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凛用手抹了抹嘴角的血渍,看了看躺在不远处的宿林川,他不是没有看到她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杀意。
只是心底那无法忽略的疼痛,狠狠纠结在一起,让他眼眸更深沉几分,更寒凉些许,“你忘了朕说过的话?”
纪嫣然萎靡的垮下来,连忙别开眼,微微慌乱的解释,“我可以死,但不关他的事,你要杀就杀我,是我让他带我逃的,只要你放了宿林川,我可以任你处置。”
逃?她果然还是想着逃的……
傅凛闻言,半撑着身子,一双幽墨如海的凤眸定定的凝视着她的眼睛,过了许久,忽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难以压抑的悲伤,冷毅的薄唇紧抿成线,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纪嫣然,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怎么水性杨花了?我还没骂你是人见人厌的渣男呢!纪嫣然秀眉紧拧,被他一把推开,重新跌坐在地上。
惊蛰面无表情,冷眼旁观,默然扔掉手中剩下的细石子,将傅凛从地上扶起来。
“主上。”
徐奉贤也急忙走上前,站在他身侧。
傅凛站起身,大手依旧捂着胸口,整个身子在惊蛰的搀扶下摇摇欲坠。
林臻儿和叶昭瑜担忧的站在大殿门口,匆忙迎上来,“皇上!你怎么了?”
傅凛抬手,避开她们的搀扶,声音嘶哑悲凉,“你们都下去,朕想一个人静静。”
然后回头,深深看了纪嫣然一眼,忽然“咚”的一声,直直倒在地上。
“皇上——!”众人惊呼,慌慌张张全部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将他抬起来送进大殿。
徐奉贤看着纪嫣然,失望的摇了摇头,也跟了进去。
纪嫣然远远的看着,心口猛然抽痛,眉心紧紧皱成一团。
不可否认,他刚刚其实是救了她对吧……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没有轻功,不死即残。
宿林川爬起来,半坐在地上,摸着脑袋看了看同样坐在地上的纪嫣然,又是无语半晌,“皇后娘娘?”他就知道那小子没有死心,还在想方设法来见纪嫣然。
“啊?”纪嫣然眨了眨颇有些酸涩的眼睛,自顾自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他身前,伸出手去拉他,“宿将军,你没事吧?”
宿林川看了看她细嫩的手掌,没有回应,直接站起身。
纪嫣然尴尬的收回手,讪笑一声,“宿将军,他性格比较调皮,你多多担待。”
宿林川眸光微沉,转过身面对她,似是思忖良久,道,“娘娘,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纪嫣然客气的笑了笑,“你说你说。”
宿林川面无表情道,“微臣有未婚妻,是杨家二小姐,娘娘可知道?”
纪嫣然微愣,脸上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住,“知道。”
宿林川剑眉一凛,眼角眉梢都蕴了一丝冷意,“微臣很喜欢杨二小姐,还希望娘娘能替微臣告诉宿公子,不要再去辅国将军府退婚了,微臣觉得,很是幼稚。”
纪嫣然眼角一抽,宿林川这厮竟然公然去找人家退婚?
“好……我会转告他的。”
宿林川皱了皱眉,抚上心口,心口处隐隐的疼,是来自那个住在他身体里的宿林川。
他无可奈何的抿着唇,“娘娘,我们的事匪夷所思,但这具身体,是微臣的,微臣别无他法,还望娘娘能体谅微臣的一片苦心。”
纪嫣然笑容发酸的看着他,“宿将军不用担心,既然借尸还魂的事都发生了,我们会尽快找到办法,让他从你身体里离开。”
宿林川认真盯着她,“那娘娘你呢?”
“我?”
“娘娘不是也是一缕住在这具身体里的幽魂么。”
“我啊。”纪嫣然扬了扬嘴角,苦涩的笑意难达眼底,“毕竟我们不属于这里,我会和他一起走。”
此话一出,袖口处的“锁魂”轻轻发出莹白色的微光,只不过在场的唯二两人心思别用,都没有注意到罢了。
宿林川噤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只一句,“娘娘好自为之。”便离开了皇宫。
纪嫣然站在原地,极目望去,宫阙万千重,风月无边际,陡然间天地悠悠仿若只剩下她一个人茕茕孑立。
她一向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从小到大,从逃离孤儿院到苦肉计被一个年老孤寡的老奶奶收养,再到走到宿林川身边,一步一步,她都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最后要得到怎么样的结果。
可现在,在这个寒冷的异世,何来何往,何去何从。
她脑中忽然一片迷茫。
“娘娘!您还在真是太好了。”徐奉贤惊讶带着微微喜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打断了她的失神。
“怎么了?”纪嫣然回头,蹙额。
徐奉贤脸色却陡然一变,痛苦道,“陛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xdw8
不好?难道是刚刚被她砸出毛病了?纪嫣然想也没想的走进大殿。
徐奉贤嘴角微勾,连忙换上一副苦大愁深的表情快步跟上,一面絮絮叨叨,“娘娘,皇上的身体可全都仰仗您了。”
“御医都是吃干饭的?”
“御医能一样么!”
纪嫣然长眉一挑,“治病,人家是专业的。”
徐奉贤望着纪嫣然的后背,嘟囔道,那能一样么,心病还需心药医,您人在陛下跟前儿,比那些老不拉几的御医强百倍!
殿内,林臻儿和叶昭瑜仍旧被拦在屏风外,惊蛰冷冷的看了纪嫣然一眼,侧开身子,让她进去了。
林臻儿双手绞着帕子,看着她的背影,眼眸闪过一丝嫉恨。
“两位娘娘请回。”惊蛰冷冰冰的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叶昭瑜微微一笑,拉着林臻儿道,“珍妃妹妹,我们走吧,明日再来看皇上。”
林臻儿虽不甘心,却也知道只要有惊蛰在,她今晚无论如何也靠近不了他。
她只是心中奇怪,惊蛰性子冰冷,以前对她虽谈不上亲近,但也是敬重有加,可为何纪嫣然来了之后,尤其是在姜祁崖之后他对她一点儿敬重也没有了?
她秀眉一蹙,玉钤卫手眼通天,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她心神不宁,一慌,被叶昭瑜拉着的大袖中,滚落出一只绣着青竹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