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之心慌气短,立刻跪下,将头狠狠地砸在厚厚的绒毯上,泣道:“娘娘明鉴!妾身只是觉得娘娘可亲可爱可敬,并没有其他非分之想,而且,妾身即便是死,也不愿意做那与下作之人同流合污的腌臜事!”
纪嫣然没让她起身,这件事总让她觉得有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儿不对。
不过苏怜之的为人,她曾叫锦瑟打听过,是后宫中一朵难得温柔善良的小白花。
加上在宫中没什么地位,连见皇帝的机会都很少,所以争权夺位这种宫斗戏码几乎都轮不到她上场。
长相一般,家世一般,浑身上下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只有一颗对皇帝的真心。
人家都冒死前来跟她告密了,纪嫣然怎能无动于衷呢,于是她将苏怜之从地上拉起来,笑道:“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如果她真的是为她好,那也无可厚非,毕竟纪嫣然是皇后,而花贵人那种脑残,不过是一个深宫大院里的一个炮灰罢了。
见纪嫣然笑了,苏怜之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偷偷从怀里掏出一个乌木盒子,眼睛亮亮的,低声道:“这是解药,娘娘快吃了吧。”
吃了?你怕不是脑子坏了吧,天下白掉个馅饼,也得验验毒才能吃,你随便掏出一个解药就敢直接拿给人吃?这下纪嫣然相信以苏怜之的智商基本已经告别宫斗了。
“哇,你连解药都偷到了?”佯装惊喜地语气简直是一点儿也没有表演痕迹呢。
纪嫣然瞪圆了眼睛,接过盒子,将盒子递给锦瑟。
苏怜之有些肃然地点了点头,“听花贵人的语气,这种毒是她专门叫人配的,除了她没有别的解药,所以妾身就偷偷观察她的起居,趁她去了惠妃宫中,潜入她房里仔细搜索了一番,发现她床下有一个机关,里面就有一个盒子,能将东西藏得这么深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妾身略通药理,已经检验过这粒丸药,没有毒,哪怕只是单吃,对娘娘的身子也是没有损害的。”
纪嫣然瞥了她一眼,能把人家房间翻得这么仔细,你也不像是个简单人。
纪嫣然只会针灸之术,对药理一窍不通,锦瑟略懂些医术,纪嫣然便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让锦瑟把脉。
既然苏怜之将解药都撂到她面前了,纪嫣然心里有了数,便开始不慌不忙地思考整件事。
起因,一定是赏梅会那日,她让锦弦狠狠扇了花亦珑耳光。
然后她怀恨在心,想要报复。
后宫中,想要一个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死,方法太多了,光死法,纪嫣然都能整出一本《后宫杀人手册》。
锦瑟捏着纪嫣然的脉搏半晌,苦恼地摇了摇头:“奴婢看不出来公主中了什么毒,但公主体内血脉虚浮,五脏六腑诸气痞滞不通,的确像中了毒的样子。”
纪嫣然拢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是不是该召一下太医?”纪嫣然看了看锦瑟。
锦瑟道:“若奴婢看不出来的毒,恐怕要御医才能诊治。”
纪嫣然拧着眉心:“御医和太医有什么不一样吗?”
苏怜之适时插话道:“娘娘,御医是专门为皇上和后妃服务的,医术和等级都在太医之上。”
原来为皇族服务的医生也要分等级,“来,你对皇宫比较熟,你给本宫推荐一个专家级别的一甲御医。”
“专家?一甲?”苏怜之还没有习惯纪嫣然的奇言怪语,不太懂纪嫣然的意思。
锦瑟机灵道:“咳咳,大概就是指医术最好的御医,对吧,公主?”
纪嫣然刮了刮锦瑟的鼻梁,满意地笑道:“还是你最聪明,最得本公主心意。”
苏怜之低头思索了一下道:“御医署的林御医医术最高明,就是脾气有些古怪,除了给皇上看病几乎不给妃嫔看病。”
那只能说明人家不擅长妇科呗,有什么古怪的,再说了当医生的,哪个不是自带洁癖强迫症的“奇葩”。
纪嫣然混迹街头多年,什么刺头没见过,根本没把这位林御医当回事,朱唇轻启:“好,就召他了,锦弦,你亲自去一趟,他要是不愿意来,就把他打包扛过来。”
一听能打包,锦弦双眼一亮地领了命,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
为了防止花亦珑生疑,纪嫣然让苏怜之先离开,回到自己的宫里不动声色,就当没有发现这件事。
苏怜之走后,纪嫣然将乌木盒子握在手心,面上风轻云淡,脑中却风起云涌,心里生生地涌起一阵后怕。
纵然她千般万般的小心,还是着了道,如果不是苏怜之告密,那她是不是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古代的深宫大院里了?xdw8
后宫,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四处都是狼才虎豹。如果没人护着,基本上跟凉了没区别。
宿林川还没有等到,钥匙也没有找到,她不能就这么死。
“真真是最毒妇人心。”她默默吐出一句话,后宫可不是什么讲人情的地方,她一定要让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花贵人付出代价。
锦弦很快就回来了,一进殿便急急忙忙地道:“殿下,林御医根本不在御医署,听说晚间的时候被皇上召走了。”
纪嫣然挑了挑眉:“皇上呢?”
锦弦看了纪嫣然一眼,嘟着嘴道:“皇上出宫了,奴婢还听说,皇上的脸色从来没有那么难看过,似乎在紧张什么人,林御医一到,直接被提上马车走了。”
出宫?
除了去见金屋藏娇的林臻儿,她想不到他还能做什么。
纪嫣然脑子里一阵恍惚,心脏莫名抽痛了一下,胸中涌起一抹淡淡的酸涩,她中了毒,连中了什么毒都还无法确认,性命堪忧,而作为她夫君的傅凛,竟然带着一个只为皇帝看病不给妃嫔看病的御医亲自上秦王府。
作为帝王,傅凛真是有心了。
纪嫣然摩挲着手中的丸药,不知道为什么,一口浊闷之气飘飘荡荡地堵在胸口。
“公主,现下我们该怎么办?”锦瑟担心地打量着纪嫣然,见她虽然面无表情,但周身弥漫着骇人的清冷,叫人又是心疼又是同情。
千里迢迢,翻山越岭,从南至北,从四季如春的江南到严寒无比的楚北,嫁到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边,得不到一分宠爱,公主心里一定很苦吧。
“锦瑟,你说皇上会在意我的生死吗?”纪嫣然忽然开口。
锦瑟一愣,认真地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