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土默特部的卜力兔台吉寇边之后,山西巡抚陈所学就率领大军由宁武关移驻宣府,在宣府指挥大军迎击蒙古军,这杀胡口由宁武关总兵王儒正负责,因为陈所学更怕蒙古军突破这个宣大一线,威胁京师,至于杀胡口一线,地势险要,又有数万大军屯积,虽然双方在拼死交战,但已是转危为安,这个卜力兔台吉在他们那里讨不到任何的便宜。
现在是冬季,北风呼啸,天气寒冷,双方只能白天交战,战况对远道来攻,宿营野外的蒙古军极其不利,他们非战斗减员像战斗减员一样多。
反而大明,倚城而战,又有完善的保障系统,有房子避风避冷,战斗结束,马上有肉汤和烤火,受伤的伤员也受到了妥善的照顾,非战斗减员不大,随着各处援军陆续赶来,边关一带己是转危为安。
土默特部军队统帅卜力免台吉之所以现在还坚持打下去,是因为他知道建奴在猛攻沈阳卫,一旦攻陷,明军会军心大乱,他们就可以寻找机会,攻进山西之内,血洗各地,他们的付出也会获得回报,如果空手而回,他将无法向部落的长老和牧民们交待,他的统治就会不稳。
他布下了不少侦骑,专门负责这个辽东方向的情报,当建奴在沈阳卫城下惨败,他吓得亡魂大冒,立即命令脱离战斗,命令部队北返,他几乎是要哭了,这个打了十多天,折了三四千人,居然是一无所获,他气得半死。
土默特蒙古军败退之后,明军不敢追赶,因为这步兵是无法追杀骑兵的,而且他们也怕这是蒙古军的奸计,然后杀一个回马枪,在野外与蒙古铁骑野战,他们丝毫不占上风。
不过当这辽东沈阳卫大捷传来,他们才知道错失良机,这个土默特蒙古军,曾经威镇草原的土默特铁骑,是被--吓走的,如果俺答汗在世,一定会痛恨,为什么不把这孙子*在草上。
蒙古军败退,明军赢得了这个保卫战的胜利,从杀胡口边墙至宣大长城,这个欢呼声四起,百姓们敲锣打鼓,燃烧鞭炮,庆祝胜利,他们都知道,这残忍的蒙古大军攻入边城,他们的后果会有多么的惨,子女任其蹂躏,男子变成奴隶,这富裕的晋北地区变成人间地狱。
当巨大的胜利,冲散了一直笼罩在晋省上空的惶恐阴云,当朝廷大军在辽东取得的巨大胜利传至,三晋大地,变成了欢乐的海洋,这才是真正的巨大胜利。
建奴崛起于辽东,势头十分迅猛,东部蒙古诸王,都让他们打得找不着北,晋北的人民,世代受蒙古人的伤害,可不会认为这个蒙古人是软蛋,是好欺负的,反正他们是经常让蒙古人打得找不着北,光是晋北就布署了十五万大军,现在这建奴吃了大亏,蒙古人被吓退,这今年的年提前来了。
聂正现在是十分尴尬,作为大理寺卿,三品大员,又是特派钦差,在这个晋地,应该是太上皇一样的存在,可是现在,谁也不鸟他了。
东厂的人就不用说了,他们一直与大理寺不对付,这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这个山西当地官员不鸟他,这就更不像话了。
想当初,这晋地缙绅,对他可是久旱逢甘露,盼星星,盼月亮,现在是谁也不当他是一回事了。
特别是战争期间,所有的转入了战时体制,一切以战争为主,所有的人力资源都往边城倾斜,百姓也自发组成了民壮队,前往边城支援,运送粮草、武器和伤员,就连这右玉城县令,也尽召城中捕快和民壮、健妇,前往边城支援,这右玉城距这个杀胡口最近,能动的男女老幼这都前往边城友援了,这是生死关头,没有人敢吊以轻心,蒙古军一旦攻了进来,这一切就完了。
如此场面,聂大人是热血贲发,将笔一扔,命人找来盔甲一副,披甲上阵,谁知他爬上马时,战马受惊,乱撞乱跳,将聂大人掀倒在地,幸好披甲在身,没有受伤,只是扭伤了脚。
聂大人只好是坐轿子前往,不过到了边墙附近,这守军说什么也不肯放他过去,就怕伤了这朝廷大员,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但不放他过去,这个在堡里指挥作战的总兵王儒正放弃了在城上指挥,而是在这里陪他,至于说放他去杀敌,王总兵是宁死不从。
这是耽误别人打仗了,这个聂大人只好怏怏而归,叛军偷袭杀胡堡,马贼袭击缇骑,这将山西官场的予盾全面激化,谁人是鬼,谁人是妖,这都不好说,所以早前那群围在聂大人身边的马屁精们纷纷逃走,现在聂大人是门可罗雀,冷清之极。
现在这形势是微妙呀,连巡抚陈大人都闪避得远远的,舍近的杀胡口不来而是去宣府,就是远离是非旋涡,不想将自己扯入去,这是观望呢。
而陈大人也不是一味观望,在蒙古军退了之后,陈大人又派了两万士兵回防太原,这是将一切控制在手中,这个陈大人的态度开始明确,就是支持朝廷的决定。
在这种情况下,聂大人两边不讨好,当然是被两边冷落了。
宣大镇守太监杜鸣鹤一开始看见蒙古军势大,是交出了指挥权,由宁武关总兵王儒正指挥作战,但是这个蒙古兵一退,他就马上收回兵权,耀武扬威,仿佛他才是指挥大军,击退蒙古的人,他也是第一时间写了奏折,就说是他领兵打退了蒙古人的。
这杜鸣鹤在战争期间,他是躲在右玉城里,让人准备好一匹快马,一旦这个有变,马上走人,他倒是发现了一点,这个东厂五虎,自从王儒正来了以后,马上交出指挥权,龟缩不出,躲在杀胡堡,重兵把守这地窖和营地,杜鸣鹤疑惑,问这侍从官马屁精参将马威:“东厂的人在守什么?”
马威道:“当然是守金山银山,东厂抄了十六家商行,所得金银、古董、珍玩、字画、田契等不计其数,下官不知有多少,但这晋地八大蝗商,那一个不是身家过百万的?这叛军为什么攻击杀胡堡?这卜力兔这么多地方不打,偏打这个鸟不拉屎的杀胡口,为什么?”
杜鸣鹤的口水差点流下来,他和所有的太监一样,黑色眼珠子看不得白花花的银子,听到这杀胡堡里有金山银山,他这是心里猴搔,夜不成眠呀!抄了这么多商人,那得捞了多少银子?东厂就这样在被窝里放屁--独吞。他是相当不爽,所以点齐了兵马,由右玉城移驻杀胡堡。
听说有银子,他的胆子就变大了。
杜鸣鹤移驻杀胡堡,他就是地位最高的了,不过这王儒正忙于打仗,无暇理会他,东厂也是对他默不关心,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这王天正的灵堂就设在堡中最好的房子里,搞得他都没有好地方住,杜鸣鹤觉得受到了冷遇。
杜鸣鹤认为,自己是镇守太监,威震一方,无论是谁在这里刨食发了大财,总得赏他三核桃俩酸枣吧?他带队直闯这个东厂重兵把守的地窖,东厂总旗牛欢喜和马尚风拦住了他,对方客气而礼貌的拒绝了他巡视各处的说法。
杜鸣鹤怒道:“小小一个总旗,居然敢管本监的事?你知道拦住本监的去路,会有什么后果?冲撞镇守太监,本官随时斩了你。”
马尚风道:“公公息怒,这是提督米大人的命令,不允许放任何人进来,违者格杀勿论。”
杜鸣鹤冷笑道:“米柱好大的官威呀!他在京城,怎么给你们下令。”
马尚风道:“大人有飞鸽传书令。”
杜鸣鹤道:“本监是镇守太监,有权查调这里所有的地方,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马尚风不卑不亢的道:“东厂的职责由皇上定。”
杜鸣鹤讨了一个老大的无趣,他怏怏而归,不属一个系统,人家不鸟他,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他是王安系的,但对方的后台并不在他之下,对方姥爷是司礼监秉笔魏忠贤,这睁眼瞎子可以做司礼监秉笔,这得有多硬的关系?米柱也是上达天听的人物,朝中圣眷最厚的人,反倒是他老杜,皇上未必知道他姓甚名谁。
杜鸣鹤一时气馁而退,但在这个回去以后,他又坐不住了,这十六家商行,全部富得流油,让东厂全吞了,这得有多少银子呀!这是金山银山呀!放屁都带油,凭啥东厂独吞,就让他米柱饱死,我饿死。
这杜鸣鹤认为东厂看不起他了,这个太监是个缺陷人,最是自卑不过,最恨别人看不起,最忍受不住的,就是别人看不起,所以他气得发疯。
他的侍从官马威是进计:“公公!何不说我们有人偷了公公财物,有人看见他们进了地窖,这样就有借口派兵追查了。”
“妙呀!”这个杜鸣鹤拍案叫绝!堂堂镇守太监,东西被偷,威严被冒犯,他应该怎么办呢?当然是有权追查,大发干戈啦。
这货绝对是利令智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