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下有一条环山公路,围着南山蜿蜒一圈,连接着观光园、南山书院、南山营地、南山工坊和南山农庄的入口。这条环山公路还是当年发大水的时候,刘家为了赈灾而修建的,去年的时候,刘家的部曲又对这条路进行了水泥硬化。只不过因为修建南山书院和往建康的官道,占据了刘家大量的人手,所以这条路的修建进度不快,时至今还有一小段没有硬化完毕。为了修这条环山路,刘家在南山脚下围堵沟壑,形成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水库。这些水库现在成为附近农田的灌溉水源。
观光园的入口处就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库,刘衡在水库的北边平整出来一大块地,修建了观光园的停车场和接待处。因今闭园,刘家的部曲中有一队人在门口值守,防止闲人误入园中。接待处建有食堂,为建设观光园的人提供些饮食。当然,食堂平里也对游客们开放,赚取一些运营费用。
刘牢之等人在接待处停下,早有得到消息的园区管事刘骏前来迎接。
刘牢之一行人安置了马匹和车辆,便准备步行着往山上的观光园走。刘牢之对众人说道:“观光园初建,现在山上的条件还是有些简陋,一旦内急起来可能不太方便。如果各位有什么需要解决的,现在赶紧去,大家趁着这段时间也好先休息一下!”
听了这话,檀凭之和徐氏兄弟连忙举起手说是要去,刘骏安排着下人,带着众人各去不提。
等众人忙完了,清点了一下人数,刘牢之安排刘骏亲自带着众人往山上走去。
入园第一个景点便是花海。这处景观虽然在山下远远地就能看见,却是直到近前众人才感受到徜徉花海的惬意。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草本花园,红蓝花、半枝莲、水仙花、菊花等等皆有培植,只不过很多时间太早,都尚未开放。众人只是约莫一看,便继续往里走。
往里走就是芍药园,这是个较大的花园,占地足足有十几亩。园门口的巨石上刻着一首韩愈的诗,诗曰:
浩态狂香昔未逢,
红灯烁烁绿盘龙。
觉来独对惊恐,
在仙宫第几重?
园中的芍药有不少品种,可惜还未到开放的时候,只有零星几个花骨朵点缀其间。众人指指点点,想象着过几花开的盛况。
虞真指着芍药对虞期笑道:“芍药的根,具有镇痉、镇痛、通经作用,对女子的腹痛、胃痉挛、眩晕、痛风、利尿等病症有效。”
虞期白了她一眼,嗔道:“大家都在看花,便只有姐姐想着把这花挖出来,扫不扫兴?”
经她这么一说,竺雪和向道粲都看了过来,虞真轻轻地打了妹妹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游玩的时候净想着这些?”
向道粲笑道:“原来姐姐就是近来闻名京口的女神医,失敬!”
虞真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忙拉着妹妹走开了,只留下莫名其妙的向道粲,看着竺雪,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芍药园却是牡丹园,此园占地百余亩,还有一大片空地,园门口立着一块大理石碑,打磨的甚是光滑,上面刻着一首诗,诗曰:
庭前芍药妖无格,
池上芙蕖净少。
唯有牡丹真国色,
花开时节动京城。
诗是唐时刘禹锡所作,刘牢之借用了来,不具落款。檀畅低声念着,觉得很有些意思,便笑着问道:“刘兄弟,这诗却是何人所作?”
刘牢之笑道:“我们一品汇书社里,颇有几个有才的人,偶然间写就的,我觉得好的,便拿来刻印在上面。因为没什么名气,我也就没给他们落款。”
檀畅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置可否。虽然他曾祖檀斌担任过兖州刺史,却终究因为未过江便亡,并没有提高自己的门户地位,算不得高门,深知他们这些次等士族和寒门仕进不易。
牡丹适合中原地区栽培,民间早有从北方引种的,此时南山牡丹园中也有十几个品种。刘牢之延请了当地小有名气的花卉栽培师傅,专门培育牡丹,现在已有黄色、红色、蓝色、白色、绿色、紫色等多种颜色,不同的品种被分隔成不同的小块,井然有序。蜜蜂、蝴蝶散居其上,来回飞舞着。阵阵花香袭人,甚可人意。
刘骏为众人指点着,解释着各品种的由来;众人指指点点,互相评说着。
何靖指着牡丹园里的大块空地,问道:“阿全,你这里怎么留了这许多的空地?”
刘牢之笑道:“现在这些品种只是一少部分,还有很多名贵的品种需要引种和培育,所以留出来这些地来备用。这处牡丹园,将来建成之后,将是天下品种最全的牡丹园。”
众人尽皆赞叹,高素笑道:“大哥做事就是大气,便是建康的御花园里,只怕也不敢说种尽全部品种的牡丹呢!”
刘牢之笑道:“皇室赏花,在于其稀奇珍贵。我这里却追求品种齐全,那是不一样的。”
高素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边的何穆接口对檀畅道:“阿远,你平里最善长作画,此处花开的极美,何不当场挥毫作一幅画?”
刘牢之听了,忙要吩咐刘骏着人安排笔墨纸砚,檀畅连忙阻止了,笑道:“赏花和作画重在意境。只要赏花的时候,满眼芬芳,心愉悦,作画的时候方能信手拈来!此时与众人一起游园,不可因我一人坏了大家的兴致!”
话音刚落,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个稚气的声音说道:“父亲,我为什么不能先赏花,再回家作画?”
众人一愣,不是已经闭园了吗,怎么这里还有外人?正犹疑间,只听得一个声音朗朗传来:“我儿初学作画,需要观察入微,落笔细致,方能感悟这花的精髓所在,乃至驾驭各种笔法,绘出自己的意境。譬如练字,需要先从楷书、隶书着手,把笔划、间构练得好了,才能驾驭行、草。”
刘牢之听出这声音乃是范宁,忙出声招呼道:“原来是范君在赏花!”
众人快步向前走去,只见牡丹丛中,摆着竹席、案几,范宁正在教儿子范泰作画,两个仆人侍立在一侧。范宁生于咸康五年,今年不过二十四岁,儿子范泰生于永和十一年,今年已经八岁了。时人早婚,可见一斑。
范泰听了,连连点头,继续低下头作画。
刘牢之见是范宁父子,忙上前见礼。
范宁也不看众人,只朗声对刘牢之说道:“今天朗气清,百花盛开,不揣冒昧,特带犬子来园中学画。”范宁如今在南山书院,为了方便书院的师生到观光园游玩,书院往观光园的方向单独开了一扇小门,小门平时由书院看管,范宁要来那是容易得很。
范宁说完,继续跟儿子低语着。
刘牢之笑道:“这几天气晴好,正是游玩的时候,我也带着朋友前来。前方景色正好,就不打扰小郎君学画了。”说罢告辞而去。
前行间,几人问起来,得知竟是前徐兖二州刺史范汪的公子,何穆、檀畅等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向道粲的眼光中居然也带着期待。
何穆埋怨道:“阿全,你们既然熟识,刚才怎么不为我等引荐一番?”
刘牢之笑道:“舅舅,你要是想要结交范公,大可以去南山书院,那里求学的人多得是,咱们自己家的地方,也不会有人难为你。范家毕竟是高门,范家这位狼君,刚才虽然彬彬有礼,实际上是不搭理我等,我等又何必自讨没趣,拿脸去贴冷股?”
何靖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还不是托庇在刘家?”
刘牢之正色道:“表哥,范公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可不是来刘家避难的!范家虽说现在没在运上,谁也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复起。高门子弟一向不愿与庶族士人结交,觉得被人看低了,自己挣出份来给他们看看!徒逞口舌之快,没得让人家小瞧了!”
何靖几个人面色讪讪,甚觉无趣。
一边儿的竺雪也觉得刘牢之话说的重了,出来圆场:“大家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为了不相干的人闹别扭!”
向道粲看着竺雪一本正经的样子,捂着嘴偷笑了。
走过了月季园,玫瑰园,来到一处园地,只见低矮的小树上,点缀着几朵白花,众人却觉得一股股浓香扑鼻而来,都问到:“这是什么花,怎么这么香?”
刘骏笑道:“这是栀子花,混着玉兰花和茉莉花的香气。现在还只是稀稀疏疏的开放,过段时间等花全开了,香的让人受不了!”
茉莉原产印度,随佛教东来,这时候在中国数量还很少,刘牢之好不容易得了五颗。茉莉花品种虽然难得,繁殖起来却不难,主要是扦插和压条,这两年在南山庄园里已经培育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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