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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易水寒】十二

    阳蠡舟说:

    其实,是不是自己亲儿子,怎么会认错呢,早就知道阳东是自己的骨血——阳家长子,闭着眼睛都能闻到同一血脉气息。

    阳镇的来历,阳蠡舟查过,如果是别人家想寄养过来的孩子,他可能就会跟林杏子摊牌了,毕竟,阳家的财产,跟他没关系,可偏偏,他是古角原的孩子,阳蠡舟早就知道古角原的存在,而长期以来,阳蠡舟的太祖,爷爷,父亲,都知道古角原的存在,那是阳家的禁忌,不可说,也不可辜负的宿命。

    他们不是没做过努力,可是,古角原从来都是闭锁的,只对他们阳家。

    二太太,阳蠡舟没有接触过,但是,侧面也了解到,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她已经算是开明,却仍然没有任何可能跟阳家化干戈为玉帛。

    所以阳镇这个孩子,他愿意养,视同己出,也愿意分一半家产给他,当时不知道花伊身份,所以对于阳镇悔婚,也是没意见的,甚至阳东娶古角原的姑娘,他也是默认的,毕竟,曾经,有个东杏子,是他心里的结。

    可是,失态的发展,他也渐渐洞悉,花柏年和阳镇的频繁接触,花伊嫁给阳东的初衷,被利用了的林杏子,这一切,他经商多年,怎会不了解,不清楚。

    只是,他想,亲情,总能化解一切。

    却没想到,阳镇居然自毁长城,戕害同胞。

    也没想到,阳东居然宅心仁厚,患难兄弟。

    平日间显得父慈子孝的人,得了报应。

    平日间拍案而起的混小子,以德报怨。

    阳蠡舟也明白,世事轮回,终有定数。

    所以他就把恩恩怨怨告诉了阳东,可是,这恩恩怨怨里,却没有简英姿。

    但是,前前后后,阳东也终于明白,简英姿的身份,不言而喻。

    ……

    阳东淡淡道,“她是正明,阳家和正明,天然仇敌,所以那天,她流了很多血。”

    罗小文:“嗯,我也猜到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细节,但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差不多七七八八了,不过,我现在只关心姐姐,她现在也贫血,配不上血型,只能自己慢慢养。”

    阳东:“你娶她,以后,都不打算碰她?以后怎么办?”

    罗小文:“没想过怎么办,娶和不娶,其实就是给影子姐姐一个说法,我无所谓的,就这样呗,其实不娶也没事,但是现在影子姐是个正常的女孩了,她会想嫁人,想恋爱,想成家,这件事别人给不了,那就只能我给。”

    只能,你,给吗?

    兄弟,这话,太扎心了。

    刺痛。

    阳东心里一苦。

    罗小文:“我求婚挺难的,我不想对不起影子姐,也不想瞒着我爸妈,我就说影子姐生不了孩子,我爸妈说现在医学那么发达,生个试管呗,反正他们没太在意,我就想,先结婚吧,以后再说呗,现在丁克家庭那么多,也没什么大不了。”

    阳东心里一直凉,这种凉又在心里一直滚动,时而在肺里,时而在心里,时而蹿到脑袋里。

    罗小文:“东哥——”

    阳东:“嗯。”

    罗小文:“你带走吧!”

    阳东猛地转头看着罗小文。

    他之前说了那么多,都是废话吗?这一句,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盯着罗小文。

    他依然波澜不惊,脸色没有任何变化。

    见阳东没反应。

    罗小文又重复了一遍。

    罗小文:“东哥,把影子姐,带走吧。”

    没听错,他说得,就是这个意思。

    “你这不是已经订婚了么?”阳东打心眼儿里不想拒绝,但是习惯性的江湖义气又不能让他直接说行。

    罗小文:“又不是结婚,还不兴我换个女朋友啊。”

    阳东:“胖子——”

    罗小文:“嗯,东哥,你想什么,直说,咱们的情谊,别人比不了,我从始至终都没说‘对不起’,是因为,我真心喜欢影子姐,她,也真的忘了一切,可是今天,我一直盯着她,她会偷看你,而且,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阳东喉间微动了一下。

    这些话,并不是罗小文安慰自己。

    深爱过的人,做不成朋友,再遇到,还是会沦陷。

    阳东:“她,能原谅我吗?”

    “能,一定能,东哥,影子姐心里现在没恨,真的,你对她好,她都能记得,万一她恢复了记忆,她也能记得,她之前,是爱你的。东哥,对她好好的啊!”最后这几个字,罗小文说的重重的,这些话,他说过,简英姿说过,可是,谁都没有兑现。

    这话一说出来,阳东猛然抬头,心里突然像是火山爆发,炽热一下盈满全身,看罗小文那眼神,完全不是搪塞和客套。

    罗小文突然一笑,酒窝露了出来,“这样也挺好呀,我又能找个正常的姑娘,亲亲,抱抱,没羞羞的,还能生个小小文儿……”罗小文说着,突然脸往旁边儿一扭,阳东看到他眼角反射了灯光的一抹亮,不过胖手往脸上一拍,似乎驱赶苍蝇似的,“东哥,你说对吧,锅甩给你了,你就——背着——吧——”

    阳东还没回复。

    罗小文就站了起来,往屋里就走,阳东知道,再说下去,他就真掩饰不了了。

    阳东自嘲地笑了一声。

    夜色沉静。

    街道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墙角的虫子低鸣渐弱,也进了梦乡,他仿佛对自己说道,“那也得,她愿意跟我走啊。”

    ……

    第二天,简英姿到店里就喊,“你怎么不关门呢?”

    谁知道,一抬眼,就看到了阳东,简英姿反应倒是快,脸瞬间耷拉下来,仿佛没见到一样,绕到柜台后面儿收拾着东西,手上拿着一个小玉佛,放回到一个盒子里,小心盖好,放到一个特定的位置,看来,她对这个工作,已经很熟悉了,大概,早就忘记了她也是他的员工。

    余光瞟到阳东一直盯着她看,抬眼看了一下,却丝毫没表情又低了头,显然是昨儿那个吻相当介意。

    阳东在柜台前的高凳上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看着简英姿,这么长时间,每次做梦,都梦到她痛苦地从十字架上一块肉一层皮一把血地掉落,然后灰飞烟灭,这么有血有肉地站在眼前,而且还被罗小文养得这么可爱!穿着紧身的小t恤宽松的背带裤,一个丸子头,碎碎的头发就那么任意地招摇,像极了十六岁那年的她……

    到底是胖子有本事。

    阳东觉得跟天方夜谭似的。

    罗小文也起床了,听到简英姿喊,可是阳东在外面,就想给他们俩一点儿空间,谁知,一片沉默,只好也出来活跃一下气氛。

    “诶?你怎么这么懒!都几点了!”见了罗小文,简英姿立刻眉开眼笑。xdw8

    阳东看她笑,也嘴上莞尔,却心里嫉妒。

    “昨天太累了。”罗小文嘟囔着。

    “哟,太累了呀,跟哪个姑娘,累着文爷了呀!”简英姿一股坏笑。

    “那你看哪个姑娘能累着我呀?”罗小文拿了毛巾,到一边儿的洗手池洗漱。

    “搞不好,是龙阳之好?”简英姿讥诮一笑。

    “那你看我是龙还是羊?”罗小文就那么顺着她说。

    简英姿笑得欢:“哈哈哈,人家已经有羊了,你当然是龙了!”

    这“羊”是自己?阳东抬眼听着他们对话。

    罗小文一抬头就咧嘴笑:“啊呀,多谢姑娘抬举。”

    简英姿再也忍不住,弯腰哈哈哈哈笑了起来。

    阳东不觉也跟着笑,他们的生活方式,真顺意,她笑起来,真好。

    罗小文,从来都是顺着她说,一句都没打趣她,这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看来,人和人遇到的顺序,很重要,如果在版纳,她先遇到罗小文,这么暖的男人,恐怕,她也是愿意的。

    这么一想,竟然,心里的念头,有了些动摇。

    一回头,撞到阳东笑了,简英姿跟孩子做了错事碰到老师似的,立刻就收了笑,反而板起来脸。

    不说话了。

    这么一瞬,又是那么的熟悉,带着她故意挑衅的那股劲儿。

    “这个多少钱?”阳东指着一个松石的玉牌。

    简英姿嘟着嘴,不理。

    还气呢。

    罗小文擦了把脸走过来,“没多少钱,民国的,也就千来块钱。”

    “你怎么跟我说两千呢!”简英姿立刻不乐意了。

    罗小文:“你长得好看,你说两千有人买,我说一千,东哥都嫌贵。”

    简英姿:“奸商!”

    罗小文笑嘻嘻的,其实价格都是随便逗简英姿的,她也随心所欲,不说多点儿,她真敢都亏本卖。

    简英姿是个较真儿的,又问了好几个其他东西的价格,果然,似乎都是有出入的,显然罗小文也是哄着她玩儿,没当真,简英姿不依不饶,噘着嘴生气,罗小文始终左右护着,大概是怕她晕倒。

    昨儿两人分别睡在沙发上,倒是宽厚舒服,说起来简英姿这几个月,恢复的不好,记忆,这一年多的连带前几年,是都没了,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神经救她时候碰到她头了,去医院看了看,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虚弱,得养,所以,记忆还能不能回来,不好说。

    不回来,也是好事,之前手机,也都藏了,所有一切,也都没了。

    就当个baby,重新养一次。

    现在不是都流行养成嘛。

    阳东还要上班,打断他们小情侣一般的吵吵闹闹。

    罗小文送出来。

    冲着阳东宽慰:“东哥,别急,到这份儿上,我也是努力了好几个月,你三天后来接,我保证,你能接走。”

    阳东一笑,不置可否。

    一种自责蔓延心头,又有点儿觉得这是缓兵计。

    ……

    秦始皇嬴政小时候,在赵国邯郸,经常被其他的小伙伴欺负。一个采药女经常照顾受伤的赵政,采药女父亲为赵国神医夏无且。他极力的反对两人在一起,可是,采药女每次都为赵政煎药疗伤,日久生情,青梅竹马。赵政长大后,回秦国继承王位,两人分开。

    在一次采药女和父亲到秦国采药的时候,再次相见。虽然这个时候赵政已经成为了秦王,但是,骨子里面的爱没有少一份。但是秦王并没有实权,都在其母后和吕不韦的手中。秦王想立采药女为后,朝中大臣表示不同意。秦王没权利,没办法,采药女听说秦王为自己为难,自缢而亡。

    秦王悲痛万分,后来秦王有了实权,统一六国。

    可惜的是。

    自己爱的女子却不在了。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

    我回来了。

    你,却不再等我。

    【易水寒】至此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