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只觉身下极为颠簸。我揉眼睛坐起身,只见宜儿正靠在一边,同昭阳和奉阳说话。
“娘娘,您醒来啦?”师旋的小脸蛋凑近,有些好奇地看着我,问道:“我还以为您今天得睡到日上三竿。”我问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他报出个时辰,我点头继续道:“现在是往夜郎国去了么?”昭阳抬头看我,问道:“嫂子的身子可是好些了?方才你脸色苍白,而且无论我们怎么喊你,你都没有动静,我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我按了下发疼的脑袋,回道:“可能是昨天睡得晚,而且还做梦,所以导致现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我伸手摸了下她靠近的脑袋,以有点沙哑的声音说道:“谢谢你的关心。”而后接过师旋递来的水饮下几口,含着宜儿递来的薄荷叶,听他们说话。
姜靖明和夜澜照例在车外骑马,边聊边笑,我闲来无聊,掀开小窗帘看外头的景色。这些日子的天很好,但就是感觉有点奇怪,至于奇怪在哪里,我说不上来。宜儿移近身子轻问道:“小姐确实没觉着哪里不舒服么?”我看向她,见昭阳他们又重新开始玩牌,没有注意这边,回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没有睡好。可能是有点择床。你的身子如何了?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么?”她摇头,“写小姐的关心,一切都好。就是偶尔会有点疲倦和使不上力气,旁的倒没什么。”这还叫没什么吗?我回忆起她昏倒前说的话,问道:“你现在能感应到雪狐吗?它现在可有什么问题吗?”宜儿摇头,“暂时没什么大碍了,多谢小姐关心。”
“那你当时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真的是因为雪狐出了什么事吗?”姜靖昕跟我说过,御狐师跟狐狸们之间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有的时候甚至可以到一体双灵的程度,如果宜儿真的跟那只雪狐同生共死的话,那真的还是有点让人担心的。宜儿换了个姿势,靠在我身边,回道:“这次的事,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但是我在醒来后曾经感应过它,它的身子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所以我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会不会,会不会有人制造了假象?想击溃你的心理防线?”
宜儿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笑道:“小姐这话说的好生奇怪。大抵小姐还不知晓罢,御狐师的心比一般人强上数倍,不会轻易被他人操纵。”我问:“那玄蒙呢?他的幻术不是已经出神入化了么?难道他也不会影响到你吗?”她极轻地嗯了一声,“他的幻术是我们最提防的一种,所以不会太容易被他制住,如果我的功力再深厚些,或许还能反操纵他。”我点头,握了握她的手,“我还以为你要很久才会醒。现在看到你这么精神,我真是高兴,希望接下来这些伤痛之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离你远去。”宜儿笑道:“那我在此先谢谢小姐吉言了。”我微笑看她,感觉心里有块大石头咚地一声落了地。
车子忽地停下,我掀帘询问缘由,姜靖明面无表情地回答,“例行检查,没什么大事,放下帘子罢。”他话音未落,就有人靠近说要检查车内人,我听到姜靖明冷言说了两句,对方有些气急败坏,连着吼了两句,依旧强行要检查,说是要看看有没有窝藏逃犯。逃犯?我心里有些奇怪,现在这国泰民安的,犯罪的事少之又少,怎么忽然出来什么逃犯?还真是有些吓人。夜澜道:“这位官爷,我们这车里可都是女子与小孩,并无你说的逃犯。”那人哼哼两声,“你说我就信么?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就算我们大王来了,我也要检查,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望向昭阳他们,他们已然停下手中的牌,纷纷朝我这儿看来,我掀帘问姜靖明是否同意检查。姜靖明脸色有点黑,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们一众人下车,让那些官兵检查。姜靖明下马走到我身边,说道:“方才那官兵的话你可是听到了?原以为夜郎国的牢房坚不可摧,结果还是有人逃狱了。”夜郎国?我抬眼看向四周,似乎还真是有点眼熟。
“牢房的确是坚不可摧,人心却不一定是这样。”夜澜不知何时走到我们身边。我听到他这样说,不自觉皱起眉头,“那逃犯买通了狱卒么?”他点头。昭阳问是谁,他将目光投向我,“是你的熟人。”我的熟人?总不会是筝羽吧?这个小丫头平日里吹吹埙,弹弹琴的,怎么可能会入牢?至于夜澜身边的那群人,我想可能性更是小的可怜。姜靖明抱胸问道,“到底是谁?你怎么也爱玩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夜澜有些无辜地眨眨眼,“我又不是黎璟。”我问道:“我熟悉的人可不多,但是我感觉应该跟他们无关罢?”
“玄羽。”
他这话一出,姜靖明与我一道冲上前去,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姜靖明急问道:“这么重大的事情,你怎么没有早点告诉我?还当我是你的兄弟吗?”姜靖明这话一出,惊得我都快忘记自己想说什么,只听他继续说道:“什么时候的事?”夜澜回答,“两天前。”两天前?这个日子不是我们我们从黎国出发的日子么?合着我们刚刚离开黎国,这小子也顺势离开牢房了?真是厉害得紧。如果不是因为气氛实在不大妥当,我还真想夸他两句。
我正想询问细节,只见?一官兵走近,向我们讨要身份凭证,他们需要做记录。我仔细想了想。我们一车的人,各个单拎出来就够吓人的,要是全部暴露,会不会成为城中热门话题?那官兵又催了一句,夜澜准备解木牌,姜靖明抬手阻拦,扯下自己的递上,问道:“这个应该可以罢?”
“给我个牌子做什么?又不是金的。”?官兵边嘟囔边接过,只瞅一眼,整个人都开始发抖,连忙跪下行礼,“属下无眼,冲撞将军大人,请大人恕罪。”姜靖明系好木牌,拉他起身,“我就是出来玩的,别这么拘束。”官兵的脸有点发红,像是有些激动,说话时有点磕巴,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们可知这逃犯是往哪个方向去了?”?姜靖明问。我想了想,感觉有点不大对劲,这玄羽不是跟黎瑾恒一起被监察使带走的么?怎么会突然从夜郎国的牢房里逃跑?但见姜靖明他们一脸严肃,我也不好问出这个问题,便继续听他们的对话。
“这……”官兵看上去有点犯难,谢罪道:“属下着实不知,只是得了大王的命令要找人,这才沿途检查来往行人与车辆。”大王的命令?我不自主地瞥向夜澜,只见他眉头深锁,一副好奇的模样。
?姜靖明也看一眼夜澜,而后正色道:“可是查完了?我们还要往都城去。”官兵如梦初醒,连连点头,一众官兵欢送我们离开。wavv
奉阳上车后问道:“原来月落哥哥在夜郎国有这么大的声望么?我瞧这阵仗有些像恭送大王和王后,实在惊人得很。”?这个丫头的想象力真是不得了。昭阳问道:“那位玄羽是谁?那人说是嫂子你的熟人?玄姓子孙,那应当是夜郎国的皇亲国戚罢?”
原来是皇亲国戚么?慢着,如果玄羽跟夜澜真的是亲戚关系,那么玄蒙就是夜澜的杀亲仇人?这个关系还真是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师旋摇头回答,“玄羽不是皇亲国戚,只是沾了自家叔叔玄蒙的光罢了。这玄蒙是夜郎国唯一的改姓皇亲,真的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改姓王?应该指的是把原本的姓氏改成玄姓罢?这种情况在这个世界很少见,现世的历史书上还有所谓的异姓王,但这个世界似乎排他性非常严重。即便是像姜大使这样曾经为国家贡献出极大心血的人,最后都不能封王。当然,我也不能排除是他自己不想接受这个位置的可能性。不过相较而言,黎武帝让他的儿子成为国内仅有的几名将军之一,二女儿为副将军,最后还让小女儿嫁给自己最看好的儿子。这等恩宠我想古往今来还是少有。
宜儿的话阻止我继续将思想往更为久远的地方去,她问,玄羽为什么要逃?是打算去找自己的叔叔吗?这个问题倒是值得深思。
昭阳道:“如果不逃,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刑罚?”?师旋回答,“玄蒙犯的是叛国罪,而他是玄蒙的帮凶,罪责稍轻,但是也不会太轻。只是他现在逃狱,恐怕是罪上加罪,或许要被挫骨扬灰。”挫骨扬灰?这个惩罚着实有些可怕。
不过,玄羽拼死都要逃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想去见自己的叔叔吗?又或者还有其他的打算?我的头再次疼得厉害,只好靠在车壁处休息。
奉阳问道:“我们是不是快到夜郎国了?我真的好想进城玩玩,听说那儿有许多美食和美人。”昭阳笑着捏了下她的脸,“你还真是个馋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