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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鲁国退兵东燕殇

    东朝十六年,冬,腊月二十四。

    燕东王卧病衮城,数次命大将军云海率兵驰援熙农。

    大将军云海不从,言潘、伍二人犹在衮城之外环伺。熙农可以失、其子可以失,唯王上不可失。

    大将军云海命南并、天翼两郡之地官员、百姓尽向王都乐城撤离。全民皆兵,以卫王都。

    东朝十六年,冬,腊月二十五。

    熙农城东城、西城、南城皆破,镇军将军云波身边只余家将四人,兵士、百姓共百余人。

    皇甫川与黄宗义的十万大军,被这座满目疮痍的熙农城生生的吃进去了六万之众,那一万耗资不菲,专擅攻城的浮游军更是死伤过半。

    左将军黄宗义为雪前耻,亲自领军三万,攻打熙农城。熙农城下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如不早日清理,极易引发瘟疫。

    黄宗义早已把熙农看作是囊中之物,一边指挥攻城,一边开始考虑战后事宜了。

    熙农城上却是厮杀震天,云波持刀冲杀,无一合之敌。身侧家将骁勇异常,随后兵士、百姓更是悍不畏死。云波所率这百余众,独挡着万军。

    从晨时杀至午时,云波不停的劈砍着,身边的兵士、百姓一个个倒下。然后是他云家的家将。

    空手可碎石碑的云三被削去了一臂,独臂空手打死十余人后被乱枪刺死。

    双刀如风的云四被铁索加身挣脱不得,索性持刀横旋,周围敌兵开膛破肚者无数。云四亦被绞死于铁索之下。

    身轻如燕、善发飞刀的云七,把周身七十二把飞刀射尽。想凭轻身功夫直取左将军黄宗义,却被箭雨穿身而过,化作一地碎尸。

    一直护于云波身侧的阿大一言不发,在替云波挡下了一组火箭之后,又转身抱着两个袭向云波身后的敌兵落于城下。

    熙农城上,此时除去如潮水般的鲁军,便仅余云波一人了。

    云波内息已近枯竭,疲累不堪。掌中这柄云海生龙刀好似愈来愈重。重的似是下一刻便提不起来了一般。

    云波炼了一口气,攥了攥刀柄自语道:

    “好兄弟,且陪我走完这一程吧。”

    抬首时,虎目如电。刀如惊雷、快若霹雳。仿如一尾青鱼在黑海之中逆流而上,浪首弄潮。掌中之刀犹如己身,如臂指使。

    黄宗义看着前方宛如武神下凡一样的云波,咬了咬牙,鼓足勇气正待冲上前去。却听到了后方卫将军皇甫川的鸣金之音。

    黄宗义来到皇甫川马前,略有不满的行礼道:

    “不知卫将军何故鸣金收兵?再有个把时辰,末将定能斩了那云波,取下熙农城!”

    皇甫川于马上取出锦帕鸿书交予黄宗义言道:

    “大将军尉迟金于泰山郡败于燕北王,丢了南武阳,退守奉高。燕北王北上奉高,大将军又败。弃奉高回梁甫,燕北王追至梁甫。大将军再败,前后折损了十余万兵马,如今泰山郡已失。

    鲁王急召我等回济北,卫王都。便是让你打下了熙农,我等也无兵留守。速召你部,与我即刻还朝。”

    黄宗义不甘的叹了口气向其部行去。

    皇甫川调转马头,回身遥望独自伫立在熙农城上的云波,叹声言道:

    “此子,可惜了!”

    不多时,子车无忌与郑杰赶回了熙农城。发现鲁军尽退,唯有镇军将军云波独自立于城头,忙上前去唤之。

    云波青色的铠甲已满是血色,执刀而立。

    云波神色如常,与二人笑道:

    “子车大人、宋大人。请告予我父,这熙农城我守住了。请告予大王,我云波未负此刀,还请准我将此刀转赠我二弟云浪,他素爱此刀。”

    云波披着夕阳的残霞,望向这柄云海生龙刀,心生喜爱道:

    “王赐的宝刀啊,我的宝刀啊,可惜我不能再陪你征战沙场了!”

    东朝十六年,冬,腊月二十五。

    镇军将军云波退鲁国十万大军,守下熙农,力竭而死。死时执刀而立,甲如血洗。

    衮城,燕东王闻云波之死。箭创迸裂,旧疾复发,吐血不止。于病榻之上,以药碗掷大将军云海哭骂道:

    “都是你害死波儿,害我大燕栋梁!”

    大将军云海不言不躲,面如枯槁。

    燕东王素爱云波武艺过人,有勇有谋。哪怕从军时日尚短,仍是一路破格擢其为二品从将军。

    大将军云海更是将云波视作下一代云家之主培养。岂料熙农一战,四子丧其三。

    燕东王哭过一阵,又独自捶胸恨道:

    “是本王害死了波儿,害死了大燕栋梁啊!”

    大将军云海忙上前跪道:

    “大王不可,我云家子嗣世守大燕,百死无怨!”

    二人相扶而泣。

    东朝十六年,冬,腊月二十七。

    燕北王打下了鲁国泰山一郡之地,虎伺鲁国王都汶阳。不过明眼人皆知,燕北王这头‘燕家鸠虎’虽凶,却已是再难寸进了。无他,此时鲁国西南各郡之兵纷纷来援。鲁国水军更是雄踞沧江上游,如利剑锋刃,横在北燕颈间。

    而燕东王却在衮城一病不起,命其妃范珺瑶、其女燕星澜、丞相范逸云前来衮城,欲行托孤之事。

    范珺瑶、燕星澜、范逸云、云海跪坐于燕东王塌前,此时范珺瑶早已有孕在身。

    燕东王气息奄奄的交待道:

    “本王去后,若范妃诞下男婴则名燕还天,继孤位。若为女婴,此后可寻机托东燕于燕北王。”

    除范珺瑶外,其余众人面上并无异色。燕北王虽为叛逆,但毕竟是正统的燕家血脉,理当如此。

    燕东王复又交待,其走后暂令其女燕星澜理政,范珺瑶听政。最后燕东王遣走众人,独留燕星澜于房内。

    燕东王强撑起半个身子:

    “你可懂了?”

    燕星澜星眸一转:

    “叔父或心向父王,只怕是早年间生了误会,以至于此。”

    燕东王苦笑道:

    “以前为父也不懂,如今似是有些懂了,只是太晚了些啊。”

    说罢将榻上一个锦盒交予燕星澜。

    燕星澜拿出一柄巴掌大小的孩童木剑,这木剑她曾数次见父王将其拿出轻抚,难掩感伤之色。

    燕东王叹道:

    “不错,此木剑乃是你叔父所赠。将来若东燕回天乏术,你可执此剑举国投之。你叔父必不会弃你于不顾。”

    燕星澜轻点鬟首,收好木剑,取出一块不石不铁的令牌。令牌无字,不分前后上下。

    燕东王看过一眼道:

    “无相令,将来若遇生死仇杀。执此令去天翼城北,瞰天涯上,寻一老者。他应会助你。”

    燕星澜不由问道:

    “敢问父王,此老者为何人?”

    咳咳——

    燕东王咳嗽稍停,轻声回道:

    “天下十甲,掌绝,柳无相!”

    什么?天下十甲?天下间最厉害的十位炼气大宗师之一?燕青澜拿着这块令牌,心生震惊。

    小心放好令牌,燕星澜拿起一支龙纹火玉簪。以燕星澜的见识竟也看不出此玉产自何处,更不识其上所雕龙纹。

    燕东王看着这枚玉簪出神少顷,难掩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