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雸还在写,丁樘也继续跟进,不多会儿,徐雸已经满满写了几页纸了,这让丁樘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到底tmd谁是穿越者啊?莫不是徐雸也是穿越的,穿越自平行时空,或者随身携带了一个系统?
如果真是这样,完全没有金手指的自己可真是丢光了穿越者大军的脸呢。
不过看这小妮子的娇憨,也不像再世为人的样子,然而不过十二岁就能挥笔随手写出一卷戏本,虽说有底稿在此,却依旧难掩天才之资。按理说,这样的才华,不应当埋没掉才是,为何自己在后世竟然没听过她的名字呢?
丁樘想了想,兴许和时代风气有关。虽说这个时代还不提倡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多少也是推崇女子持中的。像后世的王贞仪,那般有才华、有经历,最终不也沦落到普通妇人的生活,后来不到三十岁就死了。
丁樘想,若不是她早死,又或者大清持续个几百年,科学昌明的年代没落到中国,那她的成就估计也没人知道。就算传播下去,大概率也是套在她的男性亲属身上。所以说性别解放的重要性就体现在这里,而非什么不生孩子、儿女冠母姓、不工作也有钱花这种虚头巴脑的企求。
当然,对于徐雸来说,更有可能的结果可能就是她早夭了,又或者她的作品遗失了或披甲发行,而她本人的名字没能流传下去。总之,情况很多样,丁樘也把不准具体的原因。
洋洋洒洒,徐雸便把一片戏本写完了,丁樘数了数自己的纸张,五十一个戏名。也就是说,徐雸在半个时辰之内,填了五十一阕曲子词,当真是牛逼极了。
而马班主等人,早就在半路便目瞪口呆了,这个时候,更是称赞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马班主啧啧道:“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是头一回见着姑娘这般的天才。”
丁樘轻咳一声,道:“班主,若是没什么问题,便拿去排着吧,时间也不多了。还请班主上上心,过几日我婶娘过寿,可千万别出了岔子。”
马班主道:“瞧少东家说的,都说了千八百遍了,小的都记着呢,我定会盯紧了,断不会出问题的。我让小的们这就下去排着。”说完,又眼热地盯着丁樘手上那些戏本名,只差没把“想要”写在脸上了。
丁樘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道:“马班主放心吧,我答应过的事情,断然不会不作数的。”
“唉!”马班主连忙点头,然后喜滋滋就下去了。
送走一个星星眼,还有一个星星眼的饿狼在等着呢。
徐雸道:“哥哥,现在当与我说了吧?”
丁樘摆出那张纸,滑到徐雸面前,道:“妹妹想听哪段故事?”
徐雸指着《锁麟囊》道:“就这个吧,早在你写的时候,我就感兴趣了。”
丁樘看着她指的地方,笑道:“我也喜欢这出戏,再是团圆和美不过了。”那可不是么?每年春晚的戏曲时间,是必有这一出,除了这一出,还有什么《对花枪》、《穆桂英挂帅》,若有越剧,那就是《红楼梦》,黄梅戏就是《女驸马》、《天仙配》,那么多年,没见过几出别的花样。
“哦?我要听听,这锁麟囊是何物?”
丁樘道:“所谓‘锁麟囊’,就是绣有麒麟的‘锦袋’、‘荷包’。在山东那一带,女儿出嫁上轿前,母亲要送一只绣有麒麟的荷包,里面装上珠宝首饰,希望女儿婚后早得贵子。‘锁麟囊’含麒麟送子之意,是那地儿祈子法的一种。”
“原来如此。”
之后,丁樘又完整地将这个故事说完了。《锁麟囊》又名《牡丹劫》,取自清朝文言笔记体集《剧说》中一则引自《只麈谭》的故事,在民国被改成了京剧剧目,一经演出大获成功,除了是因为全员大咖演出以外,其内容也确实符合老百姓的美好期盼。
说起出演的大咖,都有哪些呢?主演是程砚秋,配演是吴富琴、芙蓉草、孙甫亭、刘斌昆、于世文、贯盛吉、苏盛贯、陈孝椿……
这出戏主要讲了一个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故事,登州富户薛氏门中之女薛湘灵许配给周庭训,嫁前按当地习俗,薛老夫人赠女锁麟囊,内装珠宝甚多。
结婚当日,花轿在中途遇雨,至春秋亭暂避;又来一花轿,轿中为贫女赵守贞,因感世态炎凉而啼哭。问清缘由后,薛湘灵仗义以锁麟囊相赠,雨止各去。
六年后登州大水,薛、周两家逃难,湘灵失散,独漂流至莱州,偶遇娘家老奴胡婆,胡婆携湘灵至当地绅士卢胜筹所设粥棚,恰巧卢员外正在为其幼子天麟雇保姆,湘灵应募。
一日,湘灵伴天麟游戏于园中,触景伤情,百感交集,顿悟贫富无常。天麟抛球入一小楼,要湘灵上楼为其拾取,在楼上,湘灵找球时猛然见到六年前自己赠出的锁麟囊,不觉感泣。
原来,卢夫人即赵守贞,见状盘诘,才知面前的这位“薛妈”便是六年前慷慨赠囊的薛小姐,遂敬之如上宾,薛湘灵一家团圆并与卢夫人结为金兰之好。
其中《春秋亭》一折表现出了贫富之间的差距和湘灵超越阶级的人文关怀,尾折则又重申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亘古至理,颇有教育意义。
一出戏讲完,徐雸依旧津津有味,还要接着听,丁樘却不打算接着讲了,道:“时候不早了,还是准备着去吃饭吧。”
徐雸闻言,苦着脸道:“啊~这就完了?哥哥才只讲了一出呢,那纸上还有许多。哥哥莫不是要耍赖?”
丁樘连摆手道:“怎会耍赖?进宝拿来的戏目不都在那里么?只是今日终究有些迟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妹妹也不想过会儿有人来催促吧?”
徐雸依旧闷闷不乐,嘟着嘴,也不说话,只看着丁樘。
丁樘无奈,他也不是真的准备卖关子,只是从下课到现在,他还没吃上东西,加上如此少年体态,他实在是饿得不行。但是徐雸依旧兴致勃勃,无奈,他也只能坐回条凳上,继续再讲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