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不管不顾的闭上眼,努力将自己往水底沉下去。
人生多苦难,唯有放下才能得真正的快乐,死了就好了,不用受苦受伤,解脱了,一切都会尘埃落地。
似乎又有人跳下来水,然后有人用力的抓住了她的手。
纪嫣然微微睁开眼眸,那人一身烈焰红衣在水底绽开,像一株血色的曼珠沙华。
“贺兰。”
她张了张嘴,无声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贺兰令玥愤怒无比的皱着眉,原本郎艳无双的眸子一片冰寒彻骨,“纪嫣然!我不许你死!”
他用力将她带进怀里,奋起往上游。
“噗——”她靠在他胸膛上,吐出一口水,嘴唇青乌。
吴氏已经昏了过去,被燕祟抱在怀里,四周的侍卫们戒备的举剑对准贺兰令玥和纪嫣然。
“美人娘娘?”燕祟目光落在纪嫣然曲线毕露的身上,惊讶道。
他怎么不知道纪嫣然被关在他的别院里?!难怪,贺兰令玥这小子发了疯的全上京找人,今日竟然胁迫他将他在上京的别院搜了个遍,如此这般,才搜到这里。
贺兰令玥面无表情的将纪嫣然抱起来,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滚开。”
秦王府的侍卫全副武装站在别院外。
燕祟自然不敢跟贺兰令玥硬碰硬,挥了挥手,侍卫们潮水一般退开,给贺兰令玥让出一条道来。
贺兰令玥快步走出别院,贺兰梦焦急的站在门口,见他怀里抱着的纪嫣然浑身湿透,连忙脱下自己的披风盖到她身上。
“爷!”
“回府!”
贺兰令玥大步跨上马车,贺兰梦紧锁眉头,丝毫不敢耽搁,狠狠扬鞭,马车便飞快的往秦王府驶去。
纪嫣然抬了抬眼皮,看了看浑身怒气的贺兰令玥,整个人无力的窝在他怀里。几天不见,他清瘦了很多,轮廓越发分明,胡茬凌乱,看起来没有比她好多少。
贺兰令玥面容冷峻,一言不发的动手将她衣服扯开,目光落在她肩头暗红色的血迹处顿了一顿。
“贺兰令玥,你干什么?!”纪嫣然大惊,连忙用最后一丝力气护住自己的衣领。
可惜此刻的她根本不是贺兰令玥的对手,他眼中毫无温度,泛着一片寒凉,手上虽快,动作却很轻柔。
很快纪嫣然便被剥得只剩下一件白色的亵衣亵裤。
“贺兰流氓!你放开我!”纪嫣然整张脸烧得通红,脑子又疼又晕,眼中水雾弥漫的瞪着他。
贺兰令玥抿着唇不说一句话,周身萦绕着腾腾怒气,然后将贺兰梦厚厚的披风重新将她裹起来,再次把她搂进怀里。
马车里安静了片刻。
明白他的好意,纪嫣然脑袋抵着他的胸口忍不住眼眶发热,嘶哑干涉的嗓音低声叫他,“贺兰。”
是他在救她于绝境之中,在她以为不会有人在乎她的时候,他奋身一跃,将她从死路上拉了回来。
“你想死对不对。”贺兰令玥后怕的用下巴抵住她的头顶,抱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恨不得就此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
“……”纪嫣然苦笑一声,竟然无言以对。
“为什么。”贺兰令玥眸子黝黑,认真的凝视着她,当他看到她一脸心如死灰的放开匕首,然后被人推进水里的时候,他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从未这么恐慌害怕过,害怕从此失去她!
纪嫣然没有回答。
她不想回答,亦或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不能死。”贺兰令玥严肃正经的在她耳边郑重的说。
他鲜少有这么正经的时刻,乌黑的发丝垂落在两鬓,冰凉的水珠顺着他精致的下颌滴落到纪嫣然的脸上,冷冰冰的刺激着她的神经。xdw8
纪嫣然心中一阵闷闷的疼痛,漆黑的杏眸头一次泛着无尽悲凉,在贺兰令玥的关怀前露出自己为数不多脆弱的一面,“我没有家人,我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
贺兰令玥见她终于肯敞开心扉,无奈的抱紧她,声音哽咽,“谁说你没有家人,贺兰令玥不是纪嫣然的家人吗。锦瑟、锦弦、小福、还有阿梦,他们都是你的家人。”
“还有宿林川,你把他忘了吗?”
他们?
她想起懂事沉稳的锦瑟,脑残可爱的锦弦,还有小小一只喜欢粘着她的小福,还有总喜欢跟自己唇枪舌战的贺兰梦。
还有宿林川。
纪嫣然咬了咬唇,眼角一片温热,不知今天是怎么了,或许是上京的天太冷,又或许是贺兰令玥的怀抱太过温暖,一向倔强不肯认输的她,头一次控制不住的想哭。
“贺兰,”她带着哭腔,脆弱得像个陶瓷娃娃,伸出双臂紧紧搂住贺兰令玥的脖子,“如果不是你找到我,今天的纪嫣然就真的死了。那里又黑又暗又冷,他们还不给我饭吃,我现在饿得都快升天了。”
贺兰令玥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怀里盈满了属于纪嫣然的馨香,他满足的箍紧她纤细的腰肢,“你放心,无论你在哪里,我总能找到你的。”
“真的吗?”纪嫣然抹了抹眼泪,破涕为笑,“你是属狗的吗?”
贺兰令玥终于弯起嘴角,张狂的笑道,“我才不是属狗的,我是属你的。”
“哈哈哈哈哈,好你个王孙浪子,真会说话。”纪嫣然从他怀里离开,认真的看着他,黑发披散在脑后,一张清丽绝伦的小脸全部露出来,笑眼弯成一弯新月,水眸荡漾,声音柔软像小猫挠心一般,“贺兰令玥同志,我慕容嫣然对着天空,对着大地,对着云,对着风,对着皑皑白雪发誓,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家人。”
贺兰令玥目光潋滟的回望着她,目光炯炯,“这些不够。”
纪嫣然瘪了瘪唇,“那你还想要怎么样啊。”
贺兰令玥将她推开一点。
纪嫣然顿时感觉四周的冷风刀子一般往她骨子里钻,“好冷。”
贺兰令玥将披风再裹紧一点,“这样好些了没?我的身上也是湿的,你不能离我太近了,寒气会传到你身上。”
纪嫣然眉心微蹙,这才注意到,他脸色冻得青白,“贺兰,你怎么样?”
贺兰令玥勾了勾嘴角,“我一个大男人,这点儿冷还受得住。”
纪嫣然并排与他坐在一起,打开披风,扬了扬下巴,霸道道,“进来。”
贺兰令玥转脸,见她曲线毕露,衣衽敞开微微露出一截青白色的肚兜,眼神倏然幽深,忍不住咽了咽喉结,“不了。”
纪嫣然强势的将披风一边搭在他肩上,二十一世纪大家在海滩都穿着比基尼坦诚相见,更何况她现在还穿着衣服呢,“怎么扭扭捏捏像个女人?”
她自小混在男人堆里,手下小弟一大堆,对于男女大防看得并不是很重。
更何况贺兰令玥现在对于她来说,不是外人,说得不好听,她把他当做自己的兄弟,一旦被她画进属于纪嫣然的圈子,她自然会对他千倍百倍的好。
看她这般坦荡,贺兰令玥也不再别扭,大大方方的和她共享贺兰梦的披风。
他们肩并肩,灼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到她身上,纪嫣然脑袋一歪靠在他肩头疲困不已。
“睡吧,醒来就到家了。”
“嗯。”纪嫣然的声音几不可闻,但贺兰令玥还是听到了她的回应,心里窝着一团暖意。
长长的街道上,寒风呼啸,大雪纷飞好几日未曾停歇。
比天更冷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