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女孩悄悄跟着男孩子进录像厅, 这多大的事儿啊。
就比如,胡同里,有个老八的玩伴,悄悄跑录像厅里看录像, 据说他爸去抓人的时候, 看见他看的居然还是黄/色录像,直接抽了皮带, 追着打了八条街。
而老八呢, 其实也曾悄悄扒在录像厅的窗子上, 看过一些录像。
他告状的时候,是想把姐姐给拉回来的, 但看小盛哥哥这么严肃, 一脸要打人的样子, 而且拎着超生,一路一句话都没说,看起来好像对超生非常失望。
老八就又害怕了,护短了, 觉得自己该为姐姐开脱了一下了。
“小盛哥哥,批评归批评, 我姐看录相这事儿, 咱不能告诉家长,好吗?”他说。
小盛没说话。
“你也不能骂她,她一小丫头懂什么呀,全是那个张津瑜的错, 下回你可得好好教育一下那个张津瑜。”老八又说。
“你给我闭嘴,我得去趟朝阳区,你能带我去吗?”超生回头瞪着老八。
“大晚上的,你去朝阳区干什么呀?这会儿,我回家,你也回家,咱们好好睡觉,你现在可是读高二的学生,要保证睡眠,好好学习。”老八一看他姐生气了,连忙扬起双手说。
超生给这小家伙弄的丢光了脸,特生气,看地上有块啤酒瓶的底子,一脚就踢过去了:“你给我滚,滚回家去。”
“好好好,我滚,小盛哥哥,你把我姐送回家,记得监视好她,不要让她再出去乱跑。”小老八说着,屁颠屁颠的跑了。
人和人是很微妙的。
小时候都是孩子,不觉得,但现在人家盛海峰长大了呀,一脸严肃的盯着她,超生就挺怕的。
在学习上,盛海峰也比她厉害得多,高中就在汽车厂实习,大学三年就休满了学分回来了。
最可怕的是,他很可能,随时会给在国外的小帅告状。
超生对盛海峰有点莫名的怕,举起双手说:“好啦我自己走,我现在就回家读书,门都不出,可以吧?”
盛海峰显然挺忙的,看超生进了门,要关门,又一脚踩住了门:“把钥匙给我,我从外面锁门。”
“我爸我妈还没回来呢。”超生说。
“我一直在书房里读书,他们回来我会听见的,我会出来给他们开门的。”盛海峰又说。
好吧,幸亏帅斌炮不在,看看盛海峰这样子,就知道,万一那三个在,她想出个门得有多难了。
反锁在家?
没人权啊!
事实上,苏煜和付敞亮要离婚,这事儿对陈月牙极其不利。
为什么呢?
因为就在前阵子,区政府把宣武门外大街一块地皮强制性的交给了陈月牙,当然,价格不仅公道,简直良心。
但是,区政府有一个要求,就是必须建成一座国内最顶尖的百货商店。
不止国内顶尖,董区长的要求是:就放在世界范围内,也必须是个地标性的建筑,以及,做为商业百货,必须做成京市的龙头企业,打败目前市内的五座百货大楼。
当然,之所以区长会把这么艰巨一个任务交给陈月牙,完全是因为sc超市作为私营企业,在今年一举干掉市里几座百货商店,销售额和纳税额,都达到了全市第一的原因。
董区长的态度是:管你行不行,我价格给你是最低的,这个商场,你必须给我搞好。
至于别人,加再多的钱,我也不给地皮。
因为他怕别人建的百货大楼,达不到陈月牙sc超市式的那种审美,给他搞个又土又俗的垃圾玩意儿出来。
现在呢,地皮陈月牙已经拿下来了。
可是还有个问题,区里划给她的那块地方,现在驻扎着一大批来京搞知识竞赛的年青人,也叫来上访的吧。
他们住在废弃的楼里,天天开知识竞赛会,不肯搬走啊。
而负责管理他们的单位,正是付敞亮他们。
付敞亮对付这帮人,特别有一套,陈月牙还指望着付敞亮把这帮人请走,自己赶紧找人设计大楼,建大楼呢,毕竟她投了一大笔的钱进去,那地儿放一天,赔的就是她的钱。
所以,她才特别的关注这事儿。
才要赶紧去看看,付敞亮是怎么回事。
付敞亮住的,是单位分的房子,陈月牙去的时候,付敞亮家俩闺女已经给付东兵派人接走了,家里就只有付敞亮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
而他的面前,摆了一大沓的黑白照片。
“这啥照片啊?”陈月牙看付敞亮一直盯着照片,于是问。
付敞亮递给陈月牙一张,这照片的角度不太好,看着是从背后悄悄拍的,但是,能看得出来,这是胡俊抱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而躺在病床上的人,陈月牙要没看错,那绝对是苏煜啊。
她于是又抓起一张来,是胡俊扶着一个孩子在教她走路,而苏煜呢,则坐在不远处,俩人都笑的可开心了,这是在公园里。
但问题是,苏煜是付敞亮的爱人啊,陪着生孩子,教孩子学走路,这不都该是付敞亮的事儿?
陈月牙来的时候也隐约猜过,苏煜和胡俊之间可能有些问题,但她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么确凿的,照片式的证据啊。
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煜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总之,我们离婚了,那十万块我来担,陈姐,我估计又得坐三到五年的牢,出来,我再给你打工吧。”付敞亮说。
就他?
好好的武警大队大队长不干,要去替她打工?
“苏煜呢,你是她丈夫,你得把她找回来啊。”陈月牙说。
付敞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的照片上:“你觉得我这个丈夫,当的还有意义吗?”
付敞亮的双胞胎闺女,五岁,还在产房里的时候,付敞亮没有抱,胡俊先抱的,长大了牙牙学走路,付敞亮没见着,胡俊架着学的走路。
在这种情况下,从表面上看,似乎确实,胡俊比付敞亮更像孩子们的爸爸。
这可倒好,陈月牙着急让付敞亮替自己劝走那帮子来搞知识竞赛的年青人,好开工盖大楼呢。
可他,现在不但工作得丢,妻子和孩子,很可能都是别人的了,你就说这世界它变的快不快?
陈月牙无功而返,只能回家。
当然,肯定是盛海峰替她开的门,那小伙子一直在书房里读书,听见陈月牙的脚步声,就出来替她开门了。
“你怎么拿着我家的钥匙啊?”陈月牙问小盛。
“贺笙笙给的。”盛海峰简短的说。
陈月牙于是又问:“那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刚一进胡同,你就从家里出来啦?’
“陈阿姨,一般人走路,一分钟60米,而您脚步快,一分钟要走90米,我从脚步声,就判断出是您回来了。”盛海峰把钥匙递给陈月牙,摸了摸脑袋,又回家去了。
路灯下不太看得清,但是,小盛这孩子看起来都超过一米八了,高高瘦瘦,但又不是那种特别瘦的豆芽菜,呵,小伙子比他爸帅着至少一倍。
当然,在陈月牙这儿,小帅清清秀秀,二斌闷闷憨憨,三炮傻傻咧咧,都比盛海峰更帅气。
再说苏煜这事儿,第二天一早起来,因为超生缠着问,陈月牙一五一十的叮嘱超生不能说出去,就把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超生了。
总之,苏煜受贿了十万块,然后就走了,而现在,付敞亮要主动担下那十万块,然后,他的工作又得完蛋。
这事情,看似有个结果了,但是,这个结果两败俱伤,对苏煜和付敞亮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对于那对双胞胎的闺女,那简直就是人生的灾难啊。
“不可能,我苏老师就不是那种人。”超生坚决摇头:“小胡叔叔,也不是那种人。”
“丫头,那你觉得,他们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好容易周末睡个懒觉,陈月牙翻个身,懒洋洋的问丫头。
超生正在帮妈妈倒刷牙水,等妈妈刷完牙,刚刚买进来的,还在掉渣儿的油条和豆汁儿递过来了:“他们是好朋友,就像我和小盛哥哥,张津瑜是一样的。”
“我的小笙笙,世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毕竟你付叔叔当武警,一周才回一趟家,而且要是有集训,或者任务,动不动几个月不回家都是有的,万一……”
胡俊是电视台的主持人,黄金单身汉,苏煜和他还曾经谈过,俩人又一直有来往,不说**吧,发生点啥也很正常。
“那小胡叔叔也只是给苏老师帮忙,俩人才不会谈恋爱。”超生一厢情愿,依然认为。
陈月牙今年都43了,要说男女之间有没有真正的友情,毕竟她没有过太好的男性朋友,还真不知道。
但是,就从她接触过的社会面来说,应该没有。
要真的没有私情,苏煜和胡俊之间只是纯粹的友谊关系,那苏煜为什么不出来澄清,她跑的啥?
而且,就连付敞亮都不肯积极应对,怎么办?
胡俊在电视台,现在不仅是主持人,还是好几个栏目的策划人,而且,在现在来说,胡俊算得上大明星了。
就陈月牙要见他,也得先打电话给人家的秘书,然后排好久的队。
这时候怎么办,要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肯定得先找苏煜啊。
苏煜能去哪儿,陈月牙最先想到的,当然是清水县,所以她爬了起来,刷了牙说:“闺女,去,把咱那辆桑塔娜先打着润会儿车,我一会儿带你去找你苏老师。”
“好呐妈妈。”超生一听可乐坏了,回老家,这个她喜欢啊,毕竟她已经好久没回过清水县了。
不过就在这时,门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
“城里也有布谷鸟?”陈月牙说。
超生一听,拿起车钥匙就跑,还用说嘛,她的小玩伴,好朋友张津瑜来了,向来,那家伙要来,都是给她布谷布谷一下。
超生出了门,一直跑到公厕后面,也布谷布谷了两声,张津瑜出来了。
“你怎么来啦?”超生问。
张津瑜伸手就来拉超生的手:“快跟我去趟清水县,你必须跟我去找苏老师。”
“我要跟我妈去找苏老师,你赶紧回家吧,我不跟你一起去。”超生说。
张津瑜急的只跺脚:“事情特别着急,你想苏老师和付叔叔还好好的吧?要想他们不离婚,就赶紧跟我走,我有办法!”
这是超生的软肋,她当然希望付敞亮和苏煜好好的,不要闹啊。
可是,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呢?
“你你你,张津瑜,我就知道又是你,小盛哥哥,快看,坏金鱼来啦!”看嘛,小老八阴魂不散,又把张津瑜的好事儿给戳破了。
他嗓门儿太大,喊的大家都听见了,陈月牙立马就出来了吧?
盛海峰也从家里出来了,就连准备要去上班的贺译民也从车上又下来了,至于苏爱华,还在睡懒觉的,穿着睡衣都跑出来看,外头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张津瑜就很奇怪了,刚才他想带走超生,但现在,他又一言不发了。
“你说嘛,小津瑜,你苏阿姨到底在哪儿,她和你妈之间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儿,她们俩人就不能把这事儿给调和调和?”陈月牙问这孩子。
张津瑜咬牙半天,才说:“我就是想去调和这事儿,但是,得我和超生一起去才行,苏阿姨现在估计很危险,她很可能想自杀。”
一个生完孩子五年,没有工作过,只在家里带孩子的女同志,现在身上背着收受贿赂的罪名,连孩子都给公公带走了,而且,她和‘情人’之间的照片,都被人送到丈夫面前了。
这时候想自杀,确实合情合理。
陈月牙转身看丈夫,贺译民也看着妻子呢。
现在是这样,大家处在一个死胡同里,那就是,俞敏指证苏煜受贿,而苏煜呢,不但承认自己受贿,还被人揭露了出轨的问题,付敞亮又一副绿帽子随便戴,全凭组织处分的样子。
这种僵局,又该怎么破呢?
你要查,当事人不配合啊。
“让超生去吧,津瑜这孩子不错,估计他能把苏煜给劝回来。”贺译民说。
得有个人把苏煜劝回来,让她承担罪名,把付敞亮给摘出来啊。
“那我送他们去?”陈月牙问丈夫。
“我们自己坐火车去就行了,陈阿姨,你就别去了,苏阿姨现在不想见你们。”张津瑜连忙说。
这时候有俩个人,几乎异口同声:“让小盛哥哥(海峰)一起去!”
当然,这俩人肯定是苏爱华和小老八嘛。
随时,他们都要把盛海峰加塞进去。
“超生,让海峰开车带你们,比坐火车更轻松,海峰开你伯伯最好的那俩车,好不好?”苏爱华说着,推了儿子一把。
在张津瑜的印象里,盛海峰人稳重,话不多,而且,听说他之所以回来,是因为从82年到89年这段时间,国内大大小小的空难,总共发生了将近十起。
平均一年一起,这个空难率太高了,上面领导干预,要降低它。
于是盛海峰才暂停了读研,回来加入空客公司的工程师团队,来进一步做飞机安全研发的。
要说张津瑜对谁存着坏心吗,肯定没有。
就对他妈的小虚荣,自命不凡,以及屈上媚下的态度,从小就看得清清楚楚,也一直在反抗他妈。
而且这一回,他妈是错了,错的很离谱,但是,付敞亮家这件事情,远远不止是一个绿帽子出墙那么简单的事儿。
这事儿,大到张津瑜个小屁孩儿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但是,超生就能解决它,完全不需要盛海峰啊。
在张津瑜的想象中,盛海峰那么忙的人,肯定不会跟着他们一起去的。
但没想到,盛海峰从他妈手里接过车钥匙,一把拎起超生的帽子,却说:“那咱们走吧。”
“小盛哥哥,苏阿姨不会想见你的,你还是别去了。”张津瑜不想让盛海峰去,所以说。
盛海峰的办事有多利落,就连贺译民看了,都觉得心里舒服。
“她都没见过我,你怎么知道她不想见我?”他反问张津瑜。
“反正她除了超生,不会见任何人,也不会听任何人劝的。”张津瑜于是又说。
盛海峰把超生塞车里,上车,都打着火了,扭头问还在外头的张津瑜:“你坐不坐,要不坐,就去坐火车,我们在清水县的火车站等你。”
大五岁就是不一样啊,十六还是小屁孩子儿,人家二十一的已经是大小伙儿了。
张津瑜僵持了一会儿,毕竟事情紧急,还是拉开后面的车门,上车了:“坐啊,我为什么不坐?”
小老八简直就是条走狗,跟苏爱华站在一起,看着张津瑜,正在得意的挑眉。
就说嘛,有小盛哥哥在,他张津瑜一点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