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牢之在营中等了没多少时间,侍从就回来了,说是竺督护有请。
“娘的,这亲戚牵扯进来就是麻烦,明明是有求于人,却偏偏搞得像是我欠着他们一样!”刘牢之心里发着牢骚,却还是跟着侍从一起去了荆州军的中军大营。
两边营地里烧毁的营帐都已经撤走了,战死的士卒也都拉走处理了。军中的士卒们开始打点行装,看样子是准备撤离了。
“阿全,这次可让你坑惨了!”一见面,竺瑶就开始埋怨刘牢之,“若不是你极力劝说,我说什么也不会出兵寿春的。现在搞成了这个样子,立功却又不愿意接手,你且说说,要怎么收场才好?”
刘牢之暗道:“你们自己不小心,被人偷袭了,愿得了哪个?”不过面对老丈人,总不能说这些煞风景的话。当下他只是陪笑道:“原来只想着等投石机准备好了,可以帮大军压制城墙上的防守,谁知道袁家的人竟然胆敢出城夜袭!好在将军应对得当,没造成多大的损失!”
“阿全你好大的口气!这次夜袭,我军伤亡至少有千人,在你嘴里竟然是没造成多大的损失!”竺瑶不悦地道,“说好了你们全力配合,怎么现在竟然成了这么一个局面?”
刘建在一旁挺不过去了,皱眉道:“士卿这话说得可就有失偏颇了。荆州军的粮草、箭矢,可曾有丝毫短缺?荆州军的伤卒,可有一个是未曾救治的?南门和东门,可曾跑出来一个叛军士兵?”
竺瑶张口结舌,竟然是答不上来了。
刘牢之劝道:“将军不需着恼。荆州军遇袭,那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将军身为前锋主帅,只要能拿下寿春城,这平叛的功劳,依然是跑不掉的。”
竺瑶苦笑道:“你这话可不是搪塞我!荆州军现在只有不足三千能战的士卒,哪里还能攻破寿春!”
刘牢之道:“不是还有我们吗?荆州军只管先退回青冈修整。我们即便不能拿下寿春城,也不会让里面的叛军冲出来的!等大司马的援军来了,这寿春城早晚能攻下!”
竺瑶失笑道:“你们可真不愧是父子,怎么想法都是一模一样的!寿春城下这么多的军队,总不能放任叛军逍遥吧?再说若等到大司马的援军到来,我这次寿春一行,岂不是白忙活了!”
刘牢之和刘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刘建会意,笑道:“士卿,这协助攻城和主攻那是不同的。这些日子下来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城内的叛军未失斗志,甚至还有余力出城作战。我们这些人,人数虽多,却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我刘家出兵帮你那是亲戚情谊,但是高家、何家、王家、胡家这些人家,可未必愿意把自己的部曲浪费在攻城战上!”
竺瑶听了,知道刘建是想要向自己伸手了。不过自己来的匆忙,连粮草都是由刘家接济的,这个时候自己有什么值得刘家父子惦记的?不过刘建好不容易松了口,竺瑶可不想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立功且说说,他们怎么样才能出兵攻城?”竺瑶问道。这些豫州旧将真是好生麻烦,做什么事都不痛快,非要事前先理个清楚。
刘建笑道:“大家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为国厮杀,为得还不就是‘名利’二字?”
竺瑶皱眉道:“各位出力作战,立下的功绩我自然不会匿而不报,至于朝廷给与什么封赏,实非我能定夺!至于这个‘利’字,从何说起?我军现在的粮草辎重,都是刘家提供的,又哪里有什么‘利’,可以送给诸位将军?”
刘建指了指身后的寿春城,笑道:“士卿没有,寿春城里面有啊!”
竺瑶一惊,赶紧说道:“我们领兵平叛,乃是堂堂正正之师,烧杀抢掠的事,可万万做不得!”
刘建不悦地道:“我刘家虽然是小门小户,却也不至于做出烧杀抢掠的事来!我是说,寿春城内的战利品,需要先让我们这些军队分配!”
竺瑶听了,心里有些不悦。不过,现在形势比人强,凭他手里的这些兵马,无论如何是拿不下寿春城的。真要拿下了寿春城,自己身为主将的功劳最大,大司马封赏下来,自己的地位自然也就不同了。相比之下,区区财货,实在是末节!
“战利品自然是由着你们先取。不过叛贼首脑和他们的家眷,务必要交到我的手里,让大司马亲自处置……”竺瑶勉为其难地道。
刘建笑道:“士卿放心,我们虽然都是豫州军府的人,却和袁家没有什么深交。袁家、朱辅的家眷,豫州军府的属吏,自然会交到士卿的手里。不过若是袁家的人弃城而逃……”
竺瑶听了,急声道:“只要是在大晋的境内,我们都不能放任叛贼逍遥,必要除之而后快!”
“好!”刘建道,“我们尽量在寿春城内剿灭袁氏。不过士卿也知道,我们的兵力不足,无法把寿春四门团团围住,只能选择其中的一两处城门攻击。若叛军不敌,很容易就会从其他城门逃走。如果叛贼弃城而走,我们肯定会派人去追,当然,也会第一时间通知士卿的!”
竺瑶听了,点了点头,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自然知道刘建等人的兵力不足,只能选择重点攻击。不过刘建的手下多骑兵,淮北又在刘家的掌控之下,袁瑾想要逃出晋国,除非刘家故意放他们走。以自己和刘家的关系,刘建该不会这么做吧?
“好!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想要拿下寿春不是难事!”竺瑶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自从进入寿春之后,他就觉得刘家的影响力太大,而自己想要做什么事,都有些束手束脚的,没有刘家的支持根本就办不到。看来刘牢之想要让自己做豫州军府长史,还真不是一时兴起的想法。没有自己在豫州坐镇,刘家和桓熙必然会产生冲突,那时候,可就是一场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