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我遇上这二十年来首次电梯停运事件。好在现在的电梯已经改版,我们能够在其中自由,但有些让我不爽的是,因为停运,电梯内的信号差得令人发指。常柏衍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按下电梯上的求助铃。约摸几秒钟后,听到里面传来‘喂喂喂’的声音。他简单地说了几句,对面的人连声答应,并且答应我们会尽快处理这次的故障,还让我们在此稍候。
等候我倒是能接受,可就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第一天上班就出现午休迟到的事情,只怕他们都会对我有意见了。
“你还好吗?”常柏衍手机上的光在我脚前晃了晃,我点头,想到他可能看不到,开口说道:“我不怕黑,也没有幽闭恐惧症。就是有点心烦。”我听到他吞咽唾沫的声音,而后声音有点小心翼翼地传来,“你,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么?”
“一码事归一码事。”我说,“我不讨厌你。可是,在这里困着,谁知道会不会损失一大笔钱。”他忽然笑了,“青青,你这个小女孩怎么这么有趣?”我道:“我不有趣,我只是觉着自己很现实。本来就是嘛,我迟到会被扣工资,你迟到会被扣业绩,惨得很。”
说着,我慢慢摇了两下头,“这座写字楼看上去倒是挺新的,怎么设施会出问题?不会是豆腐渣工程吧?”
“应该不是。”我听到鞋子与地板的摩擦声,随即,胳膊碰上什么东西,常柏衍的声音又近了两分,“毕竟是市区内的写字楼,怎么着都得把面子做足。你说是不是?”我道:“说起来,你听姜,不对,陆非提过黎国的大塔和观星楼么?”
常柏衍说没有,我笑了两声,说道:“大塔是黎国国师居住的,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他们是两个实际年龄跟我们差不多,但是看起来却跟小孩子一模一样的人。”
“侏儒?”
“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我继续说,“可是后来才发现,原来国师大人被人下了药,被迫变小了。而跟他异体同命的辅佐官则跟着他变小,俩小孩天天窝在大塔里算命瞎胡咧。至于那个观星楼呢,皇宫里有一座,一般是给皇帝还有国师用的,一般都是国师在用,听说有百尺,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还有啊,黎国的大皇子在自己的府邸修了一座只比观星楼矮一点点的阁楼,你说他是不是在找死?”
“有什么问题么?好像很多人会喜欢在府里修这种亭台楼阁吧?”常柏衍的话听起来有些无辜。我回道:“现在当然没事,可是你想想啊,黎国可是个封建王朝,拥有等级制度的。你一个皇子在府里修建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在向皇权挑战吗?所以,我们那时候都猜测大皇子已经有谋反之心了。”
“你们?除你以外,还有这么聪明的人么?”
我轻笑,“你突然这样夸我,不怕我骄傲自满吗?”常柏衍道:“不会啊,你就算骄傲也没事,反正我说的是事实。”在某些方面,常柏衍跟黎瑾恒真的有谜一样的重合度。
我道:“大皇子的野心很大,大到让我们所有人都有所察觉。而且他还串通邻国的贵族,就是辛晟统辖的那个国家的贵族。之前还联手陷害过子长和我,好在子长聪明,及时从他们的陷阱里逃脱出来,不然谁知道会有什么难以预想的后果。”
“子长?子长是谁?”听到他这个问题,我忽然想到自己是在跟一个现代理科男说故事,于是解释道:“子长是黎瑾恒的字,你知道的吧?古人既有姓、名,还会取字。听说,子长的这个字,是取自他长命锁上的判词。你觉得有趣吧?”
“长命锁?”常柏衍的语气似乎有点疑惑,而后,我听到一阵衣料的摩擦声,“是这个吗?”借助手机的光,我看到他脖子上挂着一块长命锁,锁上刻着与黎瑾恒那块锁一模一样的判词,怎么回事?
我收回眼神,示意他放下手机,常柏衍将长命锁收回衣服里,说道:“这是我满月的时候,我奶奶送给我的。她说这上面刻的八个字是对我最好的祝福,而且这个锁开过光,能够保佑我将来无病无痛。青青,你怎么了?怎么感觉脸色不大好看?”
我干笑两声,“你用手机照谁,谁的脸色都是白兮兮的,看上去很差。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我在光亮下看到他轻轻摇了摇头,“你从中午看到我的手开始就有些奇怪。青青,是我在什么地方做错了吗?”我赶忙否定,“你没有错,不要把这些事往自己身上揽。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奇怪?奇怪什么?可以说给我听么?”
我忽然觉得难以启齿,难道我要告诉他,你握筷子的动作还有长命锁及上头刻着的字都跟我的丈夫一模一样吗?万一他突然说出让我把他当作黎瑾恒之类的话怎么办?我该如何回应呢?
“青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我分明感觉身边的气压低下几分,“我们不是说好要做朋友吗?既然是朋友,应当可以无话不谈的吧?”大哥,我要怎么跟你谈这种事情呢?想起来都觉得很可怕好吧?就在我天人交战之时,梯厢内一下子亮堂堂的,明晃晃的光有点刺眼,我稍稍眯了下眼睛,发现常柏衍的脸离我很近。
只要我们其中一人稍稍朝前,就能碰到对方的嘴唇。我的身子顿时僵硬起来,有点不知所措地说道:“电梯,电梯好了,我们出去吧。还要工作的,你还要赚钱的,是不是?”说着,我走过去按下开门键,快步跨出去。wavv
“青青,晚上九点我在之前的公园里等你,不见不散。”他的声音混在风里钻进我的耳朵,我随口应了两声,赶忙往办公室赶去。
许好在得知我们受困在电梯的事情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我快些回岗位坐好。经过十来分钟,大概是她有点不放心,还为我倒来一杯热水,拉过我身边的椅子坐下,柔声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感觉么?比如心慌,发冷汗之类的?”我摇头,把之前跟常柏衍说过的话复述一遍,她将信将疑地点了两下头,继续说道:“那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时联系我,我们不能放任员工这样不舒服下去。”
“好,谢谢好姐。”
她嗯了一声,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我顺势抬眼,几个正在抬头看着我的同事很快低头做自己的事。我忽然有种自己是动物园里供人参观的动物一样,就差没给我投喂点吃的喝的了。刚才的紧张感逐渐退去后,我的耳边开始响起在餐厅卫生间里听到的那些对话。常柏衍让我过来工作,真的是出于私心吗?
随即,我有些自嘲地敲了下自己的脑门,如果不是因为私心,那个冤大头会花这么多钱去请一个经验不足的新手来?我自己一直不喜欢这样的关系户,可现在我自己成了关系户,这种感觉还真是有点矛盾。
时间悄无声息地走过,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他们陆陆续续地开始收拾东西,关系好的相约要到附近的商场逛街吃饭,独来独往的早早提起书包离开。我望一眼常柏衍紧闭着的办公室,关上电脑,背上书包出去。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
回家之后,妈妈不出我所料地煮了一顿美味,还开了瓶酒跟我们共享,我酒量不好,只接了小半杯。我们三人的杯子碰在一处,爸爸和妈妈一道祝贺我第一天工作顺利完成,接着爸爸塞进一口炒豆芽,有点含糊不清地问道:“你这个工作是哪里找的?靠谱吗?”
妈妈小小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脸颊有点红润,“你怎么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呢?青青的眼光向来不错,而且很有自己的想法,你说对不对?青青。”
我道:“这是我一位校友开的公司,目前已经有点起色。他听说我之前曾经参与过大型游戏的策划,这才请我过去帮忙的。就差不多是卖个人情罢。”爸爸点头,不能免俗地问起我的薪资待遇,我报了个数字给他们。
妈妈顿时睁大眼睛,“青青,你确定你同学这个公司没有什么问题吗?你好像才一年的经验吧?开这么高的工资,会不会是在骗人啊?我之前看过那种新闻,那些违法的公司就是专挑熟人下手,你要是进去了,可能真的就出不来。”
我皱眉,“妈,他那个公司是正经公司。等着,我给您查查。”说着,我打开手机浏览器输入常柏衍公司的名字,果不其然,网络上有很多关于这家公司的报道。
妈妈接过后读了几条,又递给爸爸,说道:“新闻里贴出来的年轻小伙子就是你那个同学?跟你同岁还是怎么的?”我回说是同届,但不确定是不是同岁。爸爸啧啧两声,“虽然我一直觉得我们青青最棒,但是还是觉得人比人吓死人。”他这话可不是在拐着弯地骂我没什么成绩么?我心里有点不爽。
“说起来,你这个同学是单身吗?”爸爸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