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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哪个少年不思春

    清晨时分,天光微现,剑庭便不时有剑光生出,那是别家剑宗的剑修御剑离去,来的时候不可御剑,但走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解语在跟着师长离去之前,还特意又来向顾泯辞行,这个少女肯定是已经对顾泯生出了情愫,不过顾泯现在不是理会这些事情的时候,送走解语之后,苏宿也来打了声招呼,阿桑从洞府里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天光,便要召出那张巨大的青色符箓,顾泯连忙制止。

    自家师姐之前参加剑争的时候便已经暴露出不是剑修的事实,但好歹也是提剑而战的,可这个时候要是堂而皇之的将符箓召出来,便是在明摆着和剑庭过不去,顾泯自然不希望如此,毕竟剑庭的气度在这里,他们也不好再得寸进尺才是。

    阿桑偶尔在这些方面的确有些反应迟钝,这会听着顾泯一说,也好像懂了些,点点头之后,便决定和顾泯一起步行下山。

    步行下山的原因便很简单了,没有了符箓阿桑不会飞,而顾泯境界太低,也无法御剑。

    所以在其他剑宗的剑修御剑离开的时候,顾泯和阿桑步行下了山,途径山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万剑山的那群人御剑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明摆着这次来剑会便是要找剑庭麻烦的万剑山,在剑会上竟然破天荒的很安静,顾泯想不明白,最后也就只能归结为是他和师姐抢了万剑山发难的机会。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顾泯和阿桑沿着山道往下,留给剑庭一个背影。

    来到山脚,再走一段路便到了之前的那市集里,遥遥看着那个在街边摆摊卖东西的肥胖妇人,被勾起不好回忆的顾泯,脸色难看。

    此刻剑会的情形还没有怎么传出来,要是传出来之后,估计那肥胖妇人就要拿着之前送剑给顾泯的事情说上很久了。

    一想到那个场景,顾泯便越发觉得无奈起来。

    在无人的地方,阿桑召出符箓,顾泯登了上去,符箓缓缓升空,不久之后,便消失在云端,看着流云在身边掠过,顾泯开口问道:“师姐,昨日没说完的话,今日再说一说?”

    阿桑点点头,依旧是以背影对着顾泯,她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大祁有六个皇子,写信到柢山的,是四皇子。”

    “豫皇子。”

    “皇子们成年了,便会对那个位子生出想法,那位皇帝陛下一双眼睛看不到未来百年会发生什么,这个时候便需要一些其他事情来帮助他看看。”

    说到底,皇子们带着宗门弟子比试的事情,并非是从大祁王朝开始起源的,从这个世间有了修行宗门和王朝之后,便有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皇子们选择宗门,宗门选择皇子,两者相互依存,之后实现共赢,而在共赢之前,便要看谁能赢。

    宗门们要做的是要让自己支持的皇子更靠近那张龙椅,皇帝陛下要看的,便是哪个皇子更适合。

    于是在这个目标下,在很久之前,就衍生出了一种比斗的方式。

    具体是什么,每一位皇帝都不会一样,但可以确定一点,那些修为通天的老怪物是绝对不会出手的,毕竟这种事情,很跌份。

    所以这些事情,便落到了年轻弟子的头上。

    不过到底是个什么境界的年轻弟子前往帝都参加试炼,不好说。

    因为那位皇帝陛下,还没有透露出半点风声。

    不过这是大事,所有分量足够的宗门都会紧张起来。

    可以说,整个南陵的剑宗,在剑会之后,便都会关注这一件事。

    他们会看着到底是哪家剑宗的年轻天才被邀请前往帝都,除去剑宗之外的宗门又有哪些会接到邀请。

    不过世间事,向来不怎么新鲜,所有人都知道剑庭一定会受邀,归剑阁也可能收到请帖。

    海边那座楼也可能会收到,但不知道哪位会不会理睬。

    “柢山为何会收到信?”

    顾泯很疑惑,依着阿桑所说,柢山收到那封信的时候,顾泯还没有下山,没有来剑会,没有战胜梁照,那会儿的柢山,可以说是早已经淡出修行界,皇子向宗门示好是为了皇位,按道理来说,是绝对没有可能写信到柢山的。

    这是很大的疑点。

    顾泯不会不在意这点。

    阿桑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柢山毕竟是当年的世间第一剑宗,说是第一宗门,其实也差不到哪里去,那些皇子不可能不知道柢山,至于为何写信到柢山,应当是……”

    阿桑没有说完,顾泯便插嘴道:“我懂了。”

    阿桑有些惊异的看着顾泯,这不是她第一次对自己小师弟感到惊异了。

    她知道小师弟的思维敏捷,但没有想过有如此敏捷。

    “那位豫皇子,应当是几位皇子里,势力最弱的那个。”

    顾泯深吸一口气,“如此便说得通了。”

    阿桑没有问顾泯怎么便说得通了,她只知道,小师弟说懂了,那便是懂了,不会有别的问题。

    于是她闭上了嘴,看着眼前的流云,不再说话。

    符箓朝着柢山而去,顾泯也没有再开口,他的心思已经随着风飘散而去,不知道落到了何处。

    ……

    ……

    苏宿背着那柄仙剑踏上了归途,麻衣老人领着苏宿离去,御剑走了一半之后,这位在归剑阁里,辈分和掌教持平的大剑修才反应过来,苏宿的背上多了柄剑。

    麻衣老人看着那柄剑,看了很久,神情有些古怪。

    “师父,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就问,为什么像个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的?”

    苏宿感受到麻衣老人投来的目光,有些无奈的开口说道。

    麻衣老人这会儿也不去管苏宿言语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是颤颤巍巍的开口问道:“真的是那柄剑?”

    “对的,就是那柄剑。”

    苏宿笑了起来,眼里满是光彩。

    麻衣老人一怔,随即老泪纵横,“想不到这一趟,竟有如此收获,宿儿,你得此剑,比胜过梁照一百次还要让为师高兴啊。”

    苏宿苦涩道:“师父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麻衣老人抹了把脸,哈哈大笑道:“是极是极,这般开心的事情,不应当再去说些别的,宿儿,等回到宗门之后,为师一定不让宗门上下看你的笑话。”

    苏宿苦着脸,自己这师父啊,说好了不提,可他这会儿还提得那么欢乐。

    好在苏宿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师父的性情,也没有觉得有些什么,只是无聊的看着四周的流云,没用多久,眼前便出现了一座青峰。

    云雾萦绕在青峰之上,一层一层,难见真容。

    这里就是归剑阁的山门了,而那些云雾,便是归剑阁的护山大阵。

    麻衣老人带着苏宿从天际落下去,不知念了什么口诀,便轻松穿过了这座大阵,随即出现在了山峰半空。

    眼前山峰,便算是真容尽显。

    归剑阁的建筑和剑庭比起来,要朴实不少,大多数楼阁都是随意而建,或许是某位师叔的住处,也或许就是某个才入山门的弟子居处。

    当然,这些弟子的住处更多的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山洞,毕竟不是所有剑修都有闲情雅致去建造楼阁的。

    更多的,便只是要一处修行之处便是。

    随着麻衣老人带着苏宿出现在半空。

    山上便响起了好些欢呼声。

    “是李师叔和苏师弟回来了,快看!”

    “苏师弟回来了啊,这次虽然没能胜过梁照,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依着苏师弟的性子,肯定不会在意,更别说影响剑心了。”

    “对对对,苏师弟说不定马上便要下河摸鱼,一场胜负,定然不会放在心上。”

    “说的对,但不知道吴清水师叔的春宫图是不是又要再次被苏师弟偷走了?”

    ……

    ……

    大小弟子的声音不绝于耳,苏宿听着便觉得一阵头大,他战败的消息倒是早已经传了回来,不过山门中的师兄师弟,却是没有人出言奚落他,这一点都不让人感到意外,毕竟归剑阁一直都是这个氛围。

    只是那些话语,一样让他有些无奈。

    苏宿抱着脑袋,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落到山门之中,麻衣老人马不停蹄的去找掌教禀告,全然不顾苏宿。

    苏宿眼瞅着四周无人,便准备偷偷找个地方躲起来,便看到迎面走来一个身材干瘦的青衣老人。

    老人虽说是满头银发,但皮肤并未太过松弛,最多也就六七十的光景。

    苏宿暗道不好,赶紧便要开溜,可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老人便已经看到了他。

    “苏小贼!”

    老人吼了一声。

    苏宿赶紧停下脚步,转头低声道:“吴师叔,小声些。”

    这个老人便是这些年归剑阁的两个风云人物之一,吴清水。

    这些年来,因为春宫图一事,可以说是声名尽毁的吴清水,看着罪魁祸首苏宿,自然是咬牙切齿。

    “苏小贼,你跑出去躲了这么久,还不是回来了,现在又落到老夫手中了吧?”

    吴清水看着苏宿,眼神不善。

    “师叔莫要生气,当初那件事情,是师侄年少轻狂,惹得师叔如此,实在是愧疚得很,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反省,师叔你有所不知,我日夜都在煎熬之中啊。”

    苏宿看着吴清水,也是无比的诚恳。

    吴清水的怒气微消,但依然是冷哼一声,“你这个小贼,当初老夫便让你潜心修行,你不听老夫的,反倒是搞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来,你看看看,要是你当初就听老夫的,何至于败给梁照,你一介天生剑胚,本来就该在剑修中立于山峰之上的,在同辈剑修中,更该是一骑绝尘而去才对,可惜你浪荡不改,这番回山,再搞出什么幺蛾子,老夫怕是要亲自收拾你!”

    苏宿听着吴清水的长篇大论,从来都是秉承着一只耳朵进,另外一只耳朵出的,听着师叔说完之后,他敷衍点点头,便算是应对。

    吴清水摇摇头,还算是满意苏宿的态度,就要准备挥挥手让苏宿自己滚蛋,可眼角的余光这个时候一瞥,忽然注意到了苏宿背着的那柄剑。

    不是木剑了!

    吴清水一怔,随即不可置信的说道:“苏小贼,你他娘的,找到了?”

    苏宿找剑已经找了十年,宗门上下哪个人没有为这件事出过力,但十年来,从未有过结果,现在却是发现苏宿这出一趟门,就把剑找到了,让他怎么不意外?

    “好好好。”

    吴清水连说三个好字,“苏小贼,有了剑,你之后的剑道该是一帆风顺了,这次败给梁照,都不是什么事情了。”

    这到底是自己的晚辈,吴清水即便是有当初那档子事情在,此刻也不会再在意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吴清水忽然转头看了看四周,这才靠近苏宿低声道:“苏小贼,还想要老夫那本春宫图吗,老夫将它送给你如何?”

    苏宿脸色煞白,退后几步摆手道:“师叔,万万不可,我这一心修行,对这个再无心思了。”

    吴清水低声笑道:“既然是男子,又怎么会对那东西没有半点心思,放心,这一次我们两人谁都不声张,你师父哪儿老夫也送过去一本让他不到处乱说,权当是老夫的贺礼了。”

    苏宿摇头,义正辞严的说道:“师叔,怎可如此,我一心剑道,不会再为外物所扰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宿陡然提高声音。

    吴清水隐约觉得不好,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吴师兄,宿儿知耻而后勇,已经是难得了,你要将他这份心思都打消吗?”

    “这个老儿,真是为老不尊!”

    一道冷哼之声响起。

    吴清水转头一看,在远处站着数人,最中央的那一个,身着青色长袍,剑眉星目,虽说双鬓微白,但仍旧不显老态,正是归剑阁阁主古道真人。

    在整个南陵剑道中,这位古道真人的剑道修为,只怕也能排进前五,至于境界,很多人的说法不一,有人说这位阁主早已经踏入了金阙境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剑仙,但更多人的认为,古道真人的境界应当就是结发境巅峰,距离金阙境还有一步之遥。

    但说法再多,也无人去证实过。

    至于在古道真人两侧,便是归剑阁的长老们,刚才说话的那人,便是归剑阁的掌律长老杨长云。

    吴清水看着这好些同辈师兄弟,知道之后自己今日所言又要被大肆宣扬一番,便有些头痛,他转头看向苏宿,后者一脸无辜的看着吴清水,似乎在说,这件事完全不关他的事情。

    但是苏宿刚才陡然提高声音,便很值得让人深思。

    “苏小贼,老夫又他娘的栽到你手里了。”吴清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狠狠说道。

    苏宿嘿嘿一笑,没有回话,反倒是朝着阁主古道真人走去,对着古道真人行礼之后,他便立在一旁,等着古道真人开口。

    古道真人看了一眼苏宿身后背着的那柄剑,沉默了片刻,开口问道:“有一桩事情,要问一问。”

    “师叔请问。”

    山上其他人都称呼阁主,但苏宿从小便是喊师叔的。

    “剑从何来?”

    苏宿寻到一柄契合他自己的剑,这当然是好事,但剑怎么来的,归剑阁要问清楚。

    “弟子下山,识得一朋友,那人剑道天赋和弟子不相上下,这一次剑会,他胜过了梁照两次,剑庭以此剑相送,因弟子和此剑心意相通,那朋友便将此剑送给了弟子,弟子以定神丹便以作为回礼。”

    听得定神丹三个字,古道真人身侧的长老们,都神情微变,对于归剑阁而言,定神丹自然是绝好的东西,不过依着这东西便换了一柄和苏宿心意相通的仙剑,也不算亏。

    “如此朋友,定当深交才是。”古道真人听得麻衣老人说过剑会的经过之后,对顾泯算是有了初步的认识,也不觉得那个少年会是险恶之辈,也不反对此事。

    问清楚缘由之后,古道真人便不多言,只说了几句劝勉的话,便要转身离去。

    “师叔留步。”

    苏宿忽然开口。

    古道真人转身来看着苏宿,神情古怪,自己这个师侄是个什么性子,他也早已经知道了。

    现在他开口,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好事情的。

    “师叔,我的定神丹送出去了。”

    顾泯笑着,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

    不过在这些长老看来,苏宿这个笑容,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还有啊,师叔伯们,我这找了十年,总算是找到一柄剑,你们不表示表示?”

    在人群之中,麻衣老人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徒弟,隐秘的举起了大拇指。

    ……

    ……

    夕阳西下,归剑阁残阳似血。

    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的苏宿看着身前的大大小小的好东西,心里头别提有多高兴了,薅羊毛这种事情,对于苏宿来说,向来都是,能薅就薅。

    “想不到啊,给出的东西全部都拿回来了,还挣了不少,不过吴师叔啊,我都替他感到痛苦,怎么就有我这么一个师侄了?”

    某人沾沾自喜,还一副贱样,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说不定都有掐死他的冲动。

    不过就在这个家伙沉浸在欢乐中的时候,忽然远处传来娇滴滴的一声。

    “苏师弟。”

    苏宿瞬间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