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无才可去补苍天,
枉入红尘若许年。
此系身前身后事,
倩谁记去作奇传?
却说李想进了荣国府,便转身做了散财童子,这是为何呢?容我慢慢道来。
一是为了师娘。贾敏本是开篇就死的人,却不想和李想有了交集。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贾敏的呵护之情溢于言表,李想岂能无动于衷?哪怕他对贾家再有厌恶,这女儿思母之心,他也要全了。能用钱就办好的事儿,何必再和他们斤斤计较。
二来是为了黛玉。虽说救了英莲,巧识凤、钗、妙玉等等,他也不敢保证这红楼的延续。此地是不是虚幻另说,可是人皆有来处就必有去处,幼儿尚知得不到就哭闹,何况这些人乎?凭甚就能顺着你的路走呢?别说万一,当今的太上皇都能被“太上”了,李想又岂敢造次?
这其三吗,说起来可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也要量力而行啊。岂不闻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所以当宝玉和贾环姗姗来迟时,他也是一视同仁。还打趣说道:“你们来的巧了,正赶着我要送礼,你们兄弟就联袂而来。”
他没有丫鬟,林家的小厮又进来不得,只好向贾母求援:“求老太太指派个身边人吧,帮我把礼物送进来,否则当着两位弟弟的面,我空着手可就丢脸了。”
贾母生性也是个好诙谐的,打趣他说:“我家的人可金贵着呢。任你搬座金山来,也使唤不动。”
李想心里明白,这是说着自己进门的事。笑嘻嘻从袖子里掏出一份信,交给了宝玉:“宝兄弟,哥哥给你变个戏法。”附在他耳边说道:“你只要如此如此,必会有人帮着我拿东西了。”
宝玉本来心存腻歪,不成想这林家的弟子如此有趣,就像是早就认识自己一般,还能有这么对他胃口的差事。
连忙作礼说道:“必不负所托。”不顾王夫人的脸色,转身跑了出去。
李想回手抱起贾环,对贾政说道:“政公羡煞我师傅了,真真是儿女双全。好福气,好命数啊!”
一句话,就让王夫人转嗔为喜。
贾环从未被人如此善待,不由得有些呆了。李想看着这个还未长成的孩子,心说:莫急莫急,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改你命数呢。
再说宝玉,站在门口等着鸳鸯,一看见鸳鸯领着三个姐姐并丫鬟婆子过来了,就高声喊道:“鸳鸯姐姐,你爹妈来信了。”
金鸳鸯喜出望外:“可不许骗我。”
宝玉笑嘻嘻说道:“怎地会骗姐姐。只是李大哥言道,那信就在二门外的礼物里,他分身乏术,一时给你拿不得。”
鸳鸯不疑有诈,向小姐们说道:“劳烦各位小姐,借你们的丫鬟婆子一用。”
为首的一个大的说道:“抱琴,你去叫人,把礼物都搬进屋来。鸳鸯,屋内可有屏风帷帐?虽说是姑姑家的弟子,可终也是外男。我等不好相见。”
鸳鸯点点头说道:“小姐们可去碧纱橱内见客。”
“也好,让珍珠安排妥当,我等就去。”
屋内李想手里喂着贾环吃糕饼,嘴里和贾珠聊着文章事。
贾母时不时的问问黛玉,李想满脸幸福的回道:“您这个外孙女才像您呢,浑身通透的像块水晶。”
哄得老太太哏哏直笑。
宝玉跑进来说道:“李家哥哥,幸不辱命。老祖宗,您这回要输个东道了。”
贾母搂过宝玉说道:“平时总也差你不动,今日怎地就跑前排后的。”
宝玉斜倚在贾母怀中说道:“不知怎地,这哥哥看着我好熟的样子,仿佛见过我似的。”
忽然跳了下去,唬的贾母直喊:“仔细摔着。”
宝玉来到李想面前,听着他和琏二哥又聊起了金陵风物,不由自主的问道:“李家哥哥,你可有玉否?”
李想一怔,随手将他拉住说道:“原本是没有的,这不刚捡了一块?你说说,我这块玉如何呢?”
现在轮到宝玉发呆了:“我是说这个玉。”从脖子里拉出一块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的玉石出来。
王夫人急着喊道:“宝玉,快快放回去。”
李想呵呵一笑:“我且问你,言念君子,温其如玉。语出何处?”
宝玉略一思索言道:“语出国风之秦风小戎可对?”
“不错!礼记读了吗?”
“还未读全。”
“难得了。珠大哥,汝可知否?”
贾珠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曰:夫昔者,君子比德于玉焉。温润而泽,仁也;缜密以栗,知也;廉而不刿,义也;垂之如队,礼也;叩之其声清越以长,其终诎然,乐也;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忠也;孚尹旁达,信也;气如白虹,天也;精神见于山川,地也;圭璋特达,德也;天下莫不贵者,道也。诗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故君子贵之也。”
李想仰头一笑,显出几分狂态:“不错不错!天下贵在乎求道,德配其位方为正。”
帮着宝玉把玉佩塞回脖颈,对他言道:“我有一玉,自娘胎里带来,遍天下万千,也找不到相同。上可为官做宰,或贪或忠;下可聚啸山林,或义或暴;中可为人子、为人父、为人夫,或孝或逆、或教或虐、或诚或滥。此乃何物?”
宝玉懵懂,贾珠叹曰:“此乃心也!人人皆有玉,蒙尘则暇,通透为光。李贤弟,愚兄受教矣!”
宝玉大悟,说道:“我也有一玉,愿我家老祖宗长命百岁!”
贾母垂泪:“好宝玉!今有这一言,老太太即刻去了,也是值了。”
李想哈哈笑道:“老夫人想赖账不成?礼物已到,东家却想着去了。那我年年来此,您就年年去?我来个三五十年可好?”
满堂转悲为喜,贾母挂着泪花喊道:“快去备桌酒席,打发了这小子才是。可怜我的敏儿,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弟子呢。”
宝玉扑过去给祖母拭泪言道:“今日我方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老祖宗,这哥哥难道是从世外来的不成?”
李想冲他身后努努嘴说道:“你若再不把信给这位小姐姐,小心她把你关在室外,想进都进不来。”
贾赦逗趣言道:“鸳鸯可是老太太的宝贝,要是真把你关在室外,你看哪个给你求情去?”
宝玉连忙把信递给鸳鸯说道:“好姐姐,可千万不要关我。要关你就把李大哥关在门外,这可都是他的主意。”
鸳鸯向李想盈盈一拜,李想起身离座叉手言道:“姑娘不需如此。令高堂勤勤恳恳守着主家基业,一日不敢懈怠,此为忠。我也是看在此处,才放心委托事务。现在你父母辅佐着贾琮并贾芸,每天不知有多快活。”
碧纱橱内一个声音响起,有若琴筝瑟瑟,亮人耳目:“李公子且听我一言,家与国孰重孰轻?”
李想不答,目视贾珠。贾珠一笑:“无妨无妨,这是我胞妹。也曾问过我,我自然说是国为重了。”
贾母笑呵呵的劝道:“自家兄妹,随便说说就好。”
王夫人也难得露出笑脸言道:“李哥儿不知,我这大女儿自幼颇有些主见,时常问些大人也难答的事来。我家老爷偏偏欢喜得很,我这当娘的也难管。”
李想晓得了,这就是日后贾家的依靠,也是败家的主因---贾元春。
皇上的女人可不敢胡说,谁知道哪天她想起这段讲给皇上听,我还怎么逍遥?
“原来是荣府长女,失敬了。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民聚为家,家合万事可兴。孰轻孰重,不若问问政公,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贾政捻髯答曰:“乾坤相合方有的世间,理应家国并重。”
“那现在可有鸡蛋?”
“李哥儿要此何用?”
“我肚子饿了。”
满堂皆静。
碧纱橱里传来一个小女的声音:“李哥哥,我奶娘刚喂的我鸡蛋,你可要吃吗?”
一片轰然,碗也扣了,水也洒了,王夫人握不住佛珠,邢夫人坐不住椅凳。鸳鸯笑倒在软塌后,宝玉栽进脚踏前。
李想对笑得发抖的贾政说道:“老太君舍我一顿饭,怎就这么难吃上。政公,您这是让我金殿对答,满意了才可喝御酒吗?那位妹妹多谢了,就凭你今天的鸡蛋,日后我也帮你。”
贾赦抖着手说道:“快快摆宴!荣国府里饿秀才,这也是一段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