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说完,我的身子就好像是不受控制般地转身,回房,倒上床,盖被睡着。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寻摸出个所以然来,或许这真的与催眠有关,就像那天被那个人鱼少女控制住心神一般。
慢着!人鱼少女?我努力想回忆起什么,可睡意却排山倒海般袭来,一下子把我钳制,逐渐进入了梦乡。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什么东西被往外抽取的感觉。
第二日的天不甚好,看上去阴阴沉沉的,就好像是要下雨,我坐在房里喝茶,忽听有人敲门,起身打开门,来人竟是咏真。
“青璃怎的这样吃惊?我愿以为你昨夜已望见我的身影。”果然是她吗?昨晚那个一掠而过的影子。
我笑着迎她进屋,关好门给她倒了一杯茶,说道:“你怎么来了?是要来游玩还是?”
“四殿下的事我们已有耳闻,这回是想来帮助你们。”
“你们?莫非”我咽下一口茶,“莫非六殿下也来了?”咏真点头,继续道:“玄蒙此人善用摄魂术,常人往往中计而不自知。而且,他最会的便是对人洗脑,一旦自制力不强的人受到他的暗示,很容易成为他手下的俘虏。”暗示?难道那天那个指控我杀人的刺客,是受到玄蒙的摄魂术吗?但是,他为什么要算计我?就因为我是黎子长的妻子,抑或是,姜家的女儿?
我回过神对咏真微笑,她收回手说道:“六殿下已然去与国师大人商讨此事,想必会尽快得出答案。眼下局势险峻,还请青璃务必要与大家一道行动。”
“你认为,我会冲动地单枪匹马闯入敌营吗?”
咏真蹙眉,“我不清楚,但我想或许有这样的可能。”我摇头,“就算我想,子长也不会同意的。”
咏真用力点头,又与我聊了近日的所见所闻。
他们本来应垠栖的邀请要到黑云城做客,但在去程中听到沿路百姓正在讨论监察使带走黎瑾恒一事,这才临时改道回黎国寻找我们。
我道:“如果境内已然闹得沸沸扬扬,恐怕我爹他们也知道了。”
“或许如此。毕竟他们这回带走的是天下闻名的‘杀神’,就算再怎么努力压制言论,这些风声还是会在不经意间走漏出去。”咏真看上去颇为担忧,“青璃,国师可曾与你说过什么?譬如此事的来龙去脉?我先前倒是听到殿下的暗卫提及玄蒙已得到彩凤羽一事,若他真的集齐三件神物,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可能会让他称王?依照他那个‘顺我昌,逆我亡’的脾性,到时铁定少不得一波清洗。”
咏真的眉头越皱越紧,“现在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况且还有一个完全不知身份的细作,这条路着实有些艰难。”我道:“如果太过简单,会不会太没意思了?”
“这话没错,但若始终被他们压制,我们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我想了想,问道:“玄羽曾经说过,那名细作就藏在皇子府中,你可曾知晓,诸位皇子府中,是否有可疑人士?”咏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严肃道:“皇子府每月每年都会换新,如果彻查,只怕极为费时费力。若说目前有所怀疑的,大抵便是大皇子府的雨荷。”雨荷?兮雅身边的得力婢女?咏真怀疑她?
“为什么?你怀疑她,应当有个理由才是。”
咏真道:“她是舒侧皇妃娘娘的陪嫁丫头,平日里的行踪无人敢管。且她又是大皇子信任之人,倘若是她在为大皇子和玄蒙之间传送信件,大概能够说通,毕竟她的老乡是信驿所的长官。”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吗?如果依照咏真的说法,这个雨荷确实有很大的嫌疑,可按兮雅以往的谨慎而言,她不会轻易采用自己身边人来做这种危险的事,要是被黎武帝得知大皇子府与玄蒙勾结要夺他的王位,到时被牵连的可不止大皇子府,还有兮雅的母家,按照舒大人这么多年来的谨言慎行,不会轻易让女儿将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捣毁。
那么这个细作,究竟会在哪里呢?
咏真道:“青璃府里是不是新来了一名叫小莲的侍女?你觉得此人如何?”
“小莲?”我回忆起她在府里的作为,“年纪太小,可能是打小在村子里长大,许多人情世故都不甚熟悉,总爱乱说些大实话,得罪其他侍女。”我笑道,“如果是她的话,不应该要努力与其他人打好关系以套取情报么?偏择远路而行之,会不会显得脑子不大灵光?”
咏真轻笑,“青璃说话真是有趣。”
“我说的是实话。”
正说着,房门忽然敲响,咏真起身开门,只见雅歌和黎瑾泠两个人手牵手笑嘻嘻地站在门口看我们,咏真问道:“殿下与这位公子前来,可是有事?”雅歌指指自己,疑惑道:“咏真姑娘不认得我了么?我是雅歌。”
“这小狼王不是个孩子么?但公子瞧着年岁似乎有点大了。”
我笑道:“这就是他本身的模样,当初以小孩模样示人不过是因为体内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罢了。”咏真焕然大悟,迎他们进屋,雅歌忙摆手,“我们是来请姐姐们到璟璟房中商量对策的。”商量对策?黎璟这小葫芦里究竟又开始卖些什么药了?我看向咏真,她正微笑望来,与她点了点头后,我们关好门跟着雅歌他们往隔壁房间走去。
黎瑾祈一见着我,起身行了一礼,我道:“多日不见,六殿下似乎黑了点。”
“风吹日晒,难免有些粗糙了。还望四嫂见谅。”
我笑道:“男孩子看着健康点总是好的,不然脸色终日惨白,瞧着怪可怕的。”他微笑同意。
等我们坐下后,黎璟毫无预警地发问,“青璃,你是不是在昨晚遇到玄蒙了?”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我身上,我一个愣神,不由自主地点了两下头,“你怎么知道?”
“他会在施完摄魂术后,在被施术者身上留下一个红点,而你的恰在眼尾。你一进门时,我便已有觉察。”
黎钰问道:“他可曾与你说过什么?”我摇头,“就是说了些闲碎话。不过,他似乎已经知道我发现了他的身份。”黎璟疑道,“他竟没有灭你的口么?在我的印象里,要是有人在他的摄魂术中发觉了他的身份,他一定会当场将对方杀死或变成一个痴傻之人。但这次,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做,实在太诡异。”
我道:“或许他觉得我还有用,毕竟我是你们口中的,唯一一个能控制住黎瑾恒的人。”
黎钰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更不可能留你。试想一下,若他真的想夺得王位,他怎么可能会留你这样一个最大的障碍呢?”
“我遇到过这样一种人,”我说,“他会刻意将最大的难关留到后面,在一路过关斩将后再面对此人,在这里将之在几招内解决,可比一开始就秒杀他来得痛快。”
雅歌提问,“何为‘秒杀’?”我道:“秒杀就是指在一瞬间将人杀死,一般是说技艺非常高超之人。”黎瑾祈道:“可只要他一日不驱动彩凤羽,我们就无法彻底斩除四哥的心魔。再这样发展下去,我担心四哥的身体会吃不消。”
黎璟道:“你的担忧我并非没有考虑过,但子长的心魔一日不出现,我们就一日不能动手。如果贸贸然行事,只会适得其反,到时若伤害到子长,只怕事情会走向更为困难的地步。”
“玄蒙究竟在等什么?”我问,“天时地利人和?他现在究竟缺哪一个?”
“原先我们以为他等一个时机,但现在看来,他不过是在享受被我们追逐的感觉。而且,在他眼里,我们皆为弱者,一个强者是不屑于跟弱者进行对决的。”yyls
我心道,这个男人的想法还真是挺多。
黎瑾泠将小脑袋晃来晃去,看起来不甚安稳,我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小泠是不是饿了?要不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不是,我不饿,就是觉得耳朵里有什么东西在嗡嗡作响,好奇怪啊。”
黎璟闻言陡然睁大眼睛,急问道:“小泠,你还感觉到什么?都说出来听听。”
“就是你们在说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耳朵里好像也有人在说话,但是又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雅歌攥住他的小手,关切询问,“你是不是犯困了?要不我抱你回去睡觉吧?”
“我不困,就是有人在我耳朵里面说话。”
我看向黎璟,“这是什么情况?”黎璟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回答,“小泠与子长为血亲兄弟,依照父亲曾经与我说过的,小泠或许正在感受子长目前经历的事情。”
“有人在与子长说话?是玄蒙吗?”我问。
黎璟摇头,“这个我无法确定。”说着,他冲黎瑾泠招手,“来,小泠,到我这儿来。”黎瑾泠捂住双耳慢悠悠地晃到他身前,黎璟轻声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努力去把脑海里的东西都抛开,仔细地去听耳朵里的声音。那个人,他在跟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