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耗摇了摇头:“现在我军需要集中兵力,赶走刘远,实在没有精力对付刘义之。等拿下密县,赶走了刘远,再回头对付刘义之不迟!”
郑豁不以为然:“将军,如今密县城下的燕军已经轮番出动多次了,每支队伍都损失不少,靠这些兵力,短时间怕是难以攻克密县。为今之计,只能再次请镇南将军出兵支援了!”
又要请慕容尘出马?帐下的将军们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羞愧。荥阳城城高池深,难以攻克也就罢了。这密县小城如此低矮,却也久攻不克,实在是没面子!但是谁都不敢打包票近期能攻下密县,毕竟密县守军现在并没有露出明显的疲态。所以郑豁说是需要向外求援,大帐中这么多人,竟然连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就连张耗虽然反对分兵应对刘义之的袭扰,却也没有反对向慕容尘借兵。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诸位将军,在下有一言,不吐不快!”
众人看时,原来是参军黄曲。
慕容忠道:“参军有话但说无妨!”
黄曲出列道:“我军攻击密县刘远,刘义之想要出手帮忙抄我军后路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刘义之既不南下密县,又不攻击荥阳城,却反而对荥阳当地的大族出手,这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张耗诧异地道:“这又有何难解?刘义之知道荥阳城难以攻破,就想通过在后方捣乱,引诱荥阳守军出城野战,好伺机夺取荥阳。”
诸将齐声称是,向张耗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黄曲不以为意,神色如常,接着说道:“焉知刘义之此举不是为了夺取荥阳城,而做出的假象?”
张耗皱起了眉头,道:“愿闻其详。”
黄曲环视一周,有些得意地道:“这有何难,刚才信使可是说了,现在有很多百姓扶老携幼地跑进荥阳城避难,焉知这些百姓之中,没有刘义之安排的奸细?若是有数量相当的奸细在城中散布谣言,杀人放火,或者是夺取城门,接应刘义之进城,则我荥阳城危矣!”
慕容忠神色一动,他在刘义之手上连番受挫,现在觉得怎么防备刘义之都不为过,所以听到黄曲这么说,慕容忠连忙道:“依参军之见,我们该当如何防备?”
黄曲道:“应当立即限制百姓进城。对于已经进城的百姓,也要详加盘查。对于身份可疑的人,要及时地控制起来。”
张耗皱眉道:“黄参军此言未免危言耸听了。总有一两个奸细,只要紧闭城门,严加巡查,也不怕他们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何至于对入城避难的百姓诘难?”
郑豁听黄曲如此针对荥阳百姓,神色不虞,也道:“太宰历来以仁义治天下,我军如此苛待百姓,岂不是把百姓逼向晋国一方?”
需知道现在荥阳城内是军管,这些大头兵一旦得到“清查奸细”的命令,难免会趁机祸害百姓,甚至在荥阳城内搞出大乱子来。
慕容忠本来颇有意动,不过他也知道这帮子大兵是什么德性。一旦开始清查荥阳城内的百姓,这些大兵难免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来。又听郑豁提及慕容恪,也知道一旦搞乱了荥阳,慕容恪一定会有责罚。他沉吟半晌,说道:“传令,让慕容休和段镛严守城池,不得出城作战。同时加强巡查,严防晋军奸细!”
经过这些天的猛攻,诸军都开始疲惫了。若不休整一番,只怕难堪大用。而且慕容忠也意识到,单靠自己的力量终究是无法夺取密县的。刘义之又开始在自己的背后捣乱,沈劲在一旁牵制,自己能用的五千兵马,已经折损了一千多人了。有鉴于此,慕容忠命令燕军暂停攻城,然后放下身段,派出信使,再请慕容尘出兵支援。
燕军停止攻城了,密县的守军终于松了一口气。军中的工匠们开始修理破损的武器,制作箭矢;轻伤的士卒也得到了军医的护理。自燕军开始攻击荥阳,这些士卒经历了太多,生死早已经看得淡了。刘远还在为自己的应对感到自得,却浑不知他已经失去了最佳的出击机会。
燕军不敢有大动作,刘义之部便大大方方地在荥阳征粮征兵。
张耗说得没错,刘义之四处折腾荥阳的豪族,确实有引诱荥阳守军出城野战的目的。这些荥阳的豪族,也并不冤枉,他们在燕军攻击荥阳的时候,就已经倒向了燕军,其中不少人为之出粮出人出力,刘牢之、丁程等人是早已打探地明白的。
黄曲说得也没错,刘义之确实派了不少细作跟随“逃难”的百姓,混入了荥阳城内。燕军已经实施戒严,所有人许进不许出,这些细作即便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也无法通知外面的晋军。乱世之中,身份的凭据早已经无可稽考,何况这些逃难进荥阳的豪族中,就有几家是被刘义之控制住了的人家。有这些豪族人家掩护背书,即便是燕军想要详查,却也查不出什么来。
刘义之排入荥阳城内的细作,都是当年受过特殊训练的亲兵。这两年因为扩编的缘故,有不少亲兵被提拔到了各队作为基层军官。却还有六成左右的人,留在李原的军中。这些人不但善于使用特殊的武器,而且能自己制作简单的武器,所以即便是进城的时候没有办法携带武器,这些细作也有足够的能力搞事情。
这几日刘义之部下总有骑兵到城门前挑衅一番,拿着号角胡乱地吹。号角并不是晋军的正式武器,所以刘牢之的私家部曲可以使用,刘义之的正规军却不能使用,晋军骑兵使用号角,是为了向荥阳城内的细作,传递命令。只不过燕军守将以为是晋军在拿燕军的号角在耀武扬威而已。
“若非平东将军有严令,命我等不得出城野战,早灭了你们几个杂碎!”慕容休冲着城下恨恨地喊着。
晋军仿佛听到了他的话,“呜呜”地吹得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