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恶魔深锁在双眸,我有野兽封印在胸口。――蜘蛛《十宗罪》
――一九九五年,四月。
我遇见了她。
“――我讨厌弱者。”
在我鼓起勇气告白时,她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的确,我从出生起对那种事没兴趣,但我没有去跟人斗殴的勇气与逐渐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我是弱者。为了摆脱这份软弱只有去揍人,这不但是能最快证明我实力的方法,而且我对“揍人”这个行为也很有兴趣。因为我活了十七年,要说还没做过的事,也就只剩这类的事而已了。
所以我就干了,将定好的目标拉进了小巷,用木棍狠狠地向他打去,一次、一次又一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那里不动了。
“――耶?”令人难以置信。仅仅用一手能握住的木头敲了一下,竟然这么简单就能杀死他。
“怎么回事。”我不禁这样抱怨着。
难道不是吗?这完全是意外,是没有恶意或者杀意的杀人事件。我明明不打算这么做的!
“我真的不知道……”没错,我不知道。没人想到人类这种东西,竟然是这么脆弱且容易死亡。
但,这些明明都是他们平常一直在做的事,为什么只有我杀死了人?
总是对别人施暴的他们,还有仅施暴这一次的我……可是,杀了人的却只有我而已。
我不明白。是我太倒霉,还是他们很幸运呢?
殴打的对手死去,只是因为某一方运气不好吗?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连这种差异、连等待我的未来、连杀了他是否有罪、连这下该怎么办,这些我都不明白。
不过,其实我是知道的。杀人的人会以杀人犯的身份被警察逮捕,这种常识我还知道。
没错,即使我本身一点罪过也没有。
“――这样不行,我一点也没错。因为我没错,所以不该被警察逮捕。”嗯,这种思考模式没错。
所以,我必须隐藏这桩杀人事件才行。
幸好现在并没有目击者,只要把这个尸体藏起来,我就能继续过着平常般的生活了。
但该怎么做?
不但没有可以掩埋的地方,火化也迟早会露出马脚。在现代社会中,要完美处理尸体,
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可恶!若这里是森林或深山,动物就会把尸体吃掉了――
很自然地吃掉……?
“啊,对了,只要吃掉不就好了吗?”当我想到这个过于简单的答案时,不禁乐到想跳起舞来。
今晚的我怎么这么聪明?没错,用这方法不就可以简单处理掉尸体了吗!
嗯,就是这样。这是为什么呢?光只是接受这件事,身体的颤抖还有对未来的不安,全部转化成很舒服的爽快感。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完全看不到东西。喉咙感到干渴,连呻|吟都发不出来。从体内燃烧起的痛苦,比至今试过的任何药物都要痛快。
没错,这种爽快,就算全身静脉都注射了柠檬史卡修也无法达到。
感觉好炙热、好高兴,感动到让人想大叫出来。所以,我选择在这里变成疯狂。
……
少年花了一个小时吃着人的尸体。
他没有使用道具,仅靠自己的牙齿和嘴巴,把比自己还大的生物整个吃掉了。
人的肉感觉不出美味或难吃,他只不过在消耗体力去把它咬碎而已。
“一个小时吗?真是优秀。”穿着黑外套的男人看完少年进食后对他开了口。
少年转过头来,嘴上都是鲜血。那不是吃人而沾上的血,只因为不停咬碎筋肉与骨头,让少年自己的颚骨碎裂、肌肉破烂而已。
就算这样――少年还是一刻不停地吃着尸体。最后,那具尸体完全从这巷弄里消失了。
“但那还是有限度的,只是自觉到自己的起源就仅只能做到这种地步。起源这东西如果不让它觉醒,无法变成现实。”
少年一脸茫然地听着男人说话。
“这样下去你很快就会被常识所困,被当作是个吃人的疯子,就这样结束你的人生。但那不可能是你所期望的结局,你想不想――拥有不被任何事物束缚的超越者能力,还有超出常规生命的特别性?”
黑色男人的声音,不是声音而像是文字。那东西有如直接烙印在少年已经麻痹的思考里,带着强烈暗示性的咒语。
被自己的血所沾湿喉咙的少年,有如对伸出援手的神祈祷般,上下晃动着头颅。
“承诺结束,你是第一个人。”男子点点头,举起了他的右手。不过在那之前――他问了唯一的问题。
“你是什么人?”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子眉毛动也不动地回答:“魔术师――荒耶宗莲。”那句话非常地沉重苦闷,像是神谕般回响在巷弄里。
在最后,魔术师询问少年的名字。
少年说出了自己的姓名。
魔术师扳着脸孔,微微地笑了。
“里绪(rio)――真可惜。只差一个字,你就是狮子了。”那是真的感到很遗憾般,带股阴郁的嘲笑。
……
你知道“起源”这个东西吗?
那是东西的本质,称作存在的根源。也就是说,那是决定自己存在为何的方向性。
那家伙唤醒我的存在根源,被那个名叫荒耶宗莲――披着人皮的恶魔。
很遗憾的,并没有人教导我什么是起源,纵使听见起源被人唤醒。我也不知其意义为何。
而我的起源,是‘进食’这个现象。
为了不让自己消失,只能不断地杀人、杀人,进食、进食,我在不知不觉间就变成那种东西。我让她――两仪式看到了我杀人后留下的现场,不断地、不断地刺激着她,最后让她倒在了两年前的交通事故里。
这之后,在一次平常不过的狩猎里,我追逐着那个猎物跑过了一条奇怪的狭长甬道,穿过了一个山洞之后,我来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
……
在哇啦啦地流着的地下水的声音之中,确实能听到别的什么声音。那是时高时低的、像是悲鸣的笛子一样的声音。
明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猎物,却能够摆脱他的捕杀。或者说,那就是引诱他的饵,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带他来到这个世界。
往左拐、往右拐、再往左拐了一次之后,终于白纯的视野都充满了赤红的光辉。再走几米就是出口了。不自禁地眯起习惯了黑暗的眼睛,他减慢速度、再走前几米,然后停了下来。
洞窟在这里结束了。
但是,在眼前展现出来的,并不是白纯里绪所知道的世界。
天空是赤红的一片。但是,那不是夕阳的颜色。应该说,太阳根本没在天空上。那是像被熟透了的鬼灯笼果的汁水所染――或者说,像是泼上了远古的血液那样的、暗淡阴沉的红色。
而地面是黑色的。远方看到的异常尖锐的山脉也好,覆盖着眼前这片山丘的奇妙形状的岩石也好,连这边那边视野里的水面,都带着木炭一样的黑色。只有到处都长着的干枯树木的表面,是像打磨过的骨那样的白。
像是想把一切都切碎的风吹过枯树的树梢,发出悲鸣一般的悠长声响。而风声带来了遥远彼方的什么声音――那像是什么巨大野兽的咆吼声,就这么传到他的脚下。
这种地方、这种被所有神明遗弃的世界,不可能是白纯里绪生活着的人类国度。
“我等你很久了,异世界的外来者啊。”
带着吟吟的金属质尾音,毫无波澜起伏的男人的嗓音。白纯曾经听过他的声音,那是曾经渗入过整个身体的声音。
“荒耶、宗莲――”
“你所在的那个世界也有我的存在,但我和你所知道的荒耶宗莲,既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但是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们都需要‘两仪式’。”
两仪式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只不过不是用他的方式。因为在那场车祸中丧失了**控制权的两仪式的灵魂,被阿赖耶送入了这个世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之中。
其名为――宇智波佐助。
即使**变了,灵魂的本质也不会变。被灵魂同化的**,也同样拥有到达根源的力量。
为此不惜找到将各个世界联通的异次元之门让祭品出现于此的荒耶宗莲,在发现白纯里绪和两仪式实在是过于相反的存在后,不得已放弃了他。
“你可以选择回到原来的世界,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这里。”男人告诉他,这个入口随时会关闭也随时会开启,但只要拥有“两仪式”的话,开启异次元之门穿梭于各个时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毫无疑问的,他选择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在这个世界里,他能够尽情地满足自己的**。
在这个世界里,有着他视为同伴的两仪式存在。
宇智波佐助就是两仪式。
两仪式就是宇智波佐助。
不管其名为何,她始终是他唯一执着的人。
所以,他找到她了。
――interlude 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