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普通通大师姐普普通通筑基期九十三、不要做多余的事花妙涵在湖边停下,请示过楚惜时的意思后,才翩然飞入沁心亭。
她扫了一眼几案上散发着清淡茶香的灵茶,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才将一枚古旧的玉简呈给大师姐。
“大师姐,这是阁主命我取来的手札玉简。”
林玄真看了楚惜时一眼,又笑着接过玉简,“多谢。”
花妙涵伸手拂过几案,立即多了一小盅果香四溢的灵酒,和几碟子精致的下酒菜。
阁主师父实在是没点眼色,竟然就拿灵茶招待大师姐,两个人这么干坐着喝茶聊事情。
大师姐在雨花阁旗下的云来楼,从来没叫过茶,每次都是点灵酒喝的。
要讨好心上人,那不得投其所好吗?
明明这些情报全都告诉阁主了,他是没放心上,还是过了十年就想不起来了?
见大师姐的目光落在酒盅上,花妙涵忙热情地解释道:“阁主从未在沁心亭中独自招待过谁,条件简陋,怠慢了大师姐。”
这样,她就跟大师姐暗示了她在阁主心中独一无二的特殊地位。
花妙涵笑着斟了一杯酒,递给大师姐道:“这是雨花阁的春日醉,是阁主自己调配的灵酒方子,您尝尝。”
如此一来,她又帮阁主展现了他在灵酒酿制方面的突出天赋。
花妙涵做完这些,便侍立一旁,一边鼓励又欣慰地看向自家师父,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楚惜时:……他是不想讨好吗?
他要是这样讨好大师姐,大师姐对他的态度又会变成原先那样,退避三舍。
两人还能像现在这样和睦又自然地坐在一起,探讨阵纹?
不过也不怪花妙涵会这么做,以前他就经常叫徒弟帮自己在大师姐面前旁敲侧击地说话。
想到以前的事,楚惜时轻咳一声,道:“花妙涵,好了。”
花妙涵浑身一僵,除非是她犯了错,否则阁主很少叫她全名。
她隐约觉得自己是好心帮了倒忙。
以往紧接着她这全名后面的,一般是“万蛇窟,思过三个月。”
师父苏醒且没有飞升,虽然此事值得高兴,但也意味着时隔十年,她又要时不时地被师父罚去万蛇窟思过。
不知怎地,叶行一在她耳旁说的话又浮现出来……
正胡思乱想,却听阁主师父心平气和地说道:“花妙涵,跟我去办事厅,汇报一下近十年的要事。”
楚惜时不忘跟大师姐说一声:“玄真师叔,晚辈去去就回,您且自便。”
等到大师姐点了头,楚惜时看了花妙涵一眼,足尖一点,离开了沁心湖,向着办事厅的方向飞去。
花妙涵愣了愣,仓促行礼告退,跟上了阁主。
雨花阁阁主办事厅,窗门大开,整洁得好似被清理过十数次一般。
花妙涵偷偷打量了办事厅一眼,放下心来,把早已准备好的玉简取出,递给已经在主位坐下的阁主。
这还是她拜入师门以来,第一次瞧见阁主如此冷艳……不,是严肃的样子。
阁主不愧是阁主,容貌无可挑剔!
花妙涵忍不住在心里把道侣叶行一与阁主作比较。
叶行一虽是雨花阁中出挑的美男子,但果然阁主才是最俊的!
每次从闭关开始,她都要负责为阁主备下出关时要看的要闻和重要信息的玉简。
但阁主这一回苏醒过来后,立即就引来了飞升雷劫,准备时间都不够,还没来得及。
若是飞升了,就更没有看玉简的必要。
更奇怪的是,阁主今日破天荒地没有罚她,从头到尾都是冷静自持的模样。
以前对大师姐以外的人,几乎无法掩饰自己不耐而十分暴躁的师父,好像真的变了。
楚惜时神识探入玉简,一目十行地看过徒弟总结的重要事件。
大师姐收了上古异兽蚀空兽当灵宠,又收下东弋岛弋努当亲传弟子,还下令组织了万族集市,灭杀了疑似入魔的申怀元……
楚惜时自然能感觉到徒弟在盯着自己看。
说实话,当年他会收花苗苗为徒,就是看她出身乡野平凡人家,却天赋出众又懂事能干,还不会盯着自己露出痴迷之色。
这徒弟收来也是为了应付长老们,还有雨花阁的这些杂务的。
他只给了阁主亲传弟子该有的权限和资源,根本没花一点心思教导过。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既然有了勘破情劫的经验,对于结下同心契的徒弟来说,还真能指点一二。
没记错的话,花妙涵被师兄家的小狼崽子叶行一给叼走了。
十年前那会儿,他因为改练前辈留下的功法出了岔子,孤阳之气压抑不住,把雨花阁中事务全部托付给了花妙涵。
叶行一就趁此时机,钻了空子缠着花妙涵改签了同心契。
楚惜时此时心态发生了变化,才意识到叶行一的行为,实在有些过头了。
花妙涵在签订同心契之前,还只是个代理阁中事务的少阁主,大概还不知道同心契被废弃的真正原因。
数万年前,雨花阁的长老们就觉得同心契太过严苛,和雨花阁最忌讳沉沦的阴阳和合功背道而驰。
若是立下同心契,会影响弟子们修炼阴阳和合功;可若是没有契约,也会叫弟子们无法放下防备认真双修。
雨花阁前辈们花费了数十年创新改进后,才有了同行契。
同行契与阴阳和合功配合度极佳,而且只要双方同意就可以没有损伤地解除同行契。
但修士的想法难以捉摸,尤其喜欢逆着来。
即使是在同行契被普及推广之后,为了证明“真爱”而结下同心契的道侣也屡见不鲜。
这些道侣,无不是在漫长的岁月中,因无法始终保持齐头并进而感情渐渐消磨殆尽,最终反而因为这无法解除的同心契束缚,成了怨偶。
数万年来,修真界还没有一对结下同心契的道侣飞升过。
不要说没有飞升的,甚至连一起修炼到大乘期的同心契道侣都不曾有过。
到时候很有可能花妙涵和叶行一两人都无法飞升,或者成为一对怨偶。
楚惜时一边看玉简,一边分神问道:“叶行一待你可好?”
花妙涵一惊,慌乱地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还……还行吧!叶师兄就还是那样,成天没个正经!”
她脸上发热,不明白阁主怎么能这样一本正经地过问她和叶师兄的事。
从来不过问修炼之事的阁主,突然送来春风般的温暖,简直没有比这更吓人的了。
她是殷实农家出身,又是家中长女,早已过了要爹娘照顾的年纪。
而彼时的阁主楚惜时出身世家大族又是心有所属的青年仙师,要他俩亲如父女,那是不可能的。
花妙涵一直对他们这冷淡的师徒关系十分满意,此刻却有些无措起来。
她心慌地转移话题道:“刚才大师姐那里……阁主,你难道忘记大师姐的喜好了?”
楚惜时微微一顿,总算抬眼看向徒弟,“我已经看开了。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花妙涵没能控制住自己,难以置信看向神情自然的阁主师父,他还能有看开的一天?
楚惜时看开归看开,可要轻松地与徒弟谈论此事,还是有些勉强。
他垂下眼,继续浏览玉简上的记录,又问道:“你拜我为师,也有三百年了吧?”
花妙涵补充道:“是,弟子拜入雨花阁已有三百五十三年。”
“三百五十三年?”楚惜时再度认识到自己是多么不称职,“这样吧,我找个良辰吉日,将阁主之位正式传给你。”
徒弟一直代管着他这个正经阁主该管的事,只是差了一个阁主的名头。
而且楚惜时不想让大师姐继续称呼自己“楚阁主”,那个称呼总是能勾起他那些年不堪回首的往事。
花妙涵却觉得这行为没有必要,便劝道:“大师姐打散了您的飞升雷劫,您暂时也无法飞升,没必要叫弟子接任阁主……”
楚惜时直接打断徒弟的话,说道:“有必要。你目前不是阁主,没办法查看那些历任阁主留下的手札,所以你还不知道你自己的处境。”
同心契被废弃的前因后果,历任阁主知道得最清楚。
目前修真界里结下同心契的,也就云菏城城主邱不痴和陈素素夫妇,花妙涵和叶行一。
白逸云和夏浣熊妖结下的同心契,其中一方为了诞育半妖白霜见已经去世,没什么参考意义。
旁人与他无关,但花妙涵是他亲传弟子,预定的未来阁主,叶行一也是他亲如兄弟的师兄亲传,不容有失。
花妙涵一愣,想不明白正式接任阁主和自己的处境有什么关系,喃喃问道:“弟子的处境?”
楚惜时解释道:“你和叶行一签立的同心契,和雨花阁的阴阳和合功所忌讳的沉沦欲望,从根本上来说,背道而驰。此事你接任阁主之后,你可以亲自确认。”
他现在的心得和功法,或许能解决同心契的问题,不过他还要征询一下大师姐的意见。
“你也不必太担心,我等会儿和大师姐探讨一二,应该能解决这个问题。”
花妙涵恍然,难怪她感觉最近修炼的时候有些不对劲,丹田中灵力出现了几次轻微的停滞,还有几次怎么都无法集中精神与叶师兄交换灵气。
她还以为是日以继夜地修炼,太操劳了才会这样。
同心契属于咒文,与天道相感应,作用于神魂。
花妙涵对此知之甚少,也只能寄希望于阁主和大师姐能找出办法来。
此事涉及叶行一,花妙涵不再推辞,对楚惜时郑重行了一个稽首礼,“弟子谨遵阁主安排。”
……
等到楚惜时回到沁心亭,林玄真已经将那手札上的内容记在了脑海中。
虽然内容很多,但修士的记忆力也不是盖的,很容易就能全部记住。
林玄真头也没抬,以神识在玉简上把破译后的阵纹勾勒完毕,才说道:“我刚刚解读了部分,但还有几道阵纹没有思路。”
楚惜时一瞬间想起梦境中的林玄真给自己讲解几何题的模样,失神片刻才有些艰难地说道:“……哪几个?”
他抬手收起几案上的东西,“玄真师叔,请将那阵图刻绘在此处。”
林玄真点了点头,以灵力将通天阶石砖上的阵图等比例缩小刻绘在几案上,随后指了两处,说道:“这个螺旋点状,还有这个竖纹眼状,都没有对应的解释。”
楚惜时看着那两处阵纹,陷入了沉思。
……
经过一番讨论,林玄真在楚惜时的协助下,总算是顺利地破译了阵法。
林玄真看着玉简中全然不同的阵图,她尝试着用灵力勾绘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薄弱处。
既然发现了阵法的薄弱处,破解就容易多了,到时候那通天阶自然能轻松重塑。
事情有进展,林玄真心情大好,笑道:“楚阁主,这一回多谢了。”
楚惜时恍了下神,又很快反应过来,“玄真师叔哪里的话,我也没能帮上你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水平和大师姐这个修真界第一阵法师的水平差距极大。
起码有他这个第二阵法师和黄土宗第三阵法师之间的十倍差距那么大。
楚惜时问道:“玄真师叔,不知您对同心契是否有了解?”
同心契?
林玄真心生警惕,这小子,该不会还想着那有的没的吧?
看到大师姐的笑容逐渐消失,楚惜时连忙解释道:“您别误会,雨花阁本身宗旨与同心契完全相悖。但我徒弟花妙涵和师侄叶行一,已经立下了同心契,他们若是继续修炼阴阳和合功,恐怕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原来如此。”林玄真放了心,沉吟片刻后,不太确定地说道,“你之前那个观想之法,可以传授给那两人。还有你勘破情劫的体悟,也可以和那两人说说。”
楚惜时见大师姐所述,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心里有些飘飘然,但面上却格外沉稳淡定地点了点头,“我与玄真师叔想的一样。”
“若是无法解决,叫那两人来找我,我应该能拔除他们的同心契。”
说着,林玄真便起身准备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