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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3-72章 召公虎 ? 捌(上)

    邽邑。

    召公虎依兮吉甫信简之计,派出西陲大夫秦其及七千将士西进歼敌。同时,他也不敢多耽,留下南仲在邽邑驻守,便带着方兴、率剩余二师赶回关中。经日夜急行军,过伏虎峪、西陲,最终到达岐山之地。

    兮吉甫早在营前等候多时,迎入帐内,将犬戎如何在太原全歼西戎主力,同召公虎等详述一遍。

    召公虎赞叹道:“一切如兮大夫所料,如今西戎已定,姜戎部落重新掌控陇右局势。然犬戎一战而强,气势正盛,若不削弱犬戎军势,今后恐为大周边患。不知兮大夫有何妙计可除之?”

    兮吉甫道:“太保,此事兮甲早已有谋划,我看犬戎虽占据太原,但实不堪一击也!”

    “此话怎讲?”召公虎眼前一亮。

    兮吉甫道:“太原之地势虽险,但只利于守北,而不利于御南。周王师占据太原,则犬戎难以南下攻取;而对我军而言,自岐山北上攻犬戎之太原,则易如反掌。”

    “如此,孤可心安矣。”召公虎点了点头,“兮大夫是想夺回太原?”

    “想!但非当下。”

    “唔?兮大夫计将安出?”

    兮吉甫顿了顿,答道:“太保,犬戎一战击溃西戎主力,陇西之地可谓唾手可得,其国主必不会错过如此良机。犬戎大军从太原西征陇右,只有三条路径——往南,突破我岐山防线而出西陲;往西,穿街亭密道而出陇山,此路最近;往北,回大本营并迂回,再折而南下,此路最远。”

    召公虎道:“往南出岐山必有恶战,往西过密道则太险,想必犬戎国主会选择往北迂回。”

    兮吉甫微微一笑,道:“无妨,周王师以不变应万变便可。”

    “何解?”

    “犬戎大军屯兵于太原,有一命门可为我军所趁却浑然不知,此为胜负之关节。”兮吉甫道。

    “竟有如此要紧之处?敢问何处?”

    “萧关!萧关要塞夹于犬戎老巢与太原之间,若我军以五千人占据萧关,切断犬戎首尾之救应,则萧关以南戎军必乱!”

    召公虎乍一听便觉不妥:“兮大夫,这萧关……此前周王师大军万余人屯驻于太原,尚取不了萧关,此时区区五千人马,又如何夺得?”

    “此一时,彼一时也!”兮吉甫笑道,“昔日,犬戎大军驻守于萧关,自然无懈可击;但如今犬戎据守太原,于萧关之防备早已松懈,已有机可乘也!”

    召公虎更加不知所以,疑道:“可若要取萧关,必先血战夺回太原要地。可届时犬戎又退回萧关、据险而守,萧关之固岂不是又恢复如初么?”

    在众将听来,召公虎之质疑可谓是一针见血,但兮吉甫却丝毫无为所动,反而面有喜色。

    兮吉甫道:“众将所担忧者,正是犬戎有恃无恐之事!在犬戎看来,周王师只有先夺回太原,才能强攻萧关,按部就班。那倘若我周王师绕过太原,而直取萧关,如何?”

    召公虎道:“这又如何行得通?莫非兮大夫有奇策?”

    兮吉甫笑道:“太保可否记得,起初周王师从太原撤军,曾留下五百兵卒守城?”

    “是也!彼时孤甚奇之,既然全军从太原撤往岐山,留下空城即可,为何还要布五百精壮将校守城,作无谓牺牲乎?”召公虎回忆起此事仍于心不忍。

    兮吉甫道:“这五百精兵并非用于守太原,而是为攻萧关而用也!他们备足一月之粮,悄无声息,已神不知鬼不觉为我王师掘出通天密道!”

    召公虎闻言拍案叫绝:“古之弈棋高手,留一着伏手,而十着后可有妙用。今观兮大夫用兵,有如高手弈棋,如此大才,孤佩服不已!”

    “太保谬赞!”兮吉甫走到召公虎切近,耳语道,“兮甲这就……”

    召公虎面露笑意,道:“就依兮大夫安排布阵,孤无有不从!”

    兮吉甫后退三步,对召公虎长作一揖,拿起令箭,对众人道:“程仲庚、程仲辛听令!”

    “末将在!”程氏兄弟意气风发。

    “你二人各领一师,随兮甲去夺萧关!”

    “得令!”二人相视一笑,憋了多日的怨气,终于可以找犬戎人发泄一番。

    兮吉甫继续安排:“太保、方大夫,岐山防务便交付于二位!”

    召公虎道:“诺!孤领命!”

    兮吉甫又道:“待兮甲同程氏二将夺得萧关之时,太保可奇袭犬戎之贮粮处,其粮道切断、孤立无援,太原可计日而得也!”

    召公虎道:“但请放心!”

    兮吉甫道:“太保,兮甲还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成全。”

    “兮大夫但讲无妨。”

    “夺取萧关之后,兮甲需要向太保要得便宜行事之权。”

    “此小事耳,”召公虎大笑,取下虎符,道,“此役一切听凭兮大夫部署!兮大夫此去还需多加小心。”

    兮吉甫施过军礼,当下整饬兵马,挑了五千精兵,备足十日干粮。安排完毕,便向召公虎辞行北上。

    …………

    另一面,犬戎国主在街亭密道中大败西戎后,心气正高:“西戎不过如此,周王师也名不副实。国师,下一步计将安出?是图陇右,还是图关中?”

    犬戎国师摇了摇头,道:“国主,关中不可图也!”

    “为何?”

    “关中乃农耕之地,我犬族以游牧为生、逐水草而居,即便拿下镐京,又有何益?且周王师如今名将如云、进退得法,实难以图之。”

    犬戎国主悻悻道:“那依国师之见,我族大军只能西图陇右?”

    国师道:“正是,此次我军出征,围太原乃是佯攻,实则为图西戎诸部。如今事态顺利,不仅夺了太原,还一战大挫西戎之有生力量,可谓大获全胜。此时正应趁士气旺盛,一举夺取陇右之地。不可图占据关中之虚名,而处取祸之实地也!”

    犬戎国主道:“国师高见!但该如何西图?”

    国师沉吟一会,道:“如今我大兵驻扎于太原,此地易攻难守、不可久留,我军需尽快弃太原,而退入萧关固守,然后国主可率大军绕道泾水上游,而出陇右,以定西土。”

    犬戎国主一看地图,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道:“这如何使得?我大军辛苦夺下太原,使得周人无险可守,如今岂可弃之?街亭密道两端都被我军把守,为何不走此路出陇山,还要多花数日奔波,绕那么一大圈?”

    “这……”犬戎国师知道主公难劝,但此乃性命攸关之决策,他只得犯颜直谏,“守太原,对我军弊大于利,既然国主意不在关中,退守萧关足矣;至于街亭要道,虽说行军便捷,但风险奇大、经不起万一,西戎便是前车之鉴!”

    犬戎国主正在兴头上,闻言瞬间变脸,怒道:“国师,大战在即,你如何出此不祥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