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的充实下,陈积在姑臧的日子如光阴过隙,转眼又是三年半的光景。
陈骄和妹妹陈鱼已经到了读书识字的年岁,不过这会儿还没对那之乎者也产生兴趣,每日就知道在真仙园中玩耍,捉虫捕蝶,哭笑打闹。
姚青也早早诞下一子,比幼笳和周纸的小上一岁,取了一个骞字。此时已经走跑无碍,整日追在大哥大姐的屁股后面,捡着他们丢下的各种玩意儿。
除此之外,两个侍女素素和林小宁也是各有子女,一个月前刚刚学会叫人,现在每当凑到一起时,便争着比较谁的嗓门大,扰的众人不得安宁。
秦云裳依旧如常,且看不出任何的征兆。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她已经看的比较开了,陈积这几年除了那小丫鬟外未纳新人,随着被孩子牵绊的人越来越多,她“受宠”的机会自然也是随之增多。
每日能有这样的朝夕陪伴,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个霜降,真仙园中大多数的地方都已经披上了一层明黄。
秋高气爽之下,即使漫步在落叶丛生的密林之中,也同样让人心旷神怡。
穿过曲径,前方的山石清溪处有着不少黄花秋菊,是秦云裳此前亲手栽下的,或素洁,或淡雅,游走其间有丝丝清香扑鼻,气人心脾。
陈积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红袖儿挨着他放下食盒,从中取出一壶酒水,两盘蜜饯点心,一边给他斟着酒杯,一边开口道:“大哥那边又说什么了?”
“凉军打算入秦的事,”陈积道:“让我一定稳住他们,借口的话,就说虽然岐国现在贼寇四起,但都是些小打小闹,并无太多威胁可言。
而且成太后并非无能之辈,近几年眼看朝局混乱,已然是自比武后开始揽政,并将大权陆续转到转到本家手中。就算姚氏崩塌,也不能动摇岐国根基。如果贸然出兵的话,还会刺激岐国放下内乱同仇敌忾,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红袖儿在他身边坐下,沉吟道;“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由你劝说的话,凉帝会不会猜忌你是故意延误战机?毕竟东边还有你家十多万的征西军,要让他们抢先的话,凉国再想进去可就没有多少机会了。”
陈积摇头道:“凉军怕是话希望如此呢,潼关并非一般要塞,姚青他爹的东路军也非无能,两强相争的话势必两败俱伤,到时候他们再去的话,不仅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还能免于这两家的后顾之忧。”
“倒也是,”红袖儿伸手摘去他头上的一片碎叶,继续道:“反正有幼笳护着你,这点儿罪过也不算什么。”
抿着酒水的陈积微微一笑,“我自然不会在朝堂上参奏这些,随便找个日子在酒桌上和二皇子旁敲侧击的说了就成,哪有那么多的麻烦。”
红袖儿自顾吃着点心,过了一会儿才又接着道:“说来说去,那陈稼究竟想要做什么,信里还是没有交代么。”
陈积从怀中取出书信递给她道:“通个信尚且各种藏着掖着,又怎么可能将所谋之事写在纸上。”
红袖儿伸手结果信封,不过也只是看过两眼便又合上道:“如今岐国动荡,凉国尚且有侵占之心,何况武力强盛的武周?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那边应该也在谋划,甚至已经谋划好了攻伐之计。
不过十多万征西军和武周并非同心,就算你们一厢情愿的同心,这么大一个异姓王,周帝怕也放心不下……”
陈积嗯了一声点头道:“说的是,那边估计会有一些比较大的动静了,或许正因如此,大哥才会如此频繁的送信过来。”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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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周,江宁城。
早朝,武琰端坐在龙椅之上。
经过几年时间的历练,这位年轻皇帝的脸上已经褪去了许多锐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般皇帝应有的沉稳与内敛。
只是自他上位以来,周国在前主的铺垫下一直都是平稳康定,别说什么内忧外患,就连像样的天灾都未有过两件。所以当真正的大事出现在眼前事,他的这份沉稳和内敛中多少添了底气不足。
望着朝堂之上的寂静无声的文武百官,武琰略微清了清嗓子,继续道:“目前岐国内乱如何,边关又如何?算上这次,武陵王已经是第三次奏请西征了,左卿,出兵时机可到了?”
圣言一出,作为枢密副使的左达便从百官行列中擎着笏板走出,努力收着肚子的他有些艰难的行着礼,然后高声道:“我主圣明威武,统御七载,国土承平,风调雨顺,民壮国强。戎夷莫敢犯,诸国俱争贡。今岐贼不攻自乱,裹席抢地,实乃圣上天威昭昭,比之炎黄,圣德煌煌,不让尧舜……”
武琰很是不耐烦的打断了他,道:“朕这会儿不想听这些,说点有用的,这粮饷该不该给。”
左达只呃了一声,刚才的滔滔不绝便戛然而止,“这个……圣上,臣以为……此事关系重大,应当从长计议。”
武琰的不耐烦已经开始转为不悦,冷哼一声道:“从长计议?你以为朕现在和你在做什么,玩笑游戏吗!”
“臣……臣知罪。”
“滚下去!”
武琰一甩袍袖,继续道:“枢密使,你说。”
枢密使刘奂在揣度圣意方面显然要比左达准确的多,所以未等左达入列便出来道:“陛下,如今岐国势弱,各处叛军相继攻城拔寨,陈仓,凤翔,扶风,郿县皆已陷落。叛军以战养战,同时收拢民兵残将,遥指长安。岐军虽已整顿数十万兵马,但多是强征猛调,难以齐心,守城尚且不如,就更别剿杀叛贼了。长此以往,少不得要调一部分东线精锐过去冲锋陷阵,以震士气颓靡士气。当然,岐军纵然如此也不过是在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姚氏失德,并非一只精兵强将可以挽回。
所以,臣以为,陛下对于武陵王的征西之请当以应允。”
此言一出,朝堂上更是鸦雀无声起来。
武琰一边摩挲着扶手上的龙头一边点头,好像已经听明白了,不过半晌之后依旧没有任何言语,又好似没有什么都未听到一般。
刘奂见状已是了然,随后又是躬身道:“只是……如今陛下宽厚仁慈,薄赋少税,虽使万民富足,然国库非盈,这点三司最是知晓。”
三司使点头称是。
刘奂继续道:“既是这样,朝廷于粮饷一事怕是难以鼎力支持。不过好在武陵王经营洛州已久,那中原丰饶之地人杰物足,又无国之杂项开销,想必早已经积蓄颇丰,莫说撑起一场西征,就算两场怕也是够的。”
“哦?”
武琰这才再次抬起了头,面露恍然道:“说的是,朕常听闻洛州富饶,不输江南。陈卿,陈卿,你来自洛州,刘枢密所言,非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