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镛城里,陈佑正在和沈劲闲聊。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他们可没有刘义之的本事,可以组织数千人前往河内打仗。
“听说现在偃师以东,野外里都是人,都是干些砍树、割草、找石头的无关紧要的活。长史,你说这刘义之到底是怎么想的,大冷的天里非要把人折腾出来干活?”
陈佑的话里透着对刘义之的不满。想想也是,他陈佑在洛阳已经呆了六七年了,没想到刘义之人一到就喧宾夺主了。先是打败入侵的吕护部,接着是整合各地的豪族,现在更不得了了,直接追到了河内,把原先入侵洛阳的吕护旧部给收编了,还掠来了数万口百姓。现在刘义之在河南郡,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气人的是,现在刘义之的实力已经是三人之间最为强横的了。洛阳城内的守军总共不过两千七八百人,还被刘义之要去了两百人去护卫商队,而刘义之麾下的兵马,早已经超过三千人了。
沈劲却不以为意,笑道:“我还真是问过道忠,他说是从河内带回来的移民,全部被打散了安置起来。为了不让这些移民闹事,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让他们有事可做,就没心思串联起来胡来了。这段时间让这些人一起做事,相互之间也能互相了解,免得以后矛盾多!”
陈佑不置可否,冷笑道:“便是他有这么多事情!现在他从河内弄回来这么多的人,又收编了吕护的旧部,这么多人他怎么养活?我们手上的粮食,可不能让他拿来糟蹋!”
沈劲笑道:“这个将军不必担心,道忠从河内迁民,那是能带回来的都带回来了。那些河内豪族们这些年积攒的粮食,全部被道忠送到了成皋存了起来,所以那些河内移民和吕护的旧部,道忠不需要洛阳拨付粮食!”
袁真从豫州一共运来了五万斛粮食,便是洛阳城内的驻军,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何况刘义之一下子收编了吕护的旧部一千多人?所以对刘义之一个劲扩军的行为,沈劲也不太赞同,还特意跑到偃师找刘义之抱怨过。刘义之现在手上不缺粮食,便同意了沈劲提出的不负担吕护旧部军粮的意见。
陈佑听了,却皱起了眉头,说到:“只是新收编的吕护旧部怎么可以?刘义之北上的时候,手里不过一千二百士卒。腊月初,他出兵河内的时候,却已经达到了两千二百名,他的兵又是一天吃三顿饭,比咱们两家吃的都多!他新招的那些兵,大都是些豪族子弟,我看就让他向各地的豪族自己征集粮草吧,咱们只拨给他一千二百人一日两餐的粮草!”
沈劲听了,暗道这不是故意挑起事端吗?刘义之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主,所以他连忙道:“将军,这样做不好吧?毕竟刘义之征兵的事都是禀报过朝廷和豫州军府的,军府都没有意见,我们又何必强出头?”
陈佑摇了摇头,叹道:“世坚,洛阳的事你还是不熟络。这地方几乎是年年打仗,咱们根本就没办法让士兵们种粮食,所以便只能依靠豫州军府的这批军粮。现在晋军和燕军在淮北,每日里冲突不断,天知道淮北是不是能守得住?一旦淮北失守,咱们的粮道可就断了,那个时候我们向谁去要粮食?”
沈劲不以为意,笑道:“刘义之不是从河内徙来了数万移民吗?有这些人种地纳粮,咱们的军粮断不会有问题的。”
陈佑直勾勾地看着沈劲,像是第一次认识他,颇有玩味地道:“世坚,那些人可是刘义之安置的,你有把握向他们征集到粮食?”
沈劲道:“那是道忠安置的,哪有我们去征粮的道理!我观道忠,是个守规矩重情义的人,断然不会手里握着粮食,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挨饿!”
陈佑摇了摇头。军国大事,岂能意气用事,把自己的命门交到刘义之的手上?于是他斩钉截铁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世坚无需再言!”
沈劲还待再说,门外突然想起了一阵脚步声,却是参军阚封快步走了过来,禀报道:“将军,商队回来了!”
陈佑不想和沈劲为此事争执,便借此机会起身去看,沈劲也跟着出了门。
金镛城内的校场上,一百人的商队护卫正在从马上卸货。地上还有不少麻包,想必是护卫们用扁担挑回来的。
陈佑看着满广场的货物,很是兴奋,走上前去,问自己的部曲将陈秀之道:“怎么就你们回来了,刘参军他们呢?”
陈秀之躬身道:“回将军的话,刘参军他们没有进城,已经率队往成皋去了!”
陈佑暗道一声:可惜!若是刘越进了金镛城,自己倒是可以找借口扣留一批物资,现在再派人去追,可就太扎眼了!
沈劲打量了一下商队的护卫,觉得人数不太够,便拉过一个白脸汉子,问道:“沈守,怎么就回来了这些人,可是与人发生了争斗?”
沈守道:“长史想差了,这次换来的东西不少,从新城往回带可不太容易,刘参军便留了庾信管事带着一些人在那里看守着,让我们先把东西送回来!”
沈劲听了,很是高兴,忙问道:“在新安县还有我们的货物?”
沈守摇了摇头,道:“这次易货,属于洛阳守军的就是这些,剩下的都是刘将军的了!”
沈劲点了点头,这才仔细地拣选收到的这些物资。二十五匹马,十六头牛,三十八之羊,还有一些粮食。
“这些都是些什么粮食,总共是多少?”
沈守道:“都是些粟和宿麦,一共是六十石呢!”
沈劲皱眉道:“怎么还要素麦,那东西咱们江南来的可吃不惯,再多有什么用处?”
沈守道:“是刘参军做主的。他说这几年刘家的主食就是稻米和宿麦,粟主要是早上做粥喝。宿麦比粟便宜不少,若是我们不愿意要,刘参军愿意以市价与我们交换!”
沈劲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便不再去想,只说道:“换得粮食还真不少,你们一路辛苦了!”
沈守得意地道:“刘参军说,这是第一次去秦国易货,没敢多带货物。下一次一定可以翻上好几倍!只不过……”说到这里,他道显得有些为难了。
沈劲皱眉道:“怎么,有何难处?”
沈守道:“这些粮食,运气来可真不容易,有这些驮马还好,驮马不够的时候,只能靠兄弟们用肩膀挑,可费劲了!”
沈劲斥道:“有粮食挑还嫌这嫌那的,等你们吃不上饭的时候,就知道粮食的可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