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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傅凛的往事

    傅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放肆,谁给你的胆子从朕手里抢东西?”

    好汉当然不吃眼前亏,纪嫣然呵呵一笑:“刚刚跟皇上开玩笑而已,那你留着喝吧,我先撤了。”

    说着就准备往外走。

    “等等。”傅凛叫住纪嫣然,沉声道:“皇后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宫中礼仪,对朕自称妾身?”

    纪嫣然回头,只见他黝黑的眸子古井无波,里面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他天生就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她忽然勾起唇角,倾城莞尔一笑,脆生生地说道:“很快我就离开这里了,又何必辛辛苦苦学这些礼仪,皇上且再忍忍吧,快了。”

    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

    傅凛脸微沉。

    她越是笑得这般风华无双,越让他觉得不可接近。

    这才几天,他却仿佛感觉离她越来越远。

    怎么回事?他不是很讨厌她吗?!以前不是巴不得她立刻消失在他眼前吗?!

    为什么现在她要走,他的心底却开始隐隐不快.

    傅凛猛地将一摞奏折推倒,奏折哗啦啦一片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显得此刻坐在上位的男人心情非常烦躁。

    离开承元殿,两人一路往参商宫走,锦弦忍不住嘤嘤嘤地挂在纪嫣然手臂上,崇拜地看着她。

    “殿下,你刚刚好美!”毕竟不是所有的女人敢对一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说不。

    而纪嫣然的这句话不但说得毅然决然,更不把天家威严放在眼里,更加不将傅凛的宠爱放在眼里。

    这般迫人的气势,除了她,北楚没有一个女人敢对傅凛这么做。

    纪嫣然得意一笑,伸手刮了刮锦弦的鼻尖,谆谆教导:“记住本公主的话,决定转身就不要频频回头,酷的人才会被记得久一点。”

    锦弦假装听懂地点头,“殿下,你不害怕吗?”这么一来,就会失去得到皇帝宠爱的机会,说不定以后再也不能做皇后。

    怕?纪嫣然看了看远方,幽幽道:“傅凛还没有能伤害我的资本。”

    如今钥匙的事再次进入瓶颈,她不禁将逃宫的事提上议程。

    要想从一个地方不动声色地消失,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一件更大更热闹的事来掩人耳目。

    纪嫣然开怀一笑,没错,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马上就要到太后的生辰了,那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傅凛的夺权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朝中“保皇派”和“外戚党”两大势力并驱,其中还有一脉实力雄厚的武装派独善其身,保持着中庸态度隔岸观火。谁也不知道,这个王朝最终会落在是羽翼见长的皇帝手中还是霸权日久的燕氏手里。

    傅凛将燕氏宗室子弟逐渐外派,大力提拔庶族子弟,选拔一批年轻有为的才干之士出任朝中虽不起眼但手握实权的官职。

    一边对外戚党采取怀柔政策,将各族年轻一代安排进兰翎卫、弘文馆、詹事府等有名无实的府衙。

    他一边加强集权,一边让保皇派和外戚党互相制衡,一边笼络中庸派。

    很快,燕氏已经觉察出皇帝最近动作频繁,丞相手书密函十万火急地送入宁春宫。xdw8

    此时此刻,宁春宫。

    傅凛带着满身风雪踏进这座温暖的大殿。

    他以前经常来这里,后来便来得少了,今日太后主动召他想必有很重要的事。

    大白天,殿中炭火烧得正旺,绿釉龙柄博山炉里燃着袅袅古兰香,浓香馥郁的古兰散发着让人沉醉的香气,殿外寒冷刺骨,殿内金碧辉煌,温暖如春,在这腐朽的奢靡之下,所有人都容易在权力的漩涡中迷失自我。

    但此刻,傅凛是清醒的。

    他隔着水晶珠帘,向燕太后见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见傅凛来了,燕太后扬手,命人卷起珠帘。

    傅凛这才看见燕太后形容慵懒,斜斜靠在紫檀木塌上,靠着一对金丝决明鸳鸯枕,膝上盖着牡丹绣花绒毯,一个宫女正跪在地上为她捶腿。

    她仍旧美丽明艳,饱满的红唇,白皙的双颊,一双明媚深沉的眼睛在精心描绘的装饰下更显高贵,只是眼角的皱纹已经暗示着她不再年轻。

    她微微一笑,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傅凛,唇角坚毅的线条无一不表示着这个女人的雷厉风行和阴狠残酷。

    傅凛挺直腰身挺挺地跪在地上。

    燕太后朱唇轻启,唇边荡一抹冰冷的笑:“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倔强。”

    傅凛抬头看着她,黑色的眸子深沉如海。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总是在一旁看着她将傅沅搂在怀里露出慈爱的笑容,然后乖乖地等着她也像对皇兄那样对自己,哪怕只是对他简单笑一下。

    但她没有,她转过身便会冷眼俯视着他,让他当傅沅的奴仆,并警告他,如果他惹傅沅不开心,就让他不得好死。

    同样是皇子,傅沅却比他高贵。

    起初,年纪幼小的他不懂所谓的尊卑贵贱,他最大的期待就是她能多看他一眼。

    后来有人送他一条小獒犬,傅沅也喜欢,他不愿意让出,当夜,燕氏便将獒犬血肉模糊的尸体送到才四岁的他面前。

    那时他才深刻地明白,原来她根本不爱他,他这种没有背景和根基的皇子,不过是她用来邀宠的工具,是一颗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他永远记得,才四岁的他抱着那条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獒犬哭得不能自已,而她却冷笑着揪着他的衣领告诉他:“你永远别想跟本宫的沅儿争,你越是喜欢的东西,本宫越要当着你的面毁掉,你永远别想奢求不属于你的东西!”

    从此以后,他便开始韬光养晦,隐忍不发,在她宫中扮演一个完美的任她摆布的懦弱皇子。

    傅凛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说,“多谢母后夸奖。”

    燕太后扬了扬手,支开殿内所有的宫女,她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走到傅凛身旁,仍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胆子也大了,便想着和哀家作对了。可你不过是个下贱的畜生,凭什么敢跟哀家作对?”

    燕太后继续嘲讽道:“人人都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其实你不过是一只在阴冷水沟里没人要没人爱的下作臭虫罢了,无能竖子还妄想一步登天,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痴心妄想!”

    傅凛面色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楚灵帝驾崩于避暑山庄之后,刚成为皇太后的燕氏,便迫不及待地联合燕丞相、贺兰氏还有各大亲王等皇室近支发动政变,将政权从以清溪王傅冽、清河王傅凕为首,王居正为核心的三大顾命大臣集团的手中夺过来。成功之后,即刻心狠手辣地处死清溪王、清河王等皇室子弟。

    傅沅失踪之后,她没有办法,只有扶持膝下这个唯一的儿子坐上龙椅。然后她把控朝局,将朝中的军队交给燕丞相,自己稳坐后宫,一手遮天。

    然而,燕太后不知道的是,这场政变的幕后操手,正是跪在她身旁的傅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