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说道:“田元皓,以前是朝廷看错了你。.。若你现在改邪归正尚还来得及。有老夫帮助,你可以很轻松地从刘范的属下摇身一变,成为朝廷的柱石,国家的栋梁!但要是你执‘迷’不悟,那等刘范败亡,你也离死期不远了!你以为你主刘范,真的是朝廷的对手吗?老夫告诉你,别以为朝廷已经答应了和西凉通商,迁徙流民,是要和你们平起平坐了,只要朝廷存在一日,老夫残存一日,西凉绝对没有一日安宁!西凉的刘范,一军阀耳,迟早灰飞烟灭!”
对于杨彪的虚言恫吓,田丰只是轻蔑一笑,不以为然。田丰摇摇头,说道:“太尉大人未免对于朝廷太过自信了!如果朝廷真的能够实践您的恐吓,那在下此时此刻怎还会站在这里?朝廷想要西凉败亡,西凉又何尝不是如此盼望朝廷?太尉大人所‘侍’奉的皇帝,与您共事的朝廷衮衮诸公们,是不是只会对自己的生死大敌虚言恫吓?而并没有实际真正的手段?或许只有等到朝廷崩溃之时,太尉才会记起来曾经说过如此狂言!”
杨彪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刘范远远地瞧见田丰嘴角弯起一抹得意的微笑,而杨彪脸却是一片铁青。刘范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刘范说道:“怎么?朝廷无人到如此地步,竟还要来在下的麾下挖人?”
杨彪被拆穿,脸十分尴尬。刘范说道:“大人是不是忘了在下要的是什么了?”
杨彪说道:“当然没有忘记!来人,带来!”说着,杨彪身后的骑兵自觉地给一辆囚车让道,刘范定睛一看,只见囚车正是浑都靡。此刻的浑都靡十分狼狈,经历过这件事,他脸的老年斑越来越多,双眼浑浊,布满血丝,一夜之间须发皆白,身体愈发佝偻。浑都靡明白,汉朝已经保不住他了,乌孙国也即将遭受刘范的打击。
囚车被缓缓拉到刘范和杨彪的跟前,带着脚镣手铐的浑都靡一直都双手紧紧握住囚车的柱子,一直双眼紧盯刘范。刘范说道:“故友重逢,颇有几分讽刺啊!”
浑都靡一脸的愤怒,瞪着刘范久久不说话,良久才挤出一句话,说道:“刘子楷,你这么恨我们乌孙人吗?”
刘范笑道:“在下本是荆州人,若不来凉州职,又怎会遇到乌孙人?实在是造化‘弄’人,世事难料。要说我们如何结怨,那也是乌孙人先挑起的火。假如你们不侵占西域,我又怎会与你们结怨?这一次,又是你,不远千里地秘密进入朝廷告密,险些断送了我父亲的‘性’命!我都还没有质问你,你怎么敢质问我呢?”
浑都靡被刘范说的无言以对。又是一阵沉默,浑都靡说道:“我想知道,你想怎么做?”
刘范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作为乌孙国的丞相,洛阳之变的主谋,你当然是在劫难逃了,这还用说吗?”
浑都靡摇摇头,说道:“我知道我难逃一死。我只是想知道,在我死后你会如何对待乌孙人?”
刘范眨了眨眼。这几天刘范和田丰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对付朝廷,都还没有仔细讨论过这个同样重要的问题。刘范想了想,说道:“嗯,或许乌孙国运不会太过长久了!”
浑都靡一听,立即是吃了一惊,浑身发抖,沉重的脚镣和手铐都随之颤抖,发出金属碰撞声。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浑都靡浑浊而又布满血丝的双眼,先是如同两颗慢慢昏暗下去的烛火,黯淡无光,却又突然重燃火焰,变得明亮起来。
浑都靡一脸期盼地说道:“刘子楷,你不是喜欢战马吗?我们乌孙别的没有,战马有的是!只要你提意见,要多少战马我们乌孙给多少?只要乌孙存在,每年都会奉大量优良的战马!不光是战马,你要什么我们乌孙都可以给你,只求你不要灭了乌孙!乌孙一旦被灭,对你也没有好处啊!你看如何?”说着,浑都靡竟然放开了紧紧握着车栏的双手,缓缓地给刘范跪下了。
曾有那么一刹那,刘范也曾心软过。但刘范恍然之间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了。如若是个普通人,他当然可以原谅死对头的告饶。但他不是。他现在是一州之主,是几百万人的脊梁。而乌孙人早已对汉人心怀怨恨,何况乌孙人连这等事都能做得出来,差点让刘范深陷险境。如果因为浑都靡的一句话,放过乌孙人,让乌孙得以苟延残喘,那将来乌孙人卷土重来,反噬汉人又将如何?
想到这里,刘范对浑都靡摇了摇头,说道:“乌孙人对我们恨之入骨,假如我放过你的族人,将来他们会不会反攻倒算还是难说。或许我现在还没有能力,能将乌孙国灭掉,但总有一天乌孙国在劫难逃!”
浑都靡一听,他的心仿佛从高空下坠,坠入冰冷刺骨又幽暗的深海,整个人都好似霜打的茄子一般,绝望之情油然而生。他身形一歪,栽倒在地。沉默了许久,浑都靡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老泪,看得一旁的杨彪都生出了诸多感慨。
刘范只是冷冷地看着,并不说话。刘范深知,他必须要对敌人心狠手辣,才能在这你死我活的‘乱’世生存下来。其实何止是‘乱’世如此?哪一世不是你死我活、弱‘肉’强食、尔虞我诈、成王败寇?人‘性’本来是‘阴’暗的卑鄙的,之所以与人良善,也不过是有利益的重合罢了!对敌人的心慈手软,或许是对自己的死刑宣判。
浑都靡啜泣着,泪水大颗大颗地往地砸。突然,浑都靡把脸的涕泗用大手一抹,抬起头来,双眼之前还要通红,如同一颗火炭一般,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
跪倒在地的浑都靡一扫刚刚的绝望,一脸狰狞,咬牙切齿,他用不住地颤抖着的手,指着刘范,恨恨地说道:“刘子楷,你如此好战,总有一天会不得好死的!以前的匈奴人尚且不能把我们赶尽杀绝,你区区一个孺子岂能?你杀了我,甚至是杀光了乌孙人又能怎样?你除了遍地的尸骸和一片焦土,还有那无尽的杀戮所带来的罪恶的快感,胜利带来的骄傲自满,你还能得到什么?啊!你给我说啊!”
愤怒的浑都靡,犹如一头重伤的猛兽,灰白‘色’的长发将他的脸盖的严严实实,但谁都能在长发之后看到他那血红的双眼。他愤怒地拼尽全力地摇曳着囚车,致使拉着囚车的两匹马都惊吓不已。
刘范好似冷眼旁观,并不为所动。刘范说道:“得到这些够了!我还需要其他的什么吗?”
浑都靡一听,又仰天长叹,然后突然他双眼圆睁,血脉贲张,继而惨叫一声,他大口大口地喷出鲜血来,血液沾满了整个囚车,场面十分骇人。刘范还是不为所动,他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眨一下。
被气得吐出了血的浑都靡身体变得虚弱,但他还是大声地喊叫道:“刘子楷,你不得好死!我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吧!”
刘范听够了他的诅咒,一挥手,便有虎卫军士兵前来,把囚车推进潼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