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选中的人唤醒狼王了呢?”我问。
姜靖昕把茶喝到只剩点碎叶渣子,往嘴里塞了块糕饼,含糊道:“唤醒了唤醒了呗,还能怎么着?难不成还要讨对方做妻室吗?”
“不会杀人灭口,或是带回夜郎国都城么?”
她摇头,“全凭自愿。圣女这名说得好听,对他们而言仅是召唤狼王的工具,一旦狼王重返夜郎,圣女的价值也就消失殆尽。”说罢,她站起身推开窗子,面向一望无边的夜空,“想与夜郎国的人谈情,还真的是在痴心妄想。”
我回房一路都在思考她的话,在拐角处不留神撞到一人,连忙与之道歉。
“见你来的方向,是去找过默语了?”声音有点熟悉,我抬头,垠栖正张着她那双大眼睛等待答案。
“同二姐聊了点家常,垠栖姐这是从哪里来?”
她笑了笑,“出门转转,消个食。”
“天色已晚,垠栖姐早些休息吧。”我同她弯了下身子,继续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嗯,明日再见。”她在我身后说。
屋内一片漆黑,我小声地关门脱衣爬上床,躺下打算睡觉时,忽听身旁传来问话。
“你怎么还没睡?”我扯扯被子翻过身看他,“早睡早起有助清余毒。”
“你还未回答我,方才是到哪儿去了?”他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倦意。
我道:“去找二姐说了点事情,回来的时候还在走廊上遇到了垠栖姐。”
“有何异常吗?”
“这倒没有。不过我哥他们睡得好早,路过时屋内静悄悄的,还没有点灯。”
黎瑾恒的身子动了动,我感到有热气正在头顶上飘浮,“圣女的事,你如何看?”
“用眼睛看啊,不然还要怎么看?”
“我行军时曾听过一个说法,如若圣女已非闺房小姐,这唤醒狼王的能力则会顺延至她的女儿身上。”
“你大晚上不睡觉就是想跟我说这个?”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拱了拱,“找圣女是夜郎国的重大事件,黎国作为友国尽力而为就好。”
“若夜郎国更换君主,黎国也将有动荡。”
我一惊,“是商业上吗?那托似乎对黎国不甚友好。”
“我本想继续隐瞒,可我们之前做过约定,要对彼此坦诚。”他顿了顿,“夜郎国国主变迁,或将影响黎国储君的确立。”
“怎么会这么夸张?夜郎是夜郎,黎国是黎国,内政方面应该不会有交集才是。况且,他们伸手到储君确立一事上,这明显就是违反黎夜两国的外交规章。”
“那是夜澜与父王共同制定的,若那托继位,这些条例一律作废重拟。”
我道:“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那托上位,他必定会剪除夜澜的羽翼,首先对付的就是你和我大哥,到时还会影响到与你交好的皇子。其余皇子一下子少去三位竞争者,自然是更有胜算。”
“哪三位?”
“自然是你,六殿下和七殿下了。难道我说错了么?”
“再添一人,二哥。”
我蹙眉,“但你似乎与二皇子交往不甚密切。”
“二哥自小看着我们长大,在我入队后时常偷偷带老六来看望我。不然,你以为闻芝嫂子何以这样亲近你?”
“因为觉得我可爱。”我说。
他沉默几秒,“圣女的派系归属对于我们而言至关重要。”
“你想称帝吗?”
“我想要明君。”
我又问,“那你相信那句广为流传的判词吗?”
“哪一句?”
“得姜靖晗者得天下。”
他抱紧我,低低道:“青儿即是。”wavv
“是什么?”
“天下。”
我紧紧地环住他,将头靠在他起伏加速的胸膛,沉沉睡去。
天亮后,我们一行人前往彩凤使者选拔会场观摩,也让咏真更近距离地了解赛制,为接下来的参选打好基础。
“夜澜大哥怎么不在?”我清点好人数后问道。
姜靖昕挥挥手中的小黄旗,“说是出去买煎饼和炸条。”又看向姜靖明,“你昨晚是去爬城墙了吗?瞧这眼底乌青的。”
“睡不着。”末了添上一句,“小三儿房里太吵了。”
他们的目光齐刷刷地朝我身上射来,包括还裹着白纱布的黎瑾恒,我佯怒道:“你们且听他胡说八道吧,我跟他之间可还隔着阿大阿二两兄弟呢。”
阿二道:“我和大哥昨晚很早就睡下了。”
“那只能说,小三儿你们的动静实在太大,都穿透雷雨兄弟的房间传到我房里了。”姜靖明丢进一块酥饼,悠然说着。
我狠白他一眼,“姜月落,想找死可以直说。”
“我们月落真是可爱得很。”垠栖这回倒不抱他,只是舀着豆浆笑言。
不多时,夜澜捧着两个牛皮纸包回来,全然堆到姜靖明面前后才挨着他坐下,对黎瑾祈道:“小祈,你同我提过的彩凤饼还未贩售,先吃别的吧。”
“有劳夜澜兄长。”
姜靖昕问道:“外头热闹吗?我想去逛早市。”
“尚且还算活跃,饭后再去正好。”夜澜回答。
黎瑾恒道:“看你的精气神,昨夜应当睡得安稳。”
“无吵无闹,一夜到天明。”
“哦?是么?”黎瑾恒似笑非笑地咬进一口饼,不再多说。
我忽见夜澜的脸色转为酱紫,便故意用胳膊肘将筷子挪落在地,俯身捡取时,正见姜靖明的脚踏在夜澜的脚面上。
姜月落这个人啊,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起身时偶见远处墙角一男子举杯温吞吞地投来一个微笑,我疑惑拿回筷子,擦拭干净重新吃饭。
垠栖和阿大要为黎瑾恒疗伤,不与我们一道出门,阿二留下协助;夜澜说有事要办,同姜靖明一起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姜靖昕打量黎瑾祈好一会儿说道,“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拿多少东西?”
他不回应,只轻拍两下手掌,只见屋顶唰唰地排出一列青衣人,均罩有半面式淡青色面具。这就是黎瑾祈的暗卫吗?
“你这小子太不实诚了,总依赖他人是很难能成长的。”姜靖昕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是说道。
但事到最后,她还是笑呵呵地让黎瑾祈跟随,并与他谈天说地。
“我听殿下提起以暄被迫退赛,你可还好?”咏真颇为忧心询问。
“唤我青璃罢,这是子长新为我取的字。与其在台上暴露身份,还不如选择明哲保身。”
咏真凑近轻声道:“四殿下先前同殿下分析过此次的彩凤祭,发现其中疑似有诡。”
“此话怎讲?”
“根据丛二先生提供的消息,今年的参赛选手在比赛前一天都会集中到彩凤山。比赛时评审团都极为随性,有的组可以全组通过,有的却是全军覆灭,与以往相比实在是相差太多。”
我道:“她们去彩凤山做什么?”
“殿下曾言,彩凤山上建有一座彩凤神庙,可往往只允许当年中选的彩凤使者才可踏入。因比赛还未结束,庙宇还是由尹姑娘掌管,但无论尹姑娘如何阻止,他们还是一意孤行。”
“山上有宝贝?”
“听闻供奉着彩凤神的衣冠冢。”
姜靖昕的头陡然探到我们中间,我一个蹦哒,拉出点距离,抚着胸口埋怨,“二姐,人吓人真的要吓死人的。”
“就你这丫头胆最小,你看看人家咏真,这才叫大家闺秀风范。”
咏真问道:“姜副将可是有话想说?”
“我在后头见你们聊得这样开心,好奇想来听听。”
“我正与青璃谈及彩凤祭一事。”
姜靖昕疑问,“青璃?是小三儿新取的字吗?”
“是的。”我说。
“彩凤祭的事小祈和我说了大概,确实有点古怪。”她捏着下巴作思考状,“突然更改规则,其中必然有诈。”
我问:“会不会与我们昨晚说的事有关?那托这次开窍了?”
“不无可能。”
咏真问道:“夜郎国那位那托王爵难道并不仅仅是在操控选手,还将线延伸至评审团乃至主办方内部么?”
“那托此举定有不小的隐情。”不知何时上前,停在姜靖昕身边的黎瑾祈说道,沉吟片档,他又发问:“冒昧问一句,姜二姐与四嫂昨夜所聊何事?”
姜靖昕道:“你知道的那件。”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咏真和尹姑娘会被安排前往彩凤山,等她们回来后我们不就能了解到情况吗?”我道。
姜靖昕先是一喜,随即垂下嘴角,“小三儿你常有不错的想法。不过这回我只能说,想法虽好,却无法实现。那些女子回来后将上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就像是从未经历过一样。但的确有人在山脚看到一大批女子相继进去,领队的正是本次彩凤使者选拔赛的评审团。”
“是催眠吗?”我问,“就是用某种法子控制住对方的心神,让他跟随自己的指令做事,醒来后就会忘记被催眠时的事。”
黎瑾祈赞成地说:“暗夜郎军团中正有类似的小队。”
“与其在这儿东猜西揣,倒不如亲自去探一探。算算时间,今天这批选手理应出发了。”
“二姐,你不是说要逛早市吗?况且我们这么多人,你就不怕被发现吗?”
“那就分头行事。咏真与小祈一组,我与小三儿一组,谁先到达彩凤山就先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