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城沉下眸子，神情有些局促不安，“小主子，属下杀了人。”
哦？这就有趣了，纪嫣然抱着手站在他对面，目光微沉，“杀了谁。”
“不知道，是一对夫妻，一男一女，就躺在属下身边。”纪城唇畔泛白，整个人像只颓败的狮子般靠坐在木杆上，显然他还沉浸在茫然中没有彻底清醒。
“他们是怎么死的。”纪嫣然并没有感觉到奇怪，反而沉着的问。xdw8
纪城微微睁眼，努力回想了一下，道，“是被属下一掌打死的。”
“嗯？”这下换纪嫣然懵然了，“好好措辞，是被你一掌打死的，还是你感觉像是被你一掌打死的。”
纪城默然半晌，似乎在努力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想了半天，他欲言又止的说了句，“属下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杀人……但，他们的确死于属下的烈焰掌。”
他醒来就发现那对夫妻死在了他的掌下，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便被围观的百姓扭送到了城主府。
“我跟你港，你这样是会被打的。”纪嫣然就差一巴掌呼他头上了，搞清楚这事很难吗！出门带个脑子吧，大橙子！
“属下杀了无辜的人，属下有罪，该打。”纪城垂眸，认错态度十分积极。
“滚犊子。”纪嫣然差点儿被他热乎乎的傻劲儿气笑了。
“小主子怎么也在这里？”
“跟你一样，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杀了人，而且还是一家六口。”纪嫣然想起杜府几人恐怖的惨状惊魂未定，努力深呼吸几口气，才心情沉重的缓缓道，“但我知道我没有杀人。”
纪城不解的看着她，“小主子何以这般肯定？”他刚开始也觉得自己没有杀人，可当他看到那对夫妇死于烈焰掌的时候，他便有些不确定了。
武林中会烈焰掌的，除了他师父，没有其他人。
“因为——”她目光一转，笑道，“因为所以，科学道理，不说也阔以。”
纪城一脸生无可恋：“……小主子莫要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纪嫣然无辜的瞪大眼睛，“我没有开玩笑啊，我杀没杀人，我自己心里没点儿b数吗？”
纪城梗着脖子反驳，生怕这杀人的大锅扣不到她头上，“那万一是小主子半夜发了羊癫疯呢？”
纪嫣然抄着手，斜着他义愤填膺的脸，“大橙子你脑子是不是有坑？”
纪城颓败的靠坐在石壁旁，“属下只是觉得有这些可能。”
“卧槽，那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要不是牢房之间隔着木杆，她真想冲过去一拳打醒这个大智障，“那你也不想想，以我这点儿不够看的功夫，我能在半夜跑出守卫森严的城主府而不被霍雀谦的暗卫们发现？然后穿越大半个锦川城去杀一家我特么根本不认识不清楚不知道的人？我怕不是吃饱了没事儿干给自己找罪受吧。”
纪城不好意思的看向她，若有所思，好像小主子说得也没错，是他太着急，以至于忽略了诸多细节。
“而且，”纪嫣然颇具考据精神的托着下巴，继续道，“就算发了羊癫疯，死的只会是我不会是别人，ok？！你好歹也是个禁卫统领，麻烦你懂一点儿常识行不行。如我直言，以你的智商在宫斗里根本活不过两集。”
纪城懊恼的挠了挠头发，走到纪嫣然身前，两个浑身是血的人面面相觑半晌。
“有话就说。”纪嫣然默默翻了个白眼。
“那小主子以为，属下杀人了吗？”他伸出自己的大掌，认真的看着她，一脸期待，以求她的肯定。
“你杀，”纪嫣然挑着眉，“或者没杀，这是个问题。”
纪城一噎，继续默默蹲在牢房一角画个圈圈假装自己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纪嫣然站在门边却陷入一抹沉思，纪城的身上带着一股特殊的香气，如果她没记错，是合欢花的味道。
相比大牢里的“岁月静好”，此刻，城主府的会客堂可以说是“乱成一团”。
霍雀谦不耐烦的坐在虎皮大金座椅上。
堂下一左一右，宿林川和锦川鬼祭祭司李彧各据一方，为了杜家五具尸体相持不下。
“好了！本大人认为，这五具尸体还是留在锦川府衙最为妥当，二位以为呢？”
宿林川自然不会反驳，“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霍大人作为锦川之主，自然一切都听霍大人的。”在能保住纪嫣然这方面，他和霍雀谦保持着高度一致，虽然这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城主大人。
李彧一身黑袍，安静冷酷的坐在紫檀木椅子上，头上戴着黑色的兜帽，只露出一张阴白的脸，皮肤异常的白，发冷，没有光泽，是仿佛在常年不见天日的地方养出的那种惨白，声音仿佛飘在半空中，有些烟熏嗓，嗓子里说出的每句话透着阴凉的气息，像毒蛇一般滋滋冒着寒气。
这个祭司，不管是说话，还是长相都有些神神叨叨的。
他说，“我不在乎杀人凶手是谁，我只知道龙魂钟警鸣，血腥屠戮的开端预示着崇明冤魂的再生，月灵魔找到了新的宿主，若不早日镇压，只怕会毁灭锦川所有生命。”
“所以，我必须尽快将所有尸体带回崇明祠堂作法烧掉，等到举行祭鬼仪式的那天用这个女子的鲜血镇压住月灵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霍雀谦被他的话冷得一哆嗦，没好气道，“你们崇明祠堂不用急在这一时半刻，真正的杀人凶手还没有找出来，怎么能还杜家一个公道，更何况，本大人认为，她不是月灵魔的宿主。”
李彧勾了勾唇，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大人还不明白吗？真正的杀人凶手就是月灵魔，它附身在那个女子身上在城中作乱便是要告诉大家，它回来了。”
它回来了？
霍雀谦心中一震，沉着脸不说话。
对于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锦川当年曾遭受一场诡异的地震之灾，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锦川西郊的崇明村在那场灾难中全部沉入月灵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