知道她是a级后,只有普通人才会一时冲动想杀了她吃肉之类的,车队能在这里绕圈,那就意味着是政府的举动。
所以,这是在保护她?
很有可能。也有可能是在保护这群小太子们。
李萌想通后就放心了,没有离开北京太远也不是坏事。前路茫茫的滋味她真不想再尝第二次了。
但很显然事情没那么顺利。不是所有的人在发现车在绕圈后还能保持镇定,两天后的一天半夜里,第三辆车突然拐到了公路外,撞翻隔离后翻倒下去,第四辆车紧急刹车。
前面两辆车早就开远了,没有看到这一幕。第四辆车虽然停下来,但是他们不敢上前救援,为了防止扩散,四辆车就算休息也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靠。他们只能打电话请教救援。
车停下来时,李萌睡得正香。车厢里乱糟糟的,大家发现车停下来都很惊讶。
“前面是隔离带?”刘铭扒开窗帘,使劲往前看。辛骓从前面挤回来,“隔离带!不让我们往前开了!”
李萌醒过来,看到大家都在往前挤。车厢里的喇叭一直在重复:“请大家回到座位坐下,等待检查。”
辛骓坐下来还在说:“隔离带在五十米外,只能看到反光的雪糕桶,隔离带后面是好几辆车,很多人围着,根本看不清。”
何棋缩在座位上,人好像小了一圈,他紧紧裹着衣服发着抖说:“……我觉得……我们好像不是大熊猫……”
对待国宝有必要离五十米就放隔离带吗?
刘铭几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