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运那时候就想,一定要让盼盼当媳妇。
只是都没理解媳妇是个什么概念,似乎,就是一直一直一直能给她买糖葫芦。
后来,村里也就没什么风言风语了,甚至有的人也觉得当年就是小人陷害,故意说天运不是王金树儿子,为的就是分块儿好的宅基地。
但是天运从来没这么想,虽然学习没怎么上心,时不时的就出去掏鸟窝,逮兔子,打野鸡,但是脑子灵,小学毕业就考上了初中,卖兔子野鸡的钱都够学费了,他不伸手在家里要钱,王金树也不问,天运就自给自足地初中毕了业,他渐渐明白,如果不是盼盼的亲哥哥,他就能娶盼盼当媳妇儿。
所以每次回来,他都坏兮兮地问盼盼,“盼盼,将来嫁给哥呗。”
开始盼盼都点头,后来大了,盼盼是女孩儿,比男孩儿早熟,被问起来,就羞红了脸,娇羞地一扭身子,“哥,你总瞎说什么呢!”
越是这样,天运就越是笑得欢。
后来张彩凤也听了几耳朵这事儿,担心天运懵懂未知,做点儿坏事,欺负了盼盼。
家里受过人家白眼,这些年日子好过了,不能再让人家看笑话。
把这话跟男人一说,王金树也闷声儿不说话,一个十四五的娃,他这个糙汉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盼盼上了镇上高中,天运也考上了,要去,钱不是问题,偏巧王金树出了车祸,紧急抢救。
王金树觉得自己有可能过不了这个坎儿,交代了张彩凤把两孩子拉扯大后,又单独留下了天运。
“这些年也没跟你正经说过你的事儿,你不是我跟你妈亲生的,我是你养爹,彩凤是你养妈,你亲爹妈在哪儿我不知道,听口音,我估摸着你家离陇西不远,他们不要你,是因为姓阳的那家,你也别怪他们,你要是想找,你就去找,不想找,好好伺候你养妈……”
王金树到死,说得都是好话,只是糙汉子,也不多想,好话也只能说到这个份儿上,也不提三百块钱。
他知道,天运是个走心的,骨子里,也是个有气性的孩子,要是知道亲爹妈不要他,还要卖三百块钱,将来活得肯定不顺心。
天运十五了,才知道自己的身世,记住了王金树说的那俩名字的大概的音儿,阳蠡舟和林杏子。
医生说,输血吧,再看看,要是输完血能熬过去了,那就是命好。
张彩凤和盼盼配不上血型,倒是天运配上了。
王金树竟然就好了。
虽然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但是心里澄明,这孩子,是又救了自己一命。
只是,饶是这样,还是打不动他们骨子里的观念。
给天运相个好媳妇,行!
娶盼盼,不行!
王天运走了,啥话儿都没有。
王金树和张彩凤被问起来,就说出去读书了。
再过两年,就说出去打工了。
谁也没再见过王天运。
但是王金树家,越来越好了,房子都是村儿里最好的,王金树其实不在意,但是张彩凤作为女人心里有过不去的小心思,生不出男娃,也过得比你们强,全从这些外在上找补心理平衡了。
大家也就明白了,天运,在外面,有出息了。
王金树有一次按照每个月打钱的地址去找了天运。
打听了一下王天运的名字,小商店的老板就欲言又止的。
后来才说,“虾皮是混混儿头,见天儿收保护费,跟这个几个有钱人看夜总会的场子,溜须拍马,在几个老板面前特别吃得开……”
王金树心里臊得慌,蹲在一个夜总会门外一晚上,早上,见到了穿得人模狗样的王天运,他还捏着旁边儿姑娘的大屁股……
“天运——”一声低低地呼唤。
王天运回头看了看,养爹王金树,松了姑娘,走了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还你这脏钱……”
“这钱,怎么脏了?”天运不接,腮帮子咬得狠狠的,干净的脸沉着神色,眼睛眯成一条缝,这几个字儿,从嘴角滋出来,带着狠劲儿。
“我嫌脏,我买你,就花了三百,现在你也还上了,以后,你跟我没关系了。”王金树说完,转身就走了。
王天运也不追养爹,看了看地上的钱,冷笑一声。
买自己。
三百。
打那儿以后,王天运开始打听阳蠡舟和林杏子。
其实上网查一下,就能查到。
只是那时候不知道是那几个字,还以为是杨树的杨。
杨里周?林星紫?杨理州?……
所以也没怎么上心地查了一两年,也没什么结果。
后来有兄弟去了甘肃,偶然听说了已经名声在外的企业家阳蠡舟的名字,才发来信息,“虾皮哥,是太阳的阳吧,要是这个阳,那就找到了……”
虾皮又找人打听了打听,阳家在兰州。
心里记下了,又多问了问,发现阳家的来头还不小,产业做的也大。
家里两个儿子,阳镇和阳东。
都在北京。
虾皮从盼盼的婚礼回来后,把自己的事儿都给了大秃头,背上个包儿,就去了兰州。
阳蠡舟没在,阳镇没在。
阳东。
在。
在阳家周围晃了一天,等来的,是阳东带着一个漂亮女人去了机场。
既然手头就有一个阳家的人,那就跟上。
虾皮一向不动女人!这是原则,所以,阳家别墅的林杏子,他想都没想。
谁知道,跟的是阳东,却被另一个人深深地震撼了。
到了版纳,虾皮就找到了之前关系好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的哥们,嘱咐他,“带几个小兄弟,逗逗那一男一女。”
狠哥发话,那自然没得说。
所以,阳东和花伊的旅程,即便没有简英姿,也注定不会太平。
第一天飞机下午到,阳东和花伊休息。
虾皮也休息。
第二天一早,几个小哥们就对着从酒店出来的花伊一边儿吃早餐,一边儿吹口哨,不怀好意地笑着。
阳东是社会人,用脚丫子想都知道这些人心思龌龊。
虽然有的国家,吹口哨不代表什么。
比如古巴街头,就会有年轻人对着路过的女生吹口哨,这是一种“打招呼”的方式,古巴女性习惯于听到口哨声,她们丝毫不觉得这是不礼貌或是被调戏,反而觉得这是对自己美貌和魅力的一种赞美。
阳东当然不这么认为,即便花伊不是女朋友,同行的女性遭遇这种事情,他都不会坐视不理。
阳东比了中指。
以视警告。
“哟,这么好看不让看啊,不让看就别带出来啊,带出来了,这不就是想让我们看个够嘛……”
这话说出来,阳东直接走过来,拍了桌子就把说话的抓起来了。
“哟,怎么着,哥几个,上!”
既然上手了,阳东也就不憋着了,三拳两脚的,几个人到底也不是擅长这事儿,被打了几下就跑了。
这是虾皮的意思,逗逗而已。
之后他会找机会,会会阳东。
虾皮在路对面旅店的阳台上刷着牙,单薄的身子慵懒地靠在原木的柱子上,柱子有些硌,镌刻着各种大象的图案。嘴角挂着一丝笑,看着阳东身手,有两下子啊,真打起来,自己未必打得过,不过,自己也不打算直接上手,暗地里下下绊子,也够他受的。
只是,现在还没想明白,自己这么对付他,到底是什么原因。
养爹那意思,造成现在自己没爹没娘的罪魁祸首,是阳家,阳东这个绳儿,正好顺着爬。
这件事,是要调查明白的。
阳东早起气儿不顺,之后一上午也没放下这口气。
虾皮也没来过版纳,一边儿溜达,一边儿看阳东不开心,心里倒是挺舒坦。
中午时候,阳东和花伊一起吃饭。
虾皮点了个菠萝饭,他喜欢吃甜食,打小就喜欢,因为盼盼更喜欢,所以,家里只要有甜的,那就一定是盼盼吃,他一口也不碰,养爹妈从没嘱咐过,这是他心眼儿里就想这么做。
都说兄弟姐妹差的岁数小就会各自小九九,沾点儿兄弟姐妹的光。xdw8
虾皮从小不,永远都是让着盼盼的。
盼盼那时候会用勺子挖一点儿送到虾皮嘴里,虾皮觉得甜到骨头里。
菠萝饭好吃,到底是原产地,水果的清香和甘甜和糯糯的米饭混合在嘴里的口感,真的是幸福,可惜,盼盼没吃到。
阳东和花伊随便了吃了点,一个劲儿看手机,看来是赶时间。
跟着他们往酒店方向走,虾皮也有点儿走神儿,仰头看着瓦蓝的天空,版纳的色彩就显得那么绚烂,那么层次分明,金碧辉煌。
正看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离阳东和花伊过近了。
赶紧驻足。
却看到迎面一个身材瘦削上身黑色下身墨绿一顶白色鸭舌帽的人被阳东一把扳了过去,而且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站稳摔倒。
虾皮不禁哼笑一声。
算这小子倒霉,撞上阳东没好脾气,阳东这种性子,是不能再有点儿让他觉得火大的不痛快的,否则,一定很好看。
心里暗道,最好打一场,事情闹大。
然后。
自己,帮他们报个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