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色大宋正文卷第一七五节韩绛的刑律十六字真言感觉自已能够说服沈羽然了,崔壹葉这才开始奔主题:“先说个小案子。程松把陈自强抓了,扒了官服装进了囚车。因为陈自强收了一个商人的贿赂,大白天就睡在了这商人小妾屋里,人赃俱获,被抓的时候还光着呢。”
沈羽然没接话。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他相信没有韩绛的允许,程松是不会抓陈自强的。
崔壹葉也没指望沈羽然就这事说什么,继续说道:“再说另一件小事,公文我看了。魏家罚没了接近七成家产,然后补劳役六百个工。魏家两位主事人杖二十,全府非秀州衙门认可,禁足六个月。”
沈羽然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去了。
在家禁足一般官府对犯下小错的权贵之家的一种变通刑罚,区区一个商人也配。
可他没开口,因为前面的处罚也不算轻。毕竟魏家抓了一名主犯送到衙门,而且主动交待,配合调查,这算是功。依律是要抵过的。
想了想,沈羽然一咬牙:“这处置,我认同。”
崔壹葉这时压低声音:“你知道,秀州大仓的粮食流到何处了吗?”
“查,查到了。”沈羽然眼睛都透着兴奋。
崔壹葉说道:“早就查到了,而且咱们第一次查秀州大仓的当天晚上,韩勾事就已经派人去收集证据。但这事正是我要和你讲的,你别吵,认真听我讲完。”
“这个,好。”沈羽然回答的有些勉强。
崔壹葉再问了一句:“你别冲动,听我讲完。”
沈羽然重重的点了点头:“好,你讲。”
崔壹葉深吸一口气:“以四个月一成利息,借给了秀州许多县乡超万户的贫苦农户。你别说话。”崔壹葉生怕沈羽然突然就跳起来,还伸手压在沈羽然的肩膀上。
沈羽然脸都憋红了,好半天才问:“那,韩勾事如何处置。”
“压了。然后以恶商家产购粮补秀州大仓,若是你一定会去收缴这些农户家里的粮,到时候我问你,你需要多少牢房来关人?或是,激起民变。”
沈羽然脸色从红变白,从白变黑。
他很想反驳一句:依宋律。
崔壹葉知道沈羽然想什么,先一步说道:“说到宋律,你可有我精通?”
沈羽然无话可说。
崔壹葉继续说道:“就说眼下,一个秀州大仓你抓了八十多人,有何意义。听我一句劝,也送你韩勾事给王询讲的十六字真言。”
“请讲。”
“重罪重处、轻罪轻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想想吧,若想不明白可以找我再论,但秀州大仓的粮食去向你放在心里,别声张。若真收缴一定会激起民变的,而且韩勾事还打算把这种四月一成的低息义举保持下去,交给魏家去办。”
崔壹葉说完看了看沈羽然发呆的眼神,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
再说韩绛。
韩绛此时到了王希吕处,这一次他多带了一个人。
钱浩。
论辈份,这位虽然年轻,但却是钱歆瑶的长辈。因为是旁支又出了五福,所以也没算那么细,这次出行以韩绛长随的身份跟着。
韩绛在王希吕面前讲述了这次全部的过程,以及最终的处理意见。
说完后,韩绛转过头:“钱浩,这一切你在旁看着,我可有虚假,两位先生问话你尽管回答。”
钱浩施礼上前。
王希吕摆了摆手:“不问了,老夫信你。”
王希吕也有学生在秀州,一些事情串在一起他还是能看清楚的。
既然不问,那也要有一个态度。
可王希吕说完之后便不再开口,只是安静的坐着。
韩绛也不说话,同样那么呆坐着。
王希吕与韩绛倒是坐的住,另两人一个座不住,一个站不住了。
不是累,是急。
辛弃疾空有一腔热血报国无门,韩侂胄在朝堂上恶名昭昭,辛弃疾不在乎,他只要一个能够发挥自己能力的空间,他要为大宋收复失地。
此时,王希吕不表态,韩绛也不再开口邀请,他有点急。
比这三人更急的是钱浩。
虽然是旁支子弟,若非学识过人也不可能这次被挑中跟着韩绛出来。
钱浩对这王希吕与辛弃疾也是相当的仰慕,他是真心希望这两位能出山的。
足足一刻钟过去了,韩绛摸了摸手边的水杯,茶已经凉透。
韩绛站了起来:“晚辈告辞。”
钱浩想说什么韩绛却伸手一拦,示意钱浩不要说话。
辛弃疾站了起来:“古有三顾茅庐,难道建安伯也要效仿?”
韩绛微微一笑:“古有三顾茅庐,也有三请诸葛。鬼谋不死、卧龙不出。也别把诸葛村夫和满嘴仁义的刘大耳朵太当回事,其余……也就那样了。告辞。”
韩绛这番话,钱浩的脸色极差。
这等同于韩绛不会再回头,也不会再请这两位出山了。
王希吕这时开口:“年轻……”
没等他说下去韩绛已经起身离开,连听都没兴趣听了。
“少,少君……”钱浩是真急了。
韩绛这才停下脚步:“十日,十日内平江府。”这是韩绛给钱浩的一份面子。
“太狂!”王希吕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就算他爹韩节夫在这里,也不敢如此落老夫的面子。”
刚才韩绛在,辛弃疾有话没说出口。现在只有他们二人,辛弃疾直接就没给好听的:“仲行兄,还要什么面子。当年韩节夫年龄不过三十岁,武勋转文职才不到半年,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根基,却仅用半用就将你罢官为民。”
王希吕给骂愣了。
辛弃疾又说道:“韩绛他特意绕道来秀州,刚下船就来拜访你我。你出难题,他破解的如此精妙。秀州大仓案结束,又立即前来将所有细节当面告之你我,你还想怎么样。罢了,罢了。”
辛弃疾骂完,看王希吕发呆没有反应,想再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开口,眼见韩绛就要走远,辛弃疾一甩袖子追了出去。
王希吕彻底懵圈了,他只是想再摆个架子,要的并不多。
或是钱家一封书信让他有个面子,有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