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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3-34章 姬芷 ? 贰(上)

    下朝后,仲山甫便带着兮吉甫奔赴集市和工坊。他们最迫切之事,便是想让镐京的能工巧匠看看,能否造出西戎缴获的那些青铜长戈。

    工坊聚集了镐京城经验最为丰富的匠师们,他们将青铜长戈传递一遍,都惊叹其用料和技艺之精湛。

    “尔等可曾见过如此锐利和坚固之长戈?”

    “未曾。”众人连连摇头。

    “若要打造如此之戈,怕是要用上好铜矿,加之反复锻造,温度适宜,百次方可造一。”一老铜匠道。

    “那这上好铜矿,不知何处可得?”仲山甫问道。

    一商贾道:“放眼全华夏,即便是铜绿山出产之高品铜矿,亦无法达如此硬度,想必是加入独特辅料,方可得成。”

    “独特辅料?可否得知?”仲山甫道。

    老铜匠道:“将此青铜戈头重新炼化,将铜水融化倒出,或许可以验明所掺何物。只是此过程势必耗时良久,且怕损耗颇巨,需要至少十支铜戈,方可测出。”

    兮吉甫沉吟片刻,道:“便与你十支!只是尔等需速速赶工,务必于明日天明前验出结论。”

    那老铜匠道:“二位大夫如此嘱咐,我等必尽力而为。”

    言罢,老铜匠便呼来十余名学徒,架炉、生火、制范、反复浇筑,忙得不亦乐乎。

    兮吉甫、仲山甫也一直在匠坊等到深夜,实在熬不住了,便找个墙角和衣而卧。

    待到黎明四更,兮吉甫、仲山甫被铿铿锵锵的铸造声吵醒,拿惺忪睡眼一瞧,工匠们还在彻夜奋斗,心生敬佩。

    “二位大夫,大有收获!”老铜匠很是兴奋。

    “请讲。”二人眼中放光。

    老铜匠拿出一金属块,在摇曳火光下晃了晃,可见其遍体乌黑,道:“经过一夜反复溶练,把铜水全部排净,其内便是此矿。”

    仲山甫接了过来那金属块,虽体型不大,但分量很重。

    老铜匠接着道:“我一辈子为周王室铸造铜器,数以千计,然而今日之铜,却绝非铜绿山所产。这块重物乃是比铜矿更坚硬、更沉重之物,非为中原物产。”

    “可否是铁?”仲山甫道。

    “亦非铁也,铁名恶金,虽质重,但熟铸后柔软无比,无法为坚锐之器也,故弃之不用。”老铜匠摇头道。

    “那此乌金又从何而来?”兮吉甫问道。

    老铜匠道:“我幼时曾闻,在淮夷、荆楚出产一种硬矿,其硬度数倍于铜,只是未曾得见。”

    “淮夷?”兮吉甫若有所思。

    仲山甫道:“兮兄,弟正有一大计,与淮夷有关。”

    接着,如此这般对兮吉甫说了一番,兮吉甫大喜,道:“那我二人速速上朝,奏明天子此事!”

    言罢,天已快亮,二人出了工坊,便匆匆参加朝会而去。

    朝堂上,周王静心情不错。朝会一开始,便让召公虎把此次西征之事从头到尾细细汇报一番,听到精彩处,龙颜大悦。

    周王静道:“太保此番出征,不仅瓦解西戎贼酋之叛,还为余一人找到母舅族人之踪迹,乃双喜临门。王舅姜诚所献筑邽、太原以驻军之事,事关大周西境安危,当下旨速办!”

    “唯。”召公虎深施一礼,“臣已留大夫南仲以经略西土,这就令其着手此事。”

    周王静称善,继而又道:“处理完西戎之事,下一步太保又有意兵发何方?”

    召公虎闻言,心中一凛,想这刚刚班师,三军还未歇息,怎么这位少年天子又想着攻伐之事。

    犹豫之间,仲山甫出列,对曰:“禀天子,臣有要事禀报。”

    “仲山大夫,有何本要奏?”周王静面带微笑,他显然对仲山甫上任后改善经济的政绩十分满意。

    不料,仲山甫乍一开口,便泼来一盆凉水:“禀天子,大周之军费粮秣,已将磬也。”

    “竟有此事?”周王静咋舌,“此正秋收之时,余一人闻听,关外诸侯大多丰收,何曰告罄?”

    仲山甫道:“所取之粮,大多已用于赈灾、俸禄。而为支应此次西征,去岁有余之存粮,亦大多用尽。如今还需筑城固防,更是所耗甚费,若再兴兵,怕是无粮可用也。”

    周王静面露沉重,道:“王师出征不到旬月,不曾料到何以耗粮如此之速?”

    仲山甫道:“用兵之时,千里馈粮,十去二、三;而六师用粮所耗,一日数千石,即便三餐用之为粥,亦只省其半也。”

    周王静又问道:“若今番再去诸侯国买粮,不知可否应对明岁之征伐否?”

    仲山甫道:“王畿旱灾已连绵三年,若明年再度歉收,则兵事难以为继也。且诸侯之粮……”

    “诸侯之粮如何?”周王静见仲山甫欲言又止,心中咯噔一下。

    仲山甫道:“自去岁至今,大周以畿内诸侯之名义,大举收购诸侯之粮。然今水涨船高,诸侯之粮也竟大涨其价,竟升至三倍有余。”

    周王静大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诸侯之粮,乃天子之粮也!王畿遭难,本当诸侯赠粮以救,如今居然敢对天子涨价,岂有此理哉,余一人要倍增诸侯之贡赋!”

    “天子息怒,万万不可动得此念。”仲山甫倒是十分淡定,“诸侯并非仅针对天子涨价,而是中原粮价确在飞涨。”

    “此乃何故?”

    “乃商盟作祟也。据微臣所知,大周在暗中购粮后不久,商盟便倍以购粮,故而诸侯之粮愈贵。”

    “商盟!殷商余孽,真是个难缠对手,余一人必除之而后快!”周王静咬牙切齿。

    “商盟之财力,十余倍于大周,富可敌中原各国也,其若购尽天下之粮,亦绰绰有余。”仲山甫面不改色禀道。

    “难不成,余一人就如此坐以待毙,成亡国之君乎?”

    仲山甫故作沉思,道:“倒有一策,可解燃眉,只是牵涉过甚,臣不敢提。”

    “速速说来,但言无妨!”周王静十分焦虑。

    “专利之策。”

    仲山甫一言,朝廷之上一片哗然,许多卿大夫窃窃私语,暗骂仲山甫是又一个见利忘义的荣夷公。

    周王静十分为难,踟躇道:“周王畿大旱,百姓皆说乃是先君厉王为祟,当年‘专利’惨死之冤魂告状于天帝。余一人闻此言论,寝食难安,爱卿此言,当从长计议。”

    “非也!”仲山甫倒是拒绝就周王静的台阶而下,“厉天子专利之策有错,但错非专利,而是地点。”

    “此话怎讲?”周王静似乎看到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