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一定会来。
经过了黎明前的黑暗酝酿,猛然起来的飓风让阳镇脸上泛起惊恐,地上的零星砂砾突然飘扬天空,草动尘飞,晴朗的夜空突然朦胧地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颜色,阳镇双手掬着鲜血,简英姿却笑了,她血液流过的地方,瞬间出现了伤口,只是,那伤口,还是不流血,全身只有四方钉插入的地方,血液如同小河一样,涓涓而下。
阳镇凄厉的喊叫瞬间响起,他的双手首当其冲,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伤,没几秒,那修长白皙的双手竟然哗啦一下掉落在地上,伤口处,也血流如注,还有他的舌头,只要碰过简英姿鲜血的地方,都无一幸免。
他浑身上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缠绕攻击,身体扭成极其不自然的形态。
简英姿好不到哪儿去,她被捆着,无处躲藏,渐渐察觉到,腰间两个插进身体的正明玉柱正在缓慢地往外移动,看来自己的身体是排斥它们的,阳镇已经被凌厉割的体无完肤,匍匐在地。
她不想保护他,此刻,也无从保护他,所以,她心安地望着他,虽然一片黑色,他喷溅的鲜血,却在暮色中如烟花绽放。
这次,依然不过是之前无数次的翻版。
罗小文听到了惨叫,却感觉不像是简英姿。
神经本来睡着,猛然睁眼,下意识就赶紧启动车,朝着村里最里面冲进去。
可是,却有一辆车,飞一般落在他们面前,神经猛地打了方向盘,换了车道,绕到右侧,那辆车似乎根本没看到他们,疯了一样冲远了,就在他们前面,那速度,也是没命的!
阳东的车!
神经认识!
“阳东——”他轻轻说了句。
罗小文看着神经,很诧异他也认识他。
神经:“之前有几个人去了库布齐,没回来……”
罗小文瞬间明白。
阳东此时为什么也会出现?
……
阳东。
是疼醒的。
失血过多,昏迷,阳蠡舟忧心忡忡,林杏子伤心欲绝。
医生都不确定他什么时候才能苏醒过来,说他身体过于衰弱。
可是,猛然之间,他就醒了。
他伤口疼,疼的厉害,那说明,简英姿在流血,而且,她近了。
他下床就要走,林杏子哭喊着抱住他,死死不放,阳蠡舟却在一旁,把妻子抱住,车钥匙递给阳东,“你去吧。”
林杏子大喊,“你疯了吗?他是你儿子!是你亲儿子!”
自然,此时,纸包不住火了!
……
林杏子一直哭……,“我不是非让你娶个白富美,但是她是什么人呢,她根本不是正常人……你给她钱可以的,你给一辈子都行,我不管好吗?你不要娶她,不要!”
林杏子一双眼睛哭得红肿,看着阳东,虽然他始终是个有主意的,但是自己儿子自己了解,他绝对是有孝心的。
阳东知道,老妈毕竟也是普通人,她所担忧的,她所介意的,人之常情。
可是,他自己也明白,跟简英姿的纠葛,这辈子,也解不开了,生生世世都会缠绕下去,再看父亲,他,反而,沉静的面容下,似乎通达地理解着什么。
那这次找到那个妞儿,只能带着她在北京,他们谁也见不到她,也就不烦了……
最终,阳东还是要走。
只是退了一步,阳贝陪着。
车到陇西地界,阳东感受着伤口的气息,猛然就想到了什么,换了阳贝,不管伤口,红着眼猛冲到老宅,花柏年正慌张开门。
阳家男人都知道老宅的密道。
冲进去后,花柏年没敢进,那飓风,让人睁不开眼,而且,裹满了血腥味。
简英姿也疼晕了,可是,却被一阵强烈的异样痛感惊醒,那飓风中出现的人影,不是阳东,又能是谁,一如既往,只要自己受伤,他就会出现。
她不觉就笑了,浑身布满伤口,却还能笑出来。
阳东看了一眼简英姿,心口一股剧痛,这祭祀的一幕,戳得他喘不过气,这是他最爱的人,却成为了祭品,他冲向简英姿。
却一脚绊在了阳镇的身体上,灯光下照,显然,他更是惨烈,血肉模糊,一眼就看到他那断了的手苍白地躺在地上,腕子上的白骨森森地裸露着,阳东一手捂住他的伤口,抬眼看了看简英姿,眼眸中透着揪心的焦虑,他死命地抱起来阳镇,艰难地一步一拖,他也是病躯,豆大的汗珠子密集地掉落子在地面,狂风把砂石打在脸上,阳镇交给了密道里的花柏年和阳贝。
又火速冲回来,无限悲恸。
他来时候,一路上把自己划的满手是血,一看简英姿腰上四方钉,脑海一片纷乱,这东西,是镇住她了吗?
此时,飓风更甚,站都不稳,那个遍体鳞伤的身躯在疯狂摧残中凌乱凄切,阳东费力踏上石板,这飓风似乎就萦绕在简英姿周围,肆意地吞噬,眼睛都睁不开,阳东看她腰间伤口密布,这是特意露出来肌肤?两侧?正明钉?阳东蹲下来,伸手把四方钉抓了下来,接触简英姿身体的一瞬间,自己的手突然电击般灼热,仿佛进了油锅,来不及多想,猛然一拔,与此同时,随着四方钉的拔出,简英姿的伤口竟然鲜血喷薄而出,源源不绝,四下飞溅……
一下子喷到阳东手上、胳膊上、地上。
阳东猛然觉得奇怪。
一时间却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再抬眼,简英姿微笑的眼睛突然一下子暗沉如墨,空洞迷茫地望着自己。
瞬间就失去了光泽,眸子里似乎倒映着什么……
刹那之间,狂风大作,比刚才更甚的风席卷而来,一时间砂石密布,乌云盖地,阳东摸索着捆绑简英姿的绳子,听得阳贝哀嚎,“东哥,镇哥没气了!”
阳东被吹的看不到简英姿,只得抱紧简英姿,摸索着捆她的绳子,却怎么也解不开,流泪在她耳畔说,“你等我!等我!”
简英姿却因为流血过多,再也听不到了,失去意识前一秒,那么一刹那,却仿佛很长很长……她只看到了让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她深爱的男人,终于来了。
她笑着,等待着他,她也打定主意,这次,再也不离开他了。
可是,他突然伸手,似乎从自己身体里剥离了什么。
然后,身体如同溃堤一样倾泻干净。
然后……
阳东,离开。
眼前一片漆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xdw8
阳东艰难冲到密道里,摸了一下阳镇,“阳贝开车走!别管我!”
说完,就赶紧冲了回去,阳贝哪里肯放,一个阳镇已经成了这样,再来一个,回去怎么跟阳蠡舟和林杏子交待?
阳东到底是病号,拼死了挣扎要回去救简英姿,到底气力消耗大,一时半会儿没挣脱开。
“哥,赶紧走——”阳贝死命要把阳东拉出老宅。
阳东:“你们走!”
终于甩开阳贝,再出密道。
一片凄冷黑幕。
风停瓦静。
静谧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打开电筒,照过去!
地上是阳镇的断手,烂肉。
还有阳镇的血。
玉石板上的十字架上,哪还有简英姿的影子。
只剩下。
干枯后,结成了一面暗红镜子的两滩血!
扎眼!
终于明白,是什么奇怪。
简英姿。
从来不流血的。
这是她的血?
一个从来不流血的人,如果流血了,会怎么样?
阳东不相信那场大风带走了简英姿。
但是,他曾经听说过一点点“灰飞烟灭”的故事。
她在哪里?!
简英姿,你在哪里啊!
一时再也挺不住,晕死过去。
朦胧中,只有一个念头。
简英姿。
消失了。
……
罗小文知道,医院治不好简英姿的伤,但是古角原可以。
他不得不佩服这位神经爷。
这位爷翻墙进去看到简英姿后,风势渐停,二话没说,直接割了绳子就护着她抱在怀里,让罗小文用绞盘把两人先从里院拖出来,然后就在两个围墙之间静静等着阳东他们离开。
之后,再开车出老宅。
神不知鬼不觉。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偷梁换柱。
车迅速开到古角原,一下子就扎到老家儿门前,花柏年肯定是不在的,秦槐被大早上敲门声震醒,罗小文急求,“阿姨,你们家的药,特效的,起死回生的,卖给我好吗?多少钱都可以!”
秦槐被问得一愣,赶紧问怎么回事。
神经开了一夜车,找了个大树下的长椅睡觉去了,罗小文打开盖着简英姿的毯子,谁知到,秦槐刚一看到简英姿,眼睛瞬间发出来惊恐,踉跄着就冲到了房间里,罗小文急疯了,跟着也跑过去,却没找到秦槐的影子,他站在大厅焦急团团转,想找到药材,瞬间,秦槐又出现了,急急地搀扶着一个老人,老人头发和衣衫都不整齐,却浑然不管,脚步急得甚至都自己羁绊了自己。
不看罗小文,直接到车上,一看简英姿,瞬间,就泪崩了,捂着嘴,发出了悲鸣,喑哑的哭声连绵不绝,到底是罗小文还算清醒,“阿姨,救人呀!”
秦槐:“妈!”
“快,快——”老人颤抖着手,指着院子。
罗小文一把抱起来简英姿,她已经不流血了,身上的血也都凝固了,十分惨烈,他一马当先向前冲,后面跟着母女,直接冲到这不允许任何人进来的最后一进院落的正屋,正屋摆放着几张照片,罗小文一眼就看到了简英姿。
不,只是特别像,却不是,难道?
罗小文瞬间心中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