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了……
以前看那些影视剧,女主人公送男主人公上战场的时候,泪流满面,哭的稀里哗啦,甚至在走以后因为思念担心郁郁寡欢,最终没等回爱人自己先死的,我都觉得那是哄观众眼泪,骗人玩的。
现在心里却真的能体会到那种心情,也理解了那句:“号角声里,英雄壮志当激烈,莫忘深闺,有人忘穿云和月。”
我几乎数着秒在过日子,三天,五天,南宫绝他们依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我开始慌了,记得他走的时候跟我说,顺利话三五天,不顺利……
不顺利的话,他们可能——
我不敢想,完全不敢想。
我安慰自己说,一定有什么事耽搁了,他们二十人,都是以一敌百的精英,绝对不会有事。
可是时间一天一天的又过去了,依然等不到他们任何消息。
我跟战士们打听,他们也都不知道。
我开始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寝食难安。
直到,八天以后,我看到军事新闻里播报一条消息,“长期驻扎在xx岛上的国际恐怖特工组,被一只秘密小队一举歼灭,无一人逃亡。
根据卫星传回来的照片可以看到,双方在岛上有过异常激烈的交战,目前,所有人下落不明……”
下落不明,我木然的看着电视屏幕上,那一张张照片,一片狼藉,还有交战留下的火苗,满地的凌乱,到处是血。
“砰!”我一失神,打破了茶几上的水杯,水杯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水花四溅。
“下落不明,什么叫下落不明。”我嘴里喃喃的念着,“我们远离国土,到陌生的环境作战,甚至可能没有后援……”南宫绝临走前的这句话,在我耳边一个劲的重复着,他们真的出事了吗?
不,这不可能。
“嫂子。”一阵敲门声,我打开门,是南宫绝的警卫员。
“嫂子,你哭了。”
我这才抬手,发现自己竟然又哭了,抹了把脸,扯出个笑容,“什么事?”心里暗骂自己乱哭什么,只是下落不明,可能是南宫绝他们完成任务后在哪个角落歇息,或者是为了不引起他国注意,正在秘密返回的路上,毕竟是在公海上。
“林少将来了。”
“等我一下。”我转身回到卧室,换了身衣服,又洗了把脸。
林少将和南宫绝军衔一样,但是分管不同,林少将已经调到军部工作。
现在这个时候他来,我心里明白,他不是来叙旧的。
“好久不见。”一见面,林少将便是这样生疏的客套,这不像他,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而且依照他的性格,这种话根本没必要,除非,他有话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我心房直颤,表面依然故作镇定,扯出一个微笑道:“林少将,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林如歌也是经历风风雨雨的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林少将目光一滞,随即摇摇头,“的确是不用绕弯子。”他的脸色很严肃,与其说是严肃,不如说是沉重,“南宫绝去执行任务的事,你也知道了吧。”
我点点头,“也知道,也不知道。”
“m国特工组织潜入我国,窃取了重要的军事资料,这其中的曲折我不方便说,肖宁就是为了夺回这份资料牺牲的。
这次我们得到消息,他们并没有死心,又派遣了一支特工小分队来我国,绑架了重要人物,还制作了一种生化毒气,对我国是非常大的威胁。
我想,事情的严重程度,不需要我多说了。所以,南宫绝亲自带队,去了xx岛。”
“被绑架的人平安回来了吗?”我的声音毫无波澜,连我自己都听不出任何情绪,好像脱离了我的身体一样。
“回来了。”林少将一愣,他是没想到我这个时候问出口的第一句话,会是关心那个人回没回来。
“那就好。”我说:“该救的救回来了,该杀的人杀了,该报的仇也报了,这次,南宫绝他们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如歌,你……”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我突然抬起头,扯着嘴角问他,“你来,不就是想告诉我这些的,然后呢?衣冠冢?烈士?呵!”我摇头低笑,“我不懂那么多规矩,我也很不理解,他们做了这么多以后,祖国却必须要抛弃他们,连收尸都不可以。”xdw8
我的声音依然平淡如水,甚至好像不是从我喉咙里发出来的一样。
林少将的脸色也不好,他艰难地的对我说:“你跟南宫绝在一起这么多年,应该知道,为了不挑起不必要的争端,我们必须这样做,这不是抛弃,是他们为祖国和人民做出的奉献,无名碑上,有他们的一席之地,我们也不会忘记。”
“够了,一句不会忘记,一句无名碑上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就可以抹杀了二十一条生命的存在吗?
你们满嘴的道义我明白,大道理不用跟我说,是为了避免两国正面交锋,为了避免无辜百姓受难,我能理解这种粉饰太平的做法,但我不能认同,因为我不只是一个军嫂,我还是个女人,从军嫂的角度我无法质疑你们的决定,我也必须接受,但从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来说,我恨你们!”
我没有哭,也没有歇斯底里,从林少将的眼中,我看得见自己泛红的双目。
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嵌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每个国家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有些跨境任务,是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的,就和过家家一样,心知肚明你抢了我的,我夺了你的,但是没到最后一刻,没有到一定要撕破脸的地步,这个黑锅就要有人来背。
这些人,就是无名英雄。
没有支援,呵呵,我早就该想到的。国际纷争不是小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候不是谁怕谁,也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时机不对,不能摊牌。
毕竟,打仗两个字,说出容易,一旦真的一声令下,国家遭受损失先不论,百姓要流离失所,无辜受难,这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如果能有别的办法解决,自然不会用打仗。
我都明白,我都理解,这也是那些无名英雄心甘情愿的付出,心甘情愿为了国家与百姓的安宁做出的牺牲。
南宫绝的心思,我更懂,可我没有办法真的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和肖宁一样,临死前一定也掩埋了所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这种任务,就和敢死队没什么两样,侥幸回来了,升官加爵,若回不来,那就是尸骨无存。
“八天了,我们的人也秘密搜寻过,毫无踪影。”林少将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事实已经发生了,节哀顺变。”
“事实?什么事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要我接受哪门子的事实?”我突然有点激动,最初的平静过后,我又不甘心,“人还不一定死呢,节哀顺变给谁看?”
“如歌,我知道你跟南宫绝的感情,你冷静一点,南宫绝求仁得仁他死得其所。”林少将看出我的不对劲,试图劝我。
我猛地瞪着他,“我说了,人还不一定死,一天见不到尸骨,就一天不要跟我提这个字。”
林少将微愣了一下,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从桌子上拿了白色的信封给我,“这是他们在出任务前,留下的遗书,你……”
我突然怒目一凛,瞪得他生生的没把剩下的话说完。
片刻,我从他手里拿过信封,一字一顿道:“我再说一遍,人没死。”
说完我转身就跑出了机关楼。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南宫绝不会死!
我一口气跑回家属院,一进门就跌坐在地板上,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从机关楼到家属院,似乎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
手里握着那白色的信封,目光触及到沙发上,想起他走之前的那个傍晚,就坐在那里,写完了这封信。想起我站在门口,听到他叫我,转身的时候,他封这个信封的样子。
我很清楚,这是遗书。
是执行特殊任务,例行的一个程序。因为怕回不来,部队都会给他们时间写遗书,人回来了,遗书作废烧毁,人没回来,就把这遗书交给家人,清楚他最后的交代。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手里拿着他写的遗书!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我才慢腾腾地爬起来,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腿都麻了。站起的时候又摔了个跟头,换了下神才又起来。
我把白色的信封放压进抽屉里,“南宫绝,一天不见你尸首,我就坚信,你没死,这封所谓的遗书,我不会看。”
林少将没有再找我,而是在部队里住了下来。我想,他是想让我自己缓冲一下,慢慢接受他所谓的事实。
另外,作为这个部队的最高指挥官突然失踪,林少将也应该是带了很多工作来的。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就算你再厉害再优秀,国家再舍不得,也有被人接替的时候。不会因为一个人或几个人的消失,这支部队就解散,所有的一切还要正常运转,不能有半点差错。
在房间里待了两天一夜,在南宫绝离开的第十天夜里,我终于走出了房门,走出了家属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