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天域建国至今,都没有一个侍女可以陪在帝君身边与众藩王议事的。
之所以莫晨莫萧作为侍卫可以参与议事,那是因为御凤不喜欢将事情商量好了之后还要进行第二次转达。而且御凤用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从来不会对自己的人怀疑。所以贺兰慕玥能被御凤带到大殿来,着实让众人都惊讶了一把。
但谁又能猜到御凤心底真正所想呢?
贺兰慕玥既是他的药引,便与他的生命紧密相连,他死亦或者她死,都有可能牵连对方。既如此,还不如将她牢牢锁在身边。
再则,与她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察觉不出来她不是个安分的主儿,那他这个帝君就是白当的了。
而御凤存着这个心思,却是众人都不知道的。
所以,众人的目光在贺兰慕玥身上来来回回,来来回回,好几次,才堪堪收敛。
魏芊月感觉到御风气息骤变,有些惶恐。但很快地她就又冷静了下来,跟随御风那么久,还是有些了解他脾气的。
刚才他生气,那是因为自己越矩,质问了他,可却不是代表着她问了不该问的话。
她该问的,因为贺兰慕玥现在还不是他们阵营的人。他们阵营的人,可是生是御风的人,死是御风的鬼,能为御风上刀山下火海。这也是他们现在可以单独觐见帝君,同他商议他们选妃大典之事的缘由。
所以她没错,只是语气太过唐突,太过越矩而已。
只要她换种语气来说,问得帝君没有话反驳就行。
她想好了便徐徐开口:“帝君,听说贺兰慕玥是石家的家臣?不知道帝君有没有忘记,曾经石天沧在帝君还很小的时候,四处散步帝君谣言之事,说帝君诞生在六月,天飘大雪,又是蓝瞳,十分不详。又说帝君活不过二十四岁,一旦继位还会妖国祸民。”
她记得,这可是御风如鲠在喉多年的症结,提及这个,御风总不会还那么信任贺兰慕玥了吧。wavv
御凤点头道:“记得。”
魏芊月便激动起来:“那帝君为什么还要重用石家的人?”
御凤此时脸色沉了,余光扫了贺兰慕玥一眼。
贺兰慕玥心口倏地就一颤,她就知道,这座皇城内暗流涌动,别看御风那么强悍和聪明,但也有他掌控不了的事。也许他是真的信任她的,但是他手底下的人可不这么想。
要在他身边活下去,真的好难啊。
御风看着贺兰慕玥,心下千思百转。
见御风看向贺兰慕玥,魏芊月就知道有戏,赶紧又说:“石天沧本就心怀二心,此次来龙城也极不安分,他带来的家臣又岂能安分?”
贺兰慕玥心下又一沉。
御风这时才道:“如果说石天沧就是贺兰慕玥帮本座处置了的,你们还有怀疑吗?”
“什么?”魏芊月震惊得朝前走了一步。
御风又道:“你们还没听说石天沧病逝的消息吗?”
这时,娇弱的美人儿林君兰道:“听说了。”
他们早就想到了石天沧的死不是意外,因为石天沧是在回家的路上死的,极有可能就是帝君出的手。
林君兰的声音极为细腻、空灵,清喉娇啭,只是少了一些中气,这大概是因为她天生虚弱所致。
贺兰慕玥听到她说完这句话便掩了一下嘴,似乎是想咳嗽,却怕失礼而强行忍了下去。
苏牧也点了点头:“难道正是帝君身后的贺兰姑娘所做的?”
他依然穿着那天贺兰慕玥见他时穿的紫色袍子,风流邪魅,妖冶众生,只是一双桃花眼里却不见了散漫,而是多了几分沉重。
苏牧原以为帝君换了贴身侍女的事只是个传言,还以为帝君对新贴身侍女很疼爱的事也是个传言,在昨天之前不敢确认。但今天一看到帝君是带着贺兰慕玥来的,便确认了。
原来帝君也有对女人动心的时候。只是帝君,这么信任贺兰慕玥吗,都到了让她参与政事的地步了。
御风回道:“没错。是贺兰慕玥以身做饵,引诱了对她有仇有恨的石天沧入宫,才让本座有下手的机会。”
其实这件事大家都有怀疑,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贺兰慕玥帮的忙,众人匪夷。
苏牧早就见过了贺兰慕玥,也知她没有几斤几两不可能勾得御风心花怒放,却是好奇她年纪轻轻,怎么会与石天沧结下仇恨,忍不住就问道:“不知道贺兰姑娘与石天沧结下了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引石王冒着闯宫的危险潜入皇宫?”
看的是贺兰慕玥,问的自然就是她。
贺兰慕玥还在侥幸,御风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可是被这一问,就提起了心神来。
这件事的真正缘由,她岂能说?
御凤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也连莫萧莫晨都没说出,她岂能说。
她沉默,御风也没答话。
自以为察觉出猫腻来的魏芊月却说来:“听说贺兰姑娘与石家解除婚约,得罪了石天沧?”
说这话,魏芊月自觉聪明,既能说贺兰慕玥违背信义,不是个好人;又能间接地点明,也许贺兰慕玥背弃石天沧另有目的,而这个目的就是故意接近御风。
然而贺兰慕玥又岂会没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贺兰慕玥脑子迅速转了一通,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下去。
毕竟她身怀火凤血脉,不能横生枝节,任人再追根究底下去了。
她压低声音,对御风道:“帝君就任由他们如此质疑奴婢下去?如果是觉得奴婢碍事,把奴婢驱逐出去了岂不正好?省得耽误你们商议正事?”
她竟也有矫情的时候。
御凤心底觉得好笑,面上却道:“本座好心给你圆场,你却迫不及待地想溜?想溜是吧,本座倒是不介意告诉所有人,你引诱了本座蛊发,看看本座的人会不会将你五马分尸。”
贺兰慕玥却嫣然一笑:“是吗?那帝君这不也是告诉了所有人,自己中了蛊,性命堪忧吗?”
她说完就立刻朝左前方走了半步,给出解释,说是解释,却也不是。
这样,也是聪明地打断了御风即将涌起的怒火。
“没想到郡主对我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奴婢出身的人都这么感兴趣,实在是倍感荣幸。但是今天诸位藩王们要商议的不是保护帝君之事吗?怎么会突然说起我这么一个小小的侍女的事来?”时间不多,可不能浪费在她身上,林若欢所说的药引没有找到,各路刺客也没找出,贺兰慕玥直接点明。
这话一出,众人才提起心神来,御风也敛了心思。
见他们都开始正经起来,贺兰慕玥又道:“如果我没了解错,似乎是君兰王的封地出现了叛徒,招致帝君在路上受了伤,还引来大批刺客刺杀?”
“嗯,是这样。”没有什么心机的柔弱美人压根没有想到贺兰慕玥的意图,顺口就接下了这句话。
“帝君,我听说你在君陵受伤了?伤得严重吗,现在可都痊愈了?”
苏牧看见帝君竟然容忍在说正事的时候与贺兰慕玥耳鬓私语,显然是对贺兰慕玥深信不疑。而这个贺兰慕玥也真是聪明,故意转移话题,既保住自己的秘密,又节约时间让大家议论是政事来。
只是那个秘密,他很好奇,会是什么?他当然不会傻到相信魏芊月的话,以为石天沧是因为被贺兰慕玥悔婚而闯入皇城刺杀贺兰慕玥。
石天沧不是那么蠢笨的人。
御凤道:“没事,已经没有大碍了,多谢鬼王担心。”
话既已经被岔开,御风当然不能再说回去,他本来也有保住贺兰慕玥那个秘密的意思。
苏牧点了点头,扭头又看向林君兰,看到林君兰一幅弱柳扶风的样子,向御凤要了个旨意。
林君兰得了旨意在旁边坐下,对苏牧投去感激的目光,然后才说道:“帝君,此次我林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是我管辖不严,还请降罪。”
“这件事怪不得你,本座很早之前就听说,你小弟林跃不满你是女子继承王位的位置之事了,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勾结云台门的人,召集那么多林氏家臣反叛。”御凤沉声道,眉眼里看不出一丝对林君兰有责怪之意。
“可是属下觉得,事情远不止是如此,属下了解林跃的为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谋反,不可能煽动家臣内乱,甚至于还派人刺杀帝君。”林君兰又说。
“君兰王的意思是,林跃背后另有他人?” 这句话惊得魏芊月突然开口,猛地看向了林君兰。
“嗯。”林君兰冲魏芊月点头。
魏芊月为人高傲自大,却一对上林君兰如水一般的眼眸,心间竟然微微柔软起来。
这些信息进入贺兰慕玥的耳朵,极快地分析,觉得很有道理。
她早就在猜测,仅仅是君兰王封地的一些家臣,怎么会有胆子对堂堂天域国的御凤帝君下手。
看来,此事背后还另有猫腻。
不知道御凤他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她美目扫向他,发现他的脸色突然绷得很紧。
大殿的气氛也格外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