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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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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夏靠在厨房旁一个无人的拐角处,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些,闭着眼睛、依旧在努力平复着呼吸。

    她唯一没有办法骗自己的是,当他触碰她、拥抱她、亲吻她的时候,她依然为此战栗。

    无论在一起或者分开,他是他,她也是她,他们对彼此身体的吸引,从未改变。

    傅郁低沉温雅的声音还停留在耳边,听她没有回答,他过了一会,才问,“不方便也没有关系的。”

    电话里的这一声,才稍许将她的神智拉回来一些。

    “今天晚上应该有时间。”她将电话重新贴近耳边,组织语句,“等我拍完,可以一起去市中心吃些小吃。”

    “好。”傅郁沉吟片刻,“我开研讨会的地点离市中心不远,需要我来片场接你吗?”

    “没关系。”她想了想,语气礼貌,“我自己可以过去,那到时候见吧。”

    挂下电话,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走出拐角。

    硬着头皮重新走进厨房,她一抬头就看到司空景和副导演正站在监视器后,看着刚刚拍摄的部分。

    司空景一边在看监视器,一边在喝水,侧脸上淡漠如常。

    她看了他的手和嘴唇几秒,脸却又热了。

    副导演这时抬起头,看到她时立刻搓了搓手掌,笑眯眯的,“封夏,效果非常好,我估计很多人看这部剧的时候都要喷鼻血了,你们两个演得实在是太‘入戏’、太传神了……”

    司空景也侧头看她,这时扬了扬唇,又转身扫了副导演一眼。

    副导演连忙做了个把嘴封起来的手势,眼观眼鼻观鼻地继续工作。

    “刚刚是谁的电话?”他这时走到她身边,将她的外套整理好,简直旁若无人。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我爸朋友的外甥。”

    他将她脖子上刚刚自己留下的浅浅吻痕用衣服遮好,点了点头,“上次送你回片场的那个?”

    他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可她竟然浑身有点发僵,“嗯,晚上一起吃饭……”

    说完她才回过神来,却连懊恼都来不及。

    他刚刚从美国回来时,自己冲着他愤怒地说、她的事情与他无关的那份冲动……她竟然已经找不到了。

    隆隆加快的心跳声和身体上余留的感觉……全部加总在一起。

    她真没用。

    封夏在心里,默默地鄙视自己。

    “好,路上小心,早点回来。”良久,他低声开口,竟没有任何不快的语气,只是平淡地叮嘱。

    她抬头瞥他一眼,收紧了手指。

    她爸爸封卓伦最交好的朋友傅政,是她从小到大非常敬佩的一位长辈,长相、能力、手腕……皆无懈可击,唯一稍许欠缺的就是性子较为冷漠,可却被独独在意自己的妻子这点所弥补。

    而傅郁,传承了这位长辈的高智商,并且看上去,具有更高的情商。

    “因为想到你有可能一天拍戏后会饿,就自作主张地点了一些小吃。”她赶到市中心的时候,傅郁已经坐在座位上,桌上摆了满满的点心。

    他因为研讨会结束没有换衣服、直接过来,所以穿了正式的西装,和上次看到的时候又有些不太一样。

    更有书卷气,也似乎看上去更疏离了些。

    “谢谢。”她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

    傅郁的餐桌教养与礼仪很好,吃饭的时候几乎没怎么说话,直到两人吃完,他拿出钱夹结账后,看向她,“出去走走吧。”

    因为白天刚刚下过雨,所以晚上的台湾稍许有些湿意和凉意。

    两人步行离开市中心的繁闹区域,她走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在想心事,连他叫了她两次都没听见。

    “封夏。”傅郁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她才回过头。

    “怎么了?”她问。

    “你现在心里有喜欢的人。”他伸手稍稍松了领带,“而且似乎有些烦恼,是否应该继续这份感情。”

    她听了一怔。

    “我应该没有说错吧。”他朝她淡淡一笑。

    她沉默片刻,没有否认,“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傅郁这时停下了脚步,走到栏杆旁,“上次在你家里,你吃饭的时候一直不停地在用大拇指轻轻敲筷子,而且,你听你爸爸说话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咬下嘴唇。”

    “今天你跟我吃饭,一直会蹙眉,并且会不自觉地将外衣裹紧一些。”他慢条斯理地陈述,“这些都是心情烦躁的表现。”

    她挑了挑眉,“帝国理工生,还修心理学?”

    他摇了摇头,无谓地用手指轻轻敲栏杆,“只是理工生的逻辑思维加上天生还算过得去的观察力而已。”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时伸手揉了揉眉心,“是很苦恼。”

    他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她继续。

    “觉得开心,又觉得很害怕。”她的目光有些飘,“一般人都会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对不对?但是我和他之间真的没办法简单用这么一句话来衡量。”

    现在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没法负担一样,比起五年前,更是有过之而不及。

    淡漠的他,温柔的他,笑着的他,注视着自己的他……

    他像是从前那个司空景,可是却又根本不像。

    她想得脑袋发疼,却也只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如果要她现在拒绝他、离开他,对她来说,又开始变得很困难了。

    刚开始时下定的决心,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真的说不清楚。”良久,她苦笑了笑,“我以为自己这几年多少变得果决了些,好像……还是因人而异的。”

    “其实,我以前解题目的时候,通常会这样做。”

    傅郁这时望向她的眼睛,开口道,“如果这一种解法走不通,那就换一种。也就是说,如果你对于这个人的想法你暂时没办法确定,那么不如换一个视角,看一看其他的人或事。”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态自若、眉眼温润,却又隐隐带着一份沉着的锐利。

    她听得一时语塞,不知道是不是听错他的语义,还来不及多思虑一会,便看到傅郁身后这时慢慢走过来一个人。

    傅郁留意到她的目光,转过身来。

    夜幕下,司空景还穿着片场拍戏时的白色衬衣、只在衬衣外穿了一件外套,手里握着一杯咖啡朝他们走来。

    她眼睛微微瞪圆,看着他朝自己越走越近。

    司空景走到他们身边站定,目光却只落在封夏一个人身上。

    只见他这时用手背轻轻触了触她的脸颊,低声开口,“有些凉。”

    说完,他低头仔细看了看她,微蹙起眉,先将手里的咖啡塞到她手里,再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把她整个人包起来。

    她不知该做什么、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

    路灯微黄,她突然看到他左眉的上方有一个开口。

    他这张脸上哪怕出现再小的痕迹,也会显得很突兀,这个伤口不是很小,她乍一看到,立刻就伸出手触了触他的伤口。

    “晚上片场收工的时候,天太暗、没仔细看周边的环境,就突然被植物上的刺划到了。”他任由她的手触碰,将她脸上流露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是很疼,没关系。”

    “消过毒吗?”她收回手,轻声问。

    他摇了摇头,异常耐心地,“医疗箱在休息室,收工的时候休息室已经上锁了。”

    她咬了咬唇,“我回去问问管……”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牵住了手,将她整个人往他身后带了带。

    他这时稍稍往前一步,终于对上傅郁的目光,“你好。”

    傅郁眸光轻闪,淡淡一笑。

    “明天清晨就要拍戏,我先带她回去了。”他看着傅郁,不徐不缓,“晚上凉,在室外多呆她会受寒,你是夏夏的朋友,等拍完戏回s市之后,我做东请你吃饭。”

    “多谢。”傅郁伸手理了理衣领,“不过,我近两个月直到年底会一直在英国做学术交流。”

    两个男人的视线持平,交叉而过。

    “那有些遗憾了。”司空景微微侧身,“如果下次有时间,再约吧。”

    傅郁微微一颔首,神情里看不出喜怒。

    **

    离开转桥,司空景带着封夏朝前走去。

    月华如水、前路安静,她的手被他干燥温和的大手握在掌心里,牢牢包紧。

    喝了几口他买的咖啡,她的视线四处飘忽,不敢同他多说一句,忍耐着、只想努力离他稍微远一点。

    “你爸爸给你介绍的这个男朋友,挺好的。”他这时开口,“智商情商,看上去都挺高。”

    她愣了一愣,转而咬着唇、肯定地回道,“是不错。”

    本以为他会生气,谁知他却没说话,只是停下脚步、侧身弯腰将她的外套拉链往上拉好。

    近在咫尺的距离。

    她看着他的眉眼,一瞬间又屏住了呼吸。

    拉好拉链,他的手却没动,保持着这个姿势、沉声开口,“在美国的时候,我很多次都有想过,如果我回来的时候,你身边已经站了另外一个男人是什么样子。”

    “他是不是才华出众、是不是相貌倾人。”他的语气里有一丝努力压抑着的感觉,“对你是不是足够好,能不能足够让你忘记我。”

    她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我其实在那里,根本一天都忍不了,我很想立刻就定机票回来,回到你身边,什么都不管,事业、生活……哪怕一团糟都不管,就这样陪在你身边。”

    他轻轻叹了口气,脸颊上有一丝苦笑,“就是这样的折磨、难过甚至绝望的心情,当中的一年我其实一度有些抑郁症的倾向,可理智还是强迫我撑了五年。”

    “相信吗?”他伸手将她的碎发挽在耳后,“似乎无懈可击的司空景,就是这样自哀自怜、自卑自弃,胆小得躲在美国五年……”

    “我如果……真的有了其他人陪在身边,怎么办?”

    她突然出声,打断他,“如果我真的把你忘记了,爱上了其他人,怎么办?”

    他看着她,突然慢慢伸手,将她用力拥进怀里。

    “我有想到过。”他靠在她耳边,“我一开始觉得,我可以把你重新抢回来、用尽一切方法让你重新喜欢上我。”

    “可是后来我不这么想了,”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因为我知道我既做不到看着你和其他人在一起,也做不到强迫你放弃你新的生活。”

    “我没有办法。”他闭上眼睛,“夏夏,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知道你有太多理由无法坚持下去,所以如果你爱上其他人,全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无可救药。

    这一场赌博,我赔上了自己的真心和所有仅剩的自尊与自信。

    时至今日,我亦不后悔。

    越来越安静、暗下来的城市。

    她靠在他的肩头,眼泪无声地掉落了下来。

    台湾的天气渐渐愈来愈凉,很快已经进入了十二月份,《声色》的拍摄也逐渐进入到尾声。

    她和司空景的绯闻剧组内外都传得沸沸扬扬,可他似乎毫不受干扰,依旧我行我素地在片场里对她做出很容易让人误解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也就什么都不澄清。

    两人的感情似乎慢慢恒温而上,可她却始终没有给出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杀青的当天,恰好是圣诞节。

    拍摄结束,剧组所有人都十分开心,商量决定后说是晚上大家一起上餐馆庆祝。

    大家都早早换衣服、收拾片场,封夏因为最后一场戏刚刚结束,是最后一个回到休息室的。

    休息室没有其他人,只有她和助理,等助理帮她卸了妆,她便进内里的更衣室换便装。

    身上穿的戏服是一条很难脱下的裙子,她自己努力了很久,甚至都有些出汗了,肩带后的拉链反而卡住、更拉不下来了。

    “ann。”她叹了口气,试探性地喊了一声,“你在吗?可以过来帮我拉一下拉链吗?”

    “好!”门外ann应了一声。

    她见状,将帘子拉开,背对着门的方向站定。

    不一会,更衣室的门被打开,有脚步走近,她调整了一下肩带,对着身后说道,“ann,我拉链这里卡住了,麻烦你帮我拉下来就好。”

    因为背对着门外,所以她看不到身后,只能感觉到脚步声站定在她身后,一双手依言将她的拉链轻松拉了下来。

    “谢啦。”她伸手将肩带解开,慢慢将裙子褪了下来。

    这时,她便衣里的手机陡然响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毫不停歇。

    他的动作,却还在继续。

    手机没有停下来,反而孜孜不倦响了好一阵,她这时终于回过神,猛地推开他、转身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夏夏?!”刚刚接通电话,那边就冒出了一个焦急的中年男声,“出大事了!!”

    “唐……唐簇叔叔?”她喘息着问。

    “是我!你妈妈刚刚打你电话没有打通,你爸爸现在被送进医院了,我正在朝医院赶过去!”

    她浑身一下子就凉了。

    “情况……情况好像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