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樘一出门,候在门口的进宝便迎了上来。徐雸见其如此,问丁樘道:“这位兄弟是?”
丁樘道:“这是我父亲收的义子,唤作进宝,比我大一岁。”
徐雸连忙万福道:“进宝哥哥万福。”
进宝连忙还礼,然后摆摆手道:“小姐万不可如此,我是下人。”
丁樘只知道:“什么上人下人的?既然我父亲收了你做儿子,你我就是兄弟。”
“不行的不行的,王姨娘同我说过的,我和他都只是下人,不能把自己当成一家子的。”
丁樘制止道:“我以后不想听见这种话,明白了么?”
进宝无奈,只能点了点头。而徐雸却是一脸好奇,问丁樘道:“进宝哥哥这是怎么了?”
丁樘摇头道:“没什么。雸妹妹,我等还是出去逛逛吧。”
徐雸点了点头,也不追究了,转而问道:“哥哥读的什么书?可看过戏本?”
丁樘闻言一愣,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上下打量起了徐雸。直把徐雸看得发毛,摸了摸脸,又看了看身上可有脏污,检查完毕发现并无不妥,才道:“哥哥这般看我作甚?”
丁樘还不能确定那改词的人是不是她,道:“你随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拉起她的手就跑。
徐雸被拉,小腿也不得不加快起来,进宝则跟在后面。三人一行,很快就到了客院。丁樘这才松开徐雸,道:“到了,妹妹稍等。”
徐雸气喘吁吁道:“哥哥这么着急作甚?”但待回过神来,看着院子里的各种行头,瞬间挪不开眼了,她忙道:“哥哥可是带我来看这些?”
然而她扭头一看,丁樘却消失在视野,进了屋内去找马班主了。还好马班主等人这几日忙着排戏,抽不开身,此时正在屋内喝茶休息。
但见丁樘进来,马班主也是一惊,这不是才走么,怎么又回来了?来不及多想,马班主连忙上前见礼道:“少东家又来了?可是事情处理完了?”
丁樘点点头问道:“四儿呢?唤他出来,我有事找你们。”
马班主连忙高喊几声,四儿原去方便了,这会儿刚好回来,但听父亲叫换,也连忙赶了过来。又见丁樘站在那,正待见礼。却又被丁樘制止,丁樘道:“莫要耽搁了,速速随我出来。”
然后二人就出了门,只见徐雸正摩搓着马班主的宝贝戏服,马班主见状,赶忙扑了上去,哭诉道:“哎哟,活祖宗,快些住手!”
徐雸被马班主的鬼叫吓了一跳,放开手道:“这是你的东西么?我松手便是。”说完,便避让到一边,似乎是被马班主吓到了,她躲到了进宝身后。
丁樘道:“这是我远方的表妹,第一次来,班主莫要吓坏了她。”随后,又对四儿说:“你还记得那改掉的一段么?速速唱来。”
四儿得令,开了开嗓子,便又唱道:“秦相甘罗,偃拜衡宰却;封侯功烈,乃少年一介。都督羽扇,曹相笑谈,只落得灰飞烟灭。晋帝十三,封印未敢含畏怯。此非天神授,自有父母成……”
这不唱还好,他一开嗓,徐雸瞪大眼睛,叫道:“你怎会唱这一段,这不是我才改的么?”
闻言,丁樘舒颜一笑,道:“果然是你。”
出了丁樘以外,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马班主最先反应过来,喜道:“是了是了,是这个声音,我还当是个小伙子,未知竟是个姑娘。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姑娘今晨隔墙可听得好戏啊。”
四儿也反应过来了,只徐雸天然呆,还要丁樘解释一下,他才想起来,徐雸笑道:“原来是哥哥家的班子,真是巧了。”
“是啊,谁说不是呢。真是芝麻落在针眼里——巧极了,姑娘竟然是少东家的客。”马班主也是笑开了怀,半点也不记刚刚这个小姑娘抓着他宝贝戏服的事情了。
丁樘道:“妹妹真是好才华啊,我听马班主说,不过盏茶功夫,妹妹便能得一阙好词,真是了不起。”
徐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头上的方巾道:“不过是小事情罢了,其实算不了什么的。”然后,这一股小羞涩瞬间又被抛开了,徐雸喜不自胜道:“这下好了,哥哥家就有戏班子,我可以听个爽快了。对了,早上我只听了一折,只隐隐听到一些,故事也不清楚。班主快把全本演给我看看。”
丁樘刚好也打算检验检验,便对马班主点了点。马班主会意,便唤出了曾白卿。白卿扮演的是倚哥,而四儿扮演三娘,至于马班主,便扮作老仆薛保。
他们三人前去扮上,丁樘便趁机和徐雸拉拉近乎,毕竟马上还要拉上这个廉价劳动力为自己打工,自然要先了解了解。
丁樘道:“妹妹缘何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徐雸坐在板凳上,晃荡着双腿,笑道:“就是感兴趣啊,我和我弟弟都爱看。不过早先,我们俩都是偷着看的,原来看的那些,都是我弟弟的父亲留下的。后来大兄说总归是认字,便也劝说了我爹娘和婶婶,放开了禁置。不过,我娘还是管着我一些,只让我看戏本,不让我去看戏。”
“原来如此。”丁樘点点头,徐雸从小就接触这些,也难怪如此急才,他又问道:“听你的意思,你那弟弟不是你亲弟弟?”
“是啊,是我叔叔的儿子,只小我一岁,只有十二岁(虚岁)。大兄是我大伯的儿子,可有本事了,在南京城做郎官呢。”
丁樘没想到他们家还是一个官宦人家,官家的小姐竟然如此娇憨,倒是有一些反差萌呢。丁樘又道:“这一回怎只有你与你母亲来了?”
“不只啊,还有明芷姐姐、朱妈妈,还有好些叔叔。”
“我是说主人家,你父亲呢?”
“我爹?我爹不愿意来这里,好像很不喜欢这儿,明明这儿挺好的啊。”
不喜欢?丁樘暗忖,莫不是瞧不上自己家?
“那你母亲怎又来了?所为何事?”
徐雸噘着嘴想了想,半晌才摇了摇头道:“母亲说是给姨妈过生辰,但是我又听朱妈妈说不是为了这个,总之……我也不是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