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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天翻地覆(小改)

    喧嚷声中金色大门缓缓打开,女子娉婷走出,人群陡然安静,众人纷纷看入了神去,便是从未见过黛绮丝的人这一刻也毫不犹豫地笃定了!

    那大门边早已经候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老者,尖腮细眼,鼻梁上架着圆圆的一副眼镜,那细眼睛便越加看不见了,他额上有很深的抬头纹,嘴角倒是温和笑着,背微驼,穿着褐色墨团寿字的开襟长褂,颇是风雅的样子,右手拄着盘龙拐杖,隐约见得拇指上那绿汪汪的一枚翡翠扳指,常来梦都皇城的人都认得这便是梦都台面上的当家老板洪五爷,他等着黛绮丝千娇百媚倚在他身侧,牢牢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时才向众人拱手,三言两语解释了几句便笑道:

    “今天确实是我们梦都皇城招呼不周,各位朋友大人有大量,卖洪某人一个面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他声音洪亮,便是不要话筒在这偌大的厅里也人人听得清楚,众人那般恼怒也只因佳人不至雅兴被扫,殷殷希望却成竹篮打水,而此刻见洪五爷亲自解释,那艳名远播的歌姬也这样光芒四射出现在面前,自然个个心花怒放,洪五爷是熟知这些男人想法的,遂又执起佳人玉手往前一引,笑道:

    “黛绮丝小姐今晚本来是没有演出的,可是知道各位这样捧场便也要前来助助兴,她的歌大家自然是极熟的,那么今晚就来一点不一样的吧,一支舞怎么样,真不知道今晚哪位先生能够有幸和我们黛绮丝共舞一曲?”

    黛绮丝是梦都皇城红得发紫的名伶,这一两年来更是给霍大帅捧得高高在上身价百倍,舞台下能和这样的头牌交际花吃饭跳舞的原本就不是普通富贵,现如今更是只有真正的大人物才请得动她来,她的一支舞千金难求,现在听洪五爷这样一说人群中立刻骚动起来,自然人人都想得到这个难得的机会!

    而那女子却似未曾见到这般众生颠倒的景象一般,水润的一双媚眼左右一转,仍旧带着那浅淡迷离的笑,腰肢款款,莲步轻移,分花拂柳般在一众绅士淑女中穿行而过,雪白的狐狸毛在深蓝的绸缎上苏苏浮动,极浅和极深的颜色交错,竟然成了奇异诱惑的搭配,她微微昂头,眼波旖旎吸人魂魄,人似罂粟花般恣意妖娆着,便是□□也教人沉醉去了,那份风情哪里是这全场的桃红柳绿环肥燕瘦能够争艳的?

    美人儿飘然而过,只留芬芳醉人的一缕幽香,女人们暗自咬牙,男人们看得屏息,只见她终于停了下来,却是停在那被泼了一身酒的年青公子面前,她一只手微微拢着狐狸毛,另一只白瓷似的玉手竟然放到男人手中去,眼波横淌,玫瑰色的嘴唇挽起娇笑:

    “这位先生,今天害您被泼了一身的酒,黛绮丝实在过意不去,这一支舞……便算是赔罪吧!”

    那年青公子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好运会降临到他身上!心头明月近在咫尺,她柔软无骨的小手放进他的掌心,滑腻诱人的身体有意无意和他触碰着,身上的香气一阵一阵钻进鼻端,她的声音浮在耳边,带了略微沉下去的沙哑声,端的是撩人心扉,他蓦地站起来,喉咙充血似的哼了一句“黛绮丝小姐……”,忙不迭伸出手去揽她的细腰,那样一抱三魂七魄都已经飞走了,莫说是一杯酒,现在就是一桶酒兜头泼下也是甘之如饴了!

    旁边的人心神荡漾下都在失望叹气,也有脾气毛躁的嘀咕抱怨,然而却都知道梦都肯让黛绮丝出来陪人跳舞已经是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况且她还是霍展鲲正宠着的玩物,在这边界四省倒是人人都要忌惮几分的,一时间也不敢再说什么,这时悠扬舞曲已经涓涓流水般荡漾开来,艳光夺目的女人挽着仍旧傻笑的年青公子步入舞池,已经倚在他肩头慢舞起来,此刻四周雕花大门尽开,无数的香水花车缓缓推出,玫瑰的甜香似要将这金碧辉煌的大厅给熏烂了,梦都其余的歌姬舞娘也鱼贯而出,个个盛装打扮美艳动人,男士们本来还在抱怨遗憾的,见到这般□□惹眼也都各自转换了目标,纷纷从花车中取下玫瑰送到心仪女子面前,一对对的踏进舞池也跟着中间的一双人摇摆起来,便见灯光转暗,音乐靡靡,光晕浮影摇动中尽是浓情旖旎,洪五爷见这一场猝不及防的风波就这样烟消云散,不禁又越过人群看了看那魅力非凡的黛绮丝,转一转手上的扳指,拄着拐杖微笑退去。

    虽说只是跳一支舞,可是她一出现想要再脱身谈何容易,总算从一众浑浊污秽的男人气息中抽出身来的时候也已经是深夜,她脸上那一点淡而魅惑的笑也透出了不易察觉的疲惫,她在霓虹夜色的台阶上拢着大衣等司机开车过来,半夜的寒气深重,陡然冲到滚烫的脸上来却有说不出的舒服清凉之感,她翘起手指抽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自己划着火柴点了,吸了一口,烟气在胸腔中弥漫之后再悠悠吹出,便见眼前的霓虹璀璨都模糊去了,连着从那金雕镂刻的大门中传出靡靡音乐声、觥筹交错声、男男女女的嬉笑声都一并模糊去了,只有头顶一片黛青色的夜空,清清冷冷。

    她突然又想起很久以前听过的一个聊斋故事,书生误入山林深处一幢雕梁画栋的大宅子,在那里面醉生梦死享尽温柔,偶然间从那繁华喧嚣出走出,回望时却只见冷月下寂寞山林中孤零零的一片坟茔。她抬头看这奢华享乐的销金窟,“梦都皇城”四个字光芒闪耀,在暗夜中好不夺目,可是这一刻,她却陡然感受到几分那书生的恐慌害怕。

    车子终于开过来了,司机为她开了车门,她刚刚坐上去闭目养神便听见门口又重新热闹起来,不禁睁眼去看,却见梦都几个牛高马大巡场押了刚刚闹事那位太太出来,推搡着将她掼到冰冷地上,口中骂骂咧咧地威胁警告着,那太太已经披头散发狼狈不堪,伏在地面上似乎又哭了出来,伤心至极的样子,再没有丝毫刚刚那样的泼辣气息,坐在车里的黛绮丝突然按住胸膛,便是车子驰出去了也一动不动,冷风从摇下的车窗里灌进来,她的眼神终于一点一点冰冷下去,淡淡哼了一声: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这般执迷不悟又何苦?”

    她哼得很低,但司机老赵似乎也听见了一点声音,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她,突然开口:

    “小姐,今天大帅回来了。”

    “是吗,也不提早说一声,那可教他好等了。”她仍是望着车窗外深蓝的夜色,眼睫抬也不抬。

    车子驶进了一片高级的别墅住宅区,这个时候万籁俱寂,路灯在马路上印着光秃秃的梧桐树枝,斑驳成一片,车在这一段柏油马路尽头转进别墅去,早有闻声而来的佣人迎了出来,见了的第一句话也是:

    “小姐回来了,今天霍大帅都等了您一个晚上了,还闹了脾气,这会儿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黛绮丝只懒懒点了个头,进门脱了大衣也不回卧房,径直去了浴室,在那浴缸中泡了半个时辰才披上睡衣出来,推开房门往那雕花铜床上望了一眼,见那绒毯之下那人影已经侧身睡了,旁边的衣架上挂着他黑色的西装大衣,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一点半已经过了,她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慢条斯理地擦头发,抹乳液,一切做妥当了才坐到床上,刚要去掀毯子却突然疾风扑来,她尖叫一声,已经被强壮的躯体压在身下。

    那明明睡着的身体猝不及防压住了她,火焰一般滚烫,近在咫尺的男人面孔英气而俊挺,比几年前褪了几分骄傲飞扬,却更多了内敛的威慑和沉毅的气势,眉目间更有浓郁得让人挣扎不开的男人气息,此刻压下眉眼看她,眼睛微眯,古井似的透着深寒,不悦的情绪没有压抑地流泻出来,自然带着逼迫人的霸道气息,他手扣上她的腰,咬牙:

    “又去了梦都?”

    “是呀!”一刻慌乱之后她早已经镇定,眨巴着眼睛笑,“你督查军务不是后天才回来吗,大帅如果早早地吩咐了今天会到,黛绮丝肯定乖乖候着一步也不敢离开!”

    “如果真的这么乖的话……你也不是让男人们神魂颠倒的黛绮丝了!”他黑眸中光芒暗动,闪过的不知是嘲讽还是怒气,她却将手臂搂住了他的颈脖,眼睛一睨,嗔笑:

    “如果真能让男人神魂颠倒的话,大帅也不会和我这般吹胡子瞪眼了!”

    他眼睛放在她脸上,颇有深意的目光,却绷着唇角不答话,边界四省任何一个人见了霍大帅那样的神色也早吓得魂不附体起来,而她是黛绮丝,早已经有掌握男人情绪的手腕,她吐气如兰,口中嗔着,手脚已经不安分起来,身体蛇一般扭动磨蹭,身上那一件睡袍早已经敞开,她贴紧了他,轻轻在他耳边喘息着:

    “大帅,你都不知道,你离开这么久……人家很想你啊!”

    他仍旧眉目紧皱,想要再说出什么话来,却终于忍住,似乎再也禁不住那样的挑/逗般,猛地吮住那红唇深吻,手臂箍紧了她,仿佛要将这娇弱的躯体揉捏破碎,气息辗转交换,情到浓处却有一声轻如羽毛般的叹息似有似无落在她心口,唤着一个死去多日的名字:

    “雪落……雪落!”

    她热情的身体突然僵硬,然后迷蒙睁开眼睛,唇角风韵一笑:

    “大帅,我是黛绮丝。”

    他的动作一刹那间呆滞,瞳仁似乎被什么扎了似的缩了一下,然后黯淡下去,低头,重重一口咬在她的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