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郡王这一场命案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沈诗音并不知道。皇宫里头直接出力把事情压下来了,整个京都也就是季王府那里挂了几条白布,闭门谢客,其他就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
而荣孝也完全没有出宫,往常爱往军营或者其他老将军府上跑,现在也是完全没动静了。
十天之后,宫里办了一次盛大的酒宴欢迎斯兰的使者。沈诗音遥遥的看了过去,只是她身份算不上高离得远看不太清楚,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那奇异的服装,至于那些斯兰人的脸庞却是一点也都没有瞧见。
可是五男一女还是能够认出来的。沈诗音凝神听了一听,倒是清楚了那个被季小郡王调戏的女子身份。
和荣孝一样,是斯兰国的公主,只是她是斯兰国太子的亲妹妹。
斯兰和大平不同,斯兰女子也是有继承权的,她这一次来大平如果做事能做的好,回去那就是争夺王位一个很好的筹码。
沈诗音往荣孝方向看过去,因为离的略近一些,沈诗音倒是可以看清楚荣孝的表情。
非常淑雅的表情,低眉敛目却也感觉不出一点的不适和怯意,大大方方的坐在那儿,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大家闺秀,半点也看不出往昔那暴炭脾气。
荣孝怎么的也是公主,礼仪那是从小都教的,要做一个淑女绝对是信手拈来。
见荣孝这样,沈诗音也清楚荣孝的打算了,微微一叹,只能在心里给与荣孝祝福了。
之后大平和斯兰是怎么扯皮的,沈诗音偶尔也会从江子钰那儿听到点,大致上还是斯兰占了上风。比起国力来说,自然是大平更加强盛,可是现在西北的战役却是拖住了大平的脚。而斯兰却是一贯好勇斗狠的,打战那是一点都不怕。历史上大平和斯兰签订合约,经常有合约都没有捂乐乎,边关又战起来那样让人呕血的事情。
一个忌惮,一个有恃无恐,自然高下立判。
只是这些都是那些当朝大臣的事情,老爷子要操心,江子钰要操心,可是沈诗音还轮不上她操心。反正就算是西北和斯兰练手攻打,大平也不可能被他们灭掉,大不了就是伤筋动骨而已。
在家带着三个孩子,无聊了就约几个渐渐有点熟悉起来的夫人们过来说说话。老太太自从大房走后就奄奄得,不太爱理事了,每天虽然照旧没给沈诗音好脸色看,可是其他的却是也没有对沈诗音做什么。后来老太太干脆就说她身体不好,免了沈诗音的晨昏定省,除了每天家规的早上聚餐时间之外,大有老死不相来往的样子。
老太太不闹腾,院子里的姨娘们也都本本分分的念经或是享乐,各有各的自在。而从小跟着自己的君竹君兰两个也都嫁出去了,君竹出嫁后倒是还陪了她一年多,后来江蓉静生下来三个月后也走了。
沈诗音在家里空虚寂寞,江子钰因为朝政的事情倒是一点都不清闲。午嘉的战事越来越急,户部军饷方面也是弄的忙忙碌碌的。好不容易忙完户部的事情回来,时间都已经到了傍晚了。江子钰上了马车让车夫加快速度回去,自己则是坐在马车里休息一会儿。
从户部到江家坐车也是要半个时辰的,这事情倒是可以小小的睡一觉。
只是江子钰这一回却像是没有那么好运,敢要入睡忽然马车急急的停住,江子钰没反应过来脑袋直接撞到了马车上,疼的眼前的泛着花。
江子钰揉着额头,语气不由自主的带着质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车夫这时候才意识到不好,连连对着江子钰请罪,然后才道:“少爷,前头有一个妇人带着孩子在前头拦着。”
听这话江子钰倒是有些奇怪了。
拦官轿的事情确实是有,可是要拦也都是拦着衙门的或者阁老那些的,倒是没有听说去拦六部小官的。江子钰掀开马车帘子一看,那母子二人衣着破破烂烂的,而且风尘仆仆的样子,像是一路乞讨过来的。看着他们露出来的手,都可以看的骨头了,尤其是那夫人,手上的指甲都翻起来了,现在还在滴着血。
江子钰本身就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看到他们这一副样子不由自主的柔和了声音,问道:“你们有何事?”
听见江子钰的声音,那孩子拉着妇人的手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副打量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害怕。那妇人却是低着头,杂乱的头发遮着脸看不出具体的模样,只是看到孩子这样,轻轻拍了那孩子脑袋一下,然后哑着嗓子道:“民妇确有事想求官老爷,请官老爷给民妇做主。”
“我乃户部官员,不管司法之事。”江子钰回答的也是干脆,“若有冤情可到衙门击鼓鸣冤,京都衙门的张大人一向是公正廉明,定然能为你做主。”说完,江子钰从袖子里拿出一些碎银子出来,让车夫给那母子二人,“这些钱你拿着,好好吃顿饭,顺便看看病才是。”
江子钰绝对是好心好意的,每一句话说的都是诚恳之极,只是那妇人却是半点也不领情。车夫递给她的银子那是一点也都没有收,反复道:“请官老爷给民妇做主。”
江子钰无奈之极,又劝了他们几句,见那妇人话都不变一下,固执的样子,江子钰终于是拗不过,松口道:“那你就先和我说说你受了什么冤屈。”
听了江子钰这话,那妇人说话的声音顿了一顿,终于是换了句话道:“民妇不希望有别人知道,还请大人下车和民妇单独谈谈。”
妇人这个要求却是让江子钰警醒了些,盯着那妇人看了半响,心里却是起了疑惑了。最后在那孩子带着好奇却没有畏惧的模样醒悟过来。
寻常人家的孩子,那有看到一个身穿官服,坐在高大的马车上的人一点畏惧都没有的?而且……在妇人的说话谈吐也显得文雅太多。
江子钰疑心起来,倒是怀疑起这对母子的意图了,正要喊人把他们抓起来好好查查。结果话才出了第一个音,目光就落在那夫人手腕上的一根吊着翠玉观音的红绳头上了。
江子钰认得那一个东西。
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妇人,终于是和自己记忆力那人联系在一起,喉咙口一梗,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低头顿了半响,江子钰才对着其他人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江子钰也不顾其他人反对,跳下马车向着那妇人走了过去,然后道:“那边的巷口没人,我们过去吧。”
两人一孩子默默无言的走过去,到了目的地后却也是没人开口。终于天色都开始有些沉了,江子钰才出口道:“六表妹,好久不见了。”
这时候那妇人才抬起头来,露出怀淑兰那一张因为边关的风霜已经开始泛黄长出皱纹的脸。看见江子钰感慨万千的表情,怀淑兰却是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确实是好久不见,不过我还以为你压根就不想再见我了呢。”
江子钰没有否认,如果不是出了山陵城的那事,这些年幸福温馨的日子过来的他,那是绝对不会再想起怀淑兰这一个人。
“你没事就好。”江子钰道,“你这是刚回来吧,舅舅知道山陵城的事情也是难过的很,你既然回来那就赶紧回去吧。”
“不了。”怀淑兰很干脆的回绝道,“当初我离开京都的时候,就发誓和怀家绝情绝义,再也不以怀家人自称。”
“那你回来……是做什么?”
怀淑兰这回终于是苦笑出声来,拉着她身边一直都沉默不语的孩子出来,对着江子钰道:“现在的我已经养不起他了,思来想去我才觉得大概也就你能够收下他。”
“他是?”
“我的孩子,姓王,取名叫志武。”
听见怀淑兰这话,那孩子紧紧的抿起嘴,这个时候终于是出声,抱住怀淑兰哭:“娘,我哪里都不去,就在娘身边,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志武不怕苦不怕饿,志武只要在娘的身边。”
孩子这话说的怀淑兰也是眼眶发红,只是却硬着心肠道:“不行,好好听娘的话!乖乖的和叔叔住,叔叔会好好照顾你的。”
“不要!不要!”孩子闻言直接撒泼起来。
只是怀淑兰却是一点都不理,扭头看向江子钰:“我就求你这一件事,打这之后,我就绝不会出现在你们的眼前。”
看着眼前这母子分离的凄惨样子,说到底也是血缘亲人,江子钰也不可能狠下心肠,无奈道:“好了好了,这样行不行?”
“我给你们安排一座房子,记得城里也有不少要浣衣娘的,再不成……我记得表妹你也是会绣活的也可以试试,只要认真做,好好养着孩子也是可以的。”
江子钰也不敢真的把怀淑兰的孩子往家里带,到时候被沈诗音知道,肯定少不了冲他发火。八年前的事情,是他对不住沈诗音,他自己也不想让怀淑兰的孩子在跟前晃,时时刻刻提醒他和沈诗音当时的事情。
只是怀淑兰却是非常坚定的摇头:“不用,我已经决定了。”
江子钰见怀淑兰这一副样子,倒是气笑了:“表妹,当初你在家里做的那事情,真当大家忘了?你把这孩子放家里,我朝九晚五的在外头,你真觉得大家都会宽宏大量不会和一个有你血缘的孩子计较?”
怀淑兰的脸色终于是变了变,只是却依然没有松口:“表哥你一向是说到做到的,如果你答应下,那就绝对没问题的。”
“我不答应。”江子钰终于冷下脸,也不再看怀淑兰转身要往回走。
怀淑兰这下终于是慌了,伸手拉住江子钰的衣袖急忙道:“我还有事情要做,真的没法子带着他。表哥,看在我们小时候的情分上,就帮我这一回。若是嫌他麻烦,把他随便给一个可靠的人家也行。”说到最后怀淑兰真的是要哭出来了。
江子钰脚步一顿,这才回过身来:“那就和我说说是什么事!”从怀淑兰诡异的固执要把孩子塞给他,江子钰就觉得奇怪,刚才甩脸要走就是为了激怀淑兰,结果证明果然不出他所料。
“我是来京都鸣冤的。”怀淑兰说完这一句话,目光满满的带着恨意,“山陵城没有人叛变,全城人都血战到最后,就我们这些妇孺孩子被赶了出来,是那些人污蔑我们的!我们山陵城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可以作证。”
江子钰眉头狠狠一跳,忽然觉得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传到京都的消息应该不会这么统一才是。
“那些人呢?现在在哪儿?!”
“大多都死了,还有些人活下来。”怀淑兰深呼吸一口气,“我带着证据上京,绝对不可以让他们得逞!”
“山陵城的几十万人,那些死在城里的将士们,还有赵将军他们……绝对不可以,他们到最后都在为了大平在战斗,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他们叛国!”说到最后怀淑兰终于是泣不成声。
她是怀着一腔仇恨离开京都的,对着自己新婚的那个粗鲁不懂风情的丈夫抱着满满的厌恶,可是在边关的岁月里,她丈夫对她满心满意的疼惜爱护她也不是毫无所觉的。而真正让她醒悟过来的却是边关的残酷,昨天她还看见和人说说笑笑勾肩搭背的士兵,第二天就不见了。在街上走着走着,忽然一根流矢就飞进来了,直直的插在地上,就像是宣告着那一座随时随地,没有人能够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的城。
那样的环境,连恨意都是渺小的。
东家的丈夫死了,家里的老小西家就带回去养,家里有一口食,大家都有的吃。那一座城的人,大家都相互扶持着,一家是一家,一城也是一家。
那时候怀淑兰才觉得过去在京都锦衣玉食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在山陵城的日子虽然比京都苦上千百倍,可是怀淑兰却是觉得在山陵城的时候才是真的活着的。
然后城毁了,家没了,而且还是以背叛的名义。
这样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怀淑兰的话让江子钰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山陵城的这一场战败,踩着这个上去的人并不少,甚至于江家也有那么几个。至于获利最大的,自然就是那一个最初的时候报上来说叛乱的那个世家。
平帝重用的都是寒门,世家他执政都是在尽力削弱的。这一点在战场上尤为明显,几乎获封的将士都是寒门出身,平帝一手提拔的。那几个偏武向的世家早就对此颇有异议,这一次的事情也是他们鼓噪的最厉害。话语就是世家的根和大平扎在一起,而寒门多数都是单身一人,要叛变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平帝当初若是重用世家的话,那就不会有现在的事情云云的话。
而且怀淑兰不知道的是,其实边关各处的军备也是被克扣的。这点已经是几朝惯例了,大多也是进了世家的口袋里。江子钰身在户部,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点,只是他自己也是世家的一员,有些话是不能出口的。江子钰看着怀淑兰悲愤的样子,默默一叹。
“所以你要去告御状?”江子钰这话虽说是问的,可是心里却已经是肯定了。
千里迢迢的来到京都鸣冤,不愿与他相认更不愿回怀家,那么她要鸣冤的法子也就剩下这一个了。
“是。”怀淑兰咬牙点头道。
江子钰看着怀淑兰,就像是第一次见她一般,最后还是忍不住道:“那会死的,你要的话还可以再想想办法。”御状从来不是能随随便便告的,敲了御鼓还要熬过五十个廷杖才有机会和皇帝说话,多少人直接就死在上面连一句话都说不了。
“你会帮我吗?”怀淑兰似笑非笑的看着江子钰,果不其然的看见江子钰顿住。作为一个世家女,怀淑兰也可以看的出来这些弯弯绕绕的。江子钰作为世家的一员,绝对不会帮助怀淑兰做倒世家的事情。
…………
……
江子钰带着一个孩子回来的事情在入了江府的门的时候就知道了,沈诗音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一个孩子,从眉目里依稀看出一个略微熟悉的样子然后恍然。
算起来山陵城惨案至今也已经过去了快要两个月了,就是从山陵城一步步走回来也都够了。从荣孝把名单给她的时候,沈诗音就已经做好怀淑兰要回来的准备,可是万万没想到她还没见到怀淑兰,却是把她的孩子先看到了。
“哪来的?”江子钰没说是怀淑兰的,沈诗音也装作不知道,指了指那脏兮兮的小孩对着江子钰问道。
江子钰面对着沈诗音心里有点发虚,看着沈诗音的目光带着讨好:“我新认的干儿子……”
“嘁。”沈诗音不屑的发了一个声,看着那个孩子还在的份上也没对江子钰发火,让人把那孩子带下去好好洗洗换身衣服。等周围的人都走了,沈诗音才冷冷的看着江子钰:“干儿子?”
江子钰悻悻地道:“我刚才见到表妹了,这是她儿子。”
“她人呢?”沈诗音挑眉问道。
“走了。”
沈诗音不信:“就这样把儿子丢给你这个不着调的,然后自个儿跑了?”
怀淑兰要告御状的事情,江子钰思前想后还是没打算和沈诗音说,或者说对谁都没打算说,最好是把整个江家都摘了个干干净净的。他完全可以看到,未来平帝靠着怀淑兰的这一次御状后,对世家们下的手。
“这样说也没错……”江子钰模模糊糊的道,“反正……我们应该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沈诗音眯眼,感觉道江子钰话里有话,追问了江子钰几句话,可是江子钰这一回嘴的很,愣是一个字都不说。气的沈诗音扑上去对着他一阵猛掐。
江子钰自觉的这一件事情是自己理亏,再加上他自己也习武,对沈诗音那本身就放轻的力度一点都不在乎,完全当作夫妻之间的情趣了,也就由着沈诗音胡来。最后反倒是被沈诗音掐出感觉出来了,两人没多久就闹到床上,然后开始一通大战。
怀淑兰的孩子王志武被丢道沈诗音的手里让沈诗音纠结了好一阵子。
她和怀淑兰的恩怨还不至于加在一个孩子身上,沈诗音纠结的是王志武身份的事情。江子钰那样抓着孩子直接说捡来一个干儿子那是不行的,江家可不是乡下农家,捡个孩子乐意养着就养着了没有人会说什么,作为名门世家,便是捡个孩子,身份都得要是干干净净清清楚楚的。
可是若是直接说他是怀淑兰的孩子也不行,且不说怀淑兰那是怀家的人,要养孩子也是怀家养,就是这院子里还住着的那两个,早年间那个不是被怀淑兰迫害得狠狠的。沈诗音不会把恩怨扯到孩子身上,可是她们却不清楚会不会。
沈诗音纠结了一把,最后问了江子钰的意见,还是决定送出去。怀淑兰托孤给江子钰,拿定的是江子钰心软,为的是孩子的前程。有大家族照顾着,总是比别的好。如果未来的情况没差多少,怀淑兰也不会介意江子钰把孩子托给别家。
沈诗音决定托的人是君梅,当初被她从扬水县送回京都,给了她一条路让她自己去打拼的那一个丫鬟。现在她在何家当人妾室,只是上头的主母前些年殁了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她又颇为受宠。而且君梅也还记得当初沈诗音为她铺这一条路的恩情,把王志武送过去让她养着算是报恩,名义上就说是君梅的亲戚家的孩子,现在无父无母了,来投靠了就成。反正君梅也是沈家的家仆,杜撰一个家仆沈家还是有这个能量的。
这事情江子钰本来是打算和怀淑兰说的,只可惜怀淑兰不知道藏在哪儿了,他一直都找不到,然后也就作罢了。
大概是又过去了十几天,终于是传来了有人敲御鼓告御状的事情。那时候江子钰正好在户部,听到这事的时候怔怔的看着皇宫的方向,喟然一叹。
告御状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全京城都知道了,沈诗音也算是消息灵通,甚至于连详细的事情都知道了。
这一次告御状的是一个妇人,脸已经被划花了,看不出原本的样子。那人咬着牙愣是把那廷杖过了,到御前的连站都站不起来,直接就是趴地上说话的。一边吐血一边说山陵城赵将军是被冤枉的,掏出一份血书出来后就没气了。看完那一份血书当场皇帝脸就变了,直接让人带兵下去查事情。至于那妇人姓甚名谁那是一个关心的人都没有,反正在山陵城的,除了平头百姓也就那些被流放过去的罪人了,死一个有什么关系,现在重要的是这一次御状最后会扯下什么,谁会顺风而起,谁会因此落地。
江子钰一直到从户部回来才从沈诗音的口中知道详细的情况,得知怀淑兰敲御鼓的时候脸已经被毁了的时候表情还是抑制不住复杂了一下。虽然怀淑兰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已经不是怀家的人了,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怕因为自己而扯上怀家,为了不让让怀家遭受其他世家的排挤而自毁容貌。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这一句话也算不上假的。怀淑兰这一次御状正好切中了平帝的心里,把这些年对世家的怨气完全都发了出来,很快窝起来的山陵城幸存者就被找到了,然后他们口径一致十分确定山陵城没有人叛国。于是平帝震怒,下令彻查。
天子和世家角力最终还是天子获得了最后的胜利,世家落马了一大片人,甚至于有两个还从世家中彻底抹除。而在这一次事件中江家作为世家之一还是收到了不少波折,老爷子就是从一品大员的位置上下来,如今被令在家养病,虽说没有革职,却也是相差不远。
老爷子躺在床上,面上的表情倒是安详,看见江子钰沈诗音面带忧色的样子反倒是对他们宽慰道:“事到如今大概也就这样了,你们也不用多担心。”
“毕竟……”老爷子看了看沈诗音,“公主和太子算不上亲厚,陛下也担心着将来公主嫁到斯兰会不会也把心过去了。所以陛下也乐得公主和你们交好。”
“公主心中最重的,一是贵妃娘娘,二是季王府的小郡王,三大概就是我们家了,小郡王已死,贵妃娘娘这几年身子也渐渐不好了,为了公主为了太子,陛下也不会对我们做绝,再者这山陵城的事情我们也都没有参与,只是他们那几家瓜分的时候顺手给我们一小块罢了。”
“我这一次削职大概也就是终结了。”老爷子最后道。
“父亲……”江子钰哽咽的唤了老爷子一声,“可是您的身子……”
老爷子在家其实确实是在养病,在平帝的旨意下来之后,老爷子接旨起身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而且被确定中风,下身瘫了完全不能行走。
见江子钰这样子,老爷子倒是笑了:“哭什么,反正我也老了,江家有你们在我也可以安心的享享清福。”
沈诗音看着这屋中众人,哪怕一向是一脸不可一世样子的老太太都是一副惨淡的样子。对于这一个家来说,老爷子终究才是顶梁的那个。
而现在,这一根梁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