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误会了……”
卫悌之直言解释道:“孩儿从未对这种事情报以什么期望,刚才的意思是让陈积为北凉做些事情,然后以此来抵消母亲所担忧的第三种结果。”
“嗯?”
一时之间,卫绍和杨氏都没有理解他的话中是什么意思。
卫悌之见状便继续着自己刚才的语气:“母亲和父皇担心的是,在复杂多变的局势之下,那陈积以质子的身份在咱们凉国可能得不到善终,然后影响到幼笳是吧?”
杨氏点了点头:“那时候她陷得深了,说不定连殉情的事都能做的出来。”
卫悌之深以为然:“所以,咱们让那丫头随心所欲之后,必须要避免这种结果的出现。”
说到这里,他那比女子都要白净的脸上露出微微笑意:“那些纷繁复杂的局势,没有人可以预料的到,所以咱们能做的,就只剩下在那些局势来临之际,如何处置这个质子了。”
“举个例子来说,如果那个时候,四弟真的在武周遭遇了不测,在这边的陈积只是凭借一个驸马的身份,显然不能让父皇对他网开一面。但是如果和前几天的计策一样,他确实为凉国做了不少类似的大事,那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
说到这里,卫绍和杨氏都是面露恍然,那样子显然都是明白了自己儿子的意思。
尤其是卫绍,看着下方自己的儿子,心中的念头只有两个字:务实。
这样当然没有什么错,就连自己如果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基本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只是不同的是……自己的这个儿子说的是那么的自然,好似把兄弟的命做成一种交易,对他来说没有丝毫的压力。
另外一边的皇后倒是没有想这么多。
毕竟一个是自己亲生亲养的掌上明珠,一个是旁人给卫绍生的皇子,如果到时候真的可以对等选择的话,她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的女儿。
此时杨氏的心中只有另外一个念头:“如果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幼笳虽然不用选择和陈积死别,但总要选择是去是留的。”
二皇子闻言这才叹了口气,然后说道:“这种情况只是猜测之一,就算真的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幼笳在河西这种小地方待了半生甚至更多,那就已经足够了,之后的日子如果可以跟着陈积去往周国,在那里见识见识新的东西,应该也是无妨的吧。”
听他说到这里,卫绍也是完全明白过来。
自己这个儿子从来没有考虑过陈积是否会归属北凉的问题,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在他这个完全务实的人眼前,根本不值一提。
在他的心中,既然陈积有才可用,那就用在凉国上面就是了。如果他真的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么不仅他的命可以还给他,就连凉国唯一的公主也可以送给他。
简洁,有效,同时解决了所有人的问题。
幼笳如愿以偿,不用在承受这种相思之苦。
陈积只要尽心尽力,也完全不用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
至于皇后,也能和幼笳母慈子孝的相处很长很长时间,长到很有可能为其送终。
望着自己这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卫绍的眼神之中时而唏嘘,时而欣慰。同时在心中默念: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凉国之福,百姓之福。
“那……”
杨氏显然已经被儿子的言语说动:“那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总不能让幼笳直接在那里住下去吧……”
“现在自然还不行。”
卫悌之摇头道:“母亲应该还记得孩儿说过的第二种可能,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让她循序渐进的和陈积相处比较好。”
“至于陈积……”
他又转头望向自己的父皇卫绍:“刚才只是孩儿的一些想法,父皇感觉可行的话,那孩儿就去准备。当然了,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但是要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尤其是那陈积还精明的很,孩儿如果说的太过直白,显然是有轻视的嫌疑,但是如果说的太过委婉,又容易让他心生怀疑,总要找出一个合适的契机和尺度才行。”
对此卫绍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眼前二子在很多事情上面,做的都比自己想的多。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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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午后已经有些让人想要昏昏欲睡,为了让幼笳能够好好休息,一直快到傍晚的时候,卫绍和皇后才一同来到陈府。
床榻之上的幼笳在见到自己爹娘的时候,脸上顿时是一阵羞红。
昨天早晨的她当然是偷偷出宫的,而且中途遭遇意外……然后导致彻夜未归,虽然她有着实实在在的借口,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还会担心他们两个多心多想。
皇后杨氏自然也是看到了幼笳的这个反应,这让她感到有些纳闷不已。
之前在宫里的时候,幼笳虽然表现的都很正常,但在眉宇之中总是会有那么一丝丝愁苦。杨氏一直以为,那是她不满于自己对他们二人的态度所致。
不错,经过二子的建议之后,自己是改变了之前的想法,但是这种想法还没有给她说呢。
按理来说,再见到自己之时,她的脸色应该没有多少改变才是。怎么现在看来,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的眉梢之间,好像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抑郁愁苦,剩下的只有开心与羞涩。此时女儿的样子,是她这辈子在她的脸上见过最为漂亮的。
只是皇后杨氏不知道的是,之前幼笳公主的愁苦虽然有爹娘双亲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因为陈积的拒绝。
她可以违背爹娘的态度,由着性子偷偷出宫,但是不能由着性子让陈积接纳自己,那样不仅毫无作用,反而还会适得其反。
如今,陈积已经给了她一个交代,那些之前的拒绝也都不复存在,主因解决之后,幼笳的那种愁苦,自然也就跟着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