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郭大人是奉了圣上的旨意,调查巡城御史杜淳风大人,被害的案子。如果从这点出发考虑的话,会不会是驸马爷家的公子,与此案有什么关联那?”
打定主意要帮郭准的王振,自然要为其说话。他一开口,就将孔森与杜宇飞被害一事,联系到了一起。这不禁让跪在地上的信阳公主大怒。
“王公公,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你提领的东厂,查到了我家森儿的罪行了吗?”
信阳公主的不悦与气氛,自然被王振尽收眼底。正统皇帝此时也显得很为难。一个是自己的血脉至亲,另一个则是最为依赖的重臣,究竟该帮谁,圣上此时也无法决断。
王振自然知道正统皇帝的难处,要么说他能获得皇帝的宠信,乃至到了正统皇帝死了,也一直认为他是个忠臣。就是因为王振做事,从来都是站在皇帝的角度出发。
王振已经知道正统皇帝此时的不好决断,当然不能逼着皇帝选择帮谁。他要做的,就是帮助皇帝化解难题,如此才能换来皇帝的欣赏与感谢。
“夫人莫要怪罪,臣也是只是猜测罢了,做不得数的。圣上,既然我们都不知道,郭准抓了孔公子是因为什么,大可不必在这里瞎猜。臣这就派人去询问,自然可以知晓。
等到知道郭准抓人的原因后,圣上您在论罪不迟!”
“先生此言甚合朕意,就这么办了。姑祖母,你也别跪着了。来,坐在朕身边,我们两个好好说说话。”
有了陛下的旨意,王振与信阳公主自然都不敢忤逆。王振立刻走出殿外,叫来苏生让他安排人手去查问郭准,抓走孔森的原因。
这东厂,还有锦衣卫,都是大明朝最让人害怕的特务机构。有这帮家伙出面调查,没费吹灰之力,就查到了郭准抓走孔森的原因。
苏生与郭准的关系,那自然不必说。郭准送的那一个宋徽宗曾使用的笔筒,深得苏生的喜爱。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都要捧着看上好久。
在知道郭准抓走孔森的原因,是因为孔森打了郭准后,这苏生的心里,自然对孔森产生了怨恨。
所以,在他向王振禀报的过程中,就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将孔森描述成了一个十恶不赦,嚣张至极的公子哥。
要知道,不仅仅是苏生和郭准的关系很好。王振对郭准,那也是极为倚重,看作自己的同党。
王振这几年,那是可以横着走的人物。他手下的党羽,也跟着他一起得道升天。
放眼大明朝,就只有他王振,与其同党欺负人的份!哪有别人敢欺负这些人?
如今,这孔森仗着父母的骄纵,竟然敢出手殴打朝廷命官。打的还是王振极为看重的郭准。这就注定这小子,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告别了苏生,王振回到殿内,脸上故意营造出一副为难,以及愤怒的神色。
正统皇帝虽然有时昏庸,但也是天资聪慧的人中之龙。
他看到王振的表情后,心里就大概猜到了一些。
“王先生,是不是孔森他惹了麻烦啊?这孩子,平日里被孔驸马与姑祖母宠坏了,是该吃一些苦头,磨练一下心性。
不过嘛,他毕竟还小,身子骨又弱。经不起郭准这么折腾。这样,王先生派人拿着朕的手谕,立刻前往顺天府衙交给郭准。让他略施惩戒就放人吧。”
正统皇帝是猜到了孔森应该是做了什么错事,但是他不会猜到,孔森是将郭准给打了。更不会猜到,王振是铁了心的帮助郭准。
听到皇帝所言,王振叹息道:“圣上,奴才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说了,有挑拨陛下与至亲之嫌,不说的话,又有欺君之罪。奴才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在正统皇帝的记忆里,王振已经有四年没有在他的面前,自称过奴才了。
这明朝和清朝不同,清朝的官员,还是百姓,都把自己看作是皇帝的奴才。所以见到皇帝,不要脸的自称奴才还觉得很兴奋,不感到丢人。
但是,明朝的官可不同。这帮家伙将自己的脸皮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些当官的,都是读书人出身。他们怎么能贫贱的叫自己为奴才那?
至于宦官,他们自然是奴才,是恶狗。但是,如王振,苏生这些有品阶的太监,在皇帝面前还是自称臣的。至于那些做杂活的小太监,自然就是奴才了。
“王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尽管之言。朕赦你无罪就是了!”
王振等的就是皇帝这句话。
听到皇帝所言,王振感激道:“臣叩谢吾皇圣恩!陛下,臣刚刚派人调查,现在已经查到郭大人,抓走孔森的原因了。
郭大人奉旨前往驸马府查案,在抓捕上官如枫的过程中,这位孔公子不仅不予以配合,更是阻挠郭准办案。
在郭大人屡次拿出圣旨,向其解释的情况下,这孔公子竟然仍然不肯退步。他更是说出,说出……”
王振的话说到这里,忽然变得欲言又止起来。脸上更是浮现出为难之色。
这朱祁镇虽然是皇帝,但也是人。是人就有好奇心。如今被王振勾起了好奇心的他,却迟迟得不到答案。这自然让其心理很不痛快。
“他说什么了?朕都赦你无罪了,你还有什么可忌讳的。快说!”
见皇帝的情绪,也被自己点燃,王振案子欣喜,但是脸上却是一副惊恐的模样道:“陛下,那孔公子说的话不堪入耳,臣真的是。哎!
既然陛下要知道,臣也不敢瞒着不说。这位孔公子当时说的是‘郭准你这个狗东西,这天下都是我们朱家的。你这个我们家豢养的狗,有什么可神气的?’
陛下,您听听,您听听。这,这,哎!”
王振这话一说出口,先不说皇帝的反应,就是坐在他一旁的信阳公主,当时就吓得心里一沉,脑瓜子更是嗡的一声,差点就从椅子上摔下来。
正所谓知子莫若母。孔森是个什么德行,这信阳公主的心里最清楚。
还别说,以孔森这德行,还真有可能说出这样的浑话。只不过,这句话太过难听刺耳。恐怕皇帝会大为震怒。
在这方面,信阳公主还真的猜对了。
王振话音刚刚落下,正统皇帝气的一拍龙案,愤怒的大吼道:“小儿无知!狂妄至极!姑祖母,信阳公主,你和孔德珍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孩子的吗?”
信阳公主就猜到皇帝会大发雷霆,但是她没想到,皇帝竟然会愤怒到如此程度。
他不仅称呼自己为信阳公主,而且还直呼了孔驸马的姓名。这就说明,此时皇帝必定是十分震怒。森儿也真是的,怎么能说出如此混账的话。
孔森错就错在两点。其一,他虽然是皇室血亲,但是说到底,他姓孔不姓朱。这天下,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若是放在猜忌心大的君王手里,治他一个谋逆之罪也不为过。
另外,这明朝的官可都是一些很有骨气的家伙。和皇帝对着干,被流放,赐死,甚至被廷杖打死在殿前的,也不在少数。
这帮家伙最看重面子,而且最珍惜自己的名声。就算是死,也要为自己赚取一个忠诚铁骨的名声。
现在好了,这孔森竟然说出了那样的浑话。将这些大臣,比喻成了皇家豢养的狗。这种话,别说正统皇帝,就是开创大明的太祖皇帝,也不敢说。
就凭一个小小驸马的小儿子,连长子都算不上的东西。竟然敢如此放肆。这怎么能不让皇帝愤怒?
“陛下息怒。森儿虽然狂妄,但也不至于说出这样的浑话。这里面,必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陛下千万不要信以为真啊。”
老话说的话,关心则乱。眼见着皇帝如此愤怒,担心自己儿子安全的信阳公主,在说话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注意。又让王振找到了漏洞。
“孔夫人这话说的,臣就有些不懂了。孔夫人这是在怀疑臣搬弄是非那?还是在暗指臣提领的东厂,办案不注重事实,以往办的都是冤假错案那?”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张口就是字字诛心。说的信阳公主大惊失色,皇帝也是震怒异常。
“本夫人,本夫人并不是这个意思。王公公误会本夫人了。本夫人的意思是,以森儿的脾气秉性,应该……”
“够了!信阳公主,难道朕不知道你这小儿子平时,都是一副什么德行吗?
告诉你,从前年开始,朕这里状告你儿子嚣张跋扈,为非作歹的奏折,锦衣卫的密报不下三十份。若不是朕念及骨肉亲情,早就将这不识好歹的家伙抓到昭狱了!
你现在还有脸为孔森求情?难道就因为他是你的儿子,就可以胡说八道,胡作非为吗?
朕说过很多次,皇室宗亲,更应该秉公守法,洁身自好。这样才能做百官的楷模,万民的表率!yyls
但是,你看看你儿子孔森,说的这哪里是人话?在朕看来,连畜生都不如!此等可恶之人,你还为他求情,你太让朕寒心了!”
皇帝在愤怒之下,大声的呵斥了信阳公主一番。自然是吓得信阳公主不敢在多说半句话。
“启禀陛下,这寒心的事还在后面。孔森不仅大放厥词,他还动手打了郭大人!殴打朝廷命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