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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风尘仆仆,间不容发

    初春的天气反复无常,今年的倒春寒显得更加的猛烈一些。

    无数洛阳郊外的穷苦百姓抱怨着这鬼天气,蜷着身子,藏在自己那破旧的小窝里,眼珠子则不住的瞟向窗外的雪景。

    整个洛阳城内也是寒风刺骨,除了热闹的东、西两市,鲜有人在街道上行走。

    历史上,第一次小冰河期,悄然来临了。

    洛阳城东城门的守军头目,名叫胡毋班,泰山人,是曹操在太学学艺时,除张邈外最要好的伙伴。

    此时,天已拂晓,胡毋班命守军打开城门。

    连同他在内的几名守城小卒口里呵着白气,被冻得脸色僵硬,不断的抱怨着这越发寒冷的鬼天气,身子则默契的钻在门洞里,缩着手,准备象征性的清查下入城的人流。

    当然,这样的鬼天气,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入城。

    城门外,地上的积水都变成了冰晶,滑溜溜的,显得异常的璀璨夺目。

    却在这时,与洛阳东城门连接的官道尽头,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这响彻的马蹄声,倒是让胡毋班提起了一些精神,迎着拂晓的亮光,朝官道尽头那薄薄的雾气抬头遥望。

    却见得,那朦胧的雾气中,两人两马的速度犹如风驰电掣,马上的两个男人胡子上满是冰晶,似乎早已冻僵了,而他们骑着的马,四支蹄子都在颤动,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累的,口中则是不住的打着响鼻。

    下意识的,有几名守军士卒就堵在门洞,来人这般急切,身份未明,必须要好好清查一番。

    哪知道,当先那骑着白马的男人大声疾呼。“季友贤弟,我是曹操,快让我进城。”

    季友乃是胡毋班的字号,将他称呼为贤弟者,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太学的同班同学曹操,他视为老大哥的曹操。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胡毋班有一些幻如隔世的感觉,忙揉了揉眼睛,定睛细看…

    那首当其冲骑马赶来的矮小男人,不是曹操?曹孟德?还能有谁?

    却见此时的曹操一身黑色的袄子,风尘仆仆,身子被冻得冰冷,样子也很疲惫,俨然已经连续骑行了几个日夜,可他的眼神中却是露出迫切的精光,像是间不容发,迫不及待。他身后的一个男人,则是身材高挑,帅气无比,面颊有些粗狂,却依旧遮掩不住脸孔的俊秀,当然,他也很疲惫,似乎骑行到这里,全凭着一股子毅力。

    这男人,胡毋班也是认识的,是小他们两届的太学生,曹操的跟班夏侯渊。

    眼看着曹操与夏侯渊犹如旋风一般的冲来,胡毋班连忙招呼守城小卒。“让开,都让开!”

    所有的守城卒忙下意识的后退,不敢阻拦。

    胡毋班对曹操太了解了,只看他的样子,就知晓,他一定是有十万火急之事,可?曹家最近风头正盛呀?曹嵩官复原职,位列九卿,曹操的儿子曹铄歪打正着,囤积胡木大赚了一笔,曹家更是成为了洛阳首富?如此这般大好局面?曹操何必这么急匆匆的赶来呢?难道又有什么急事?

    不及细想,曹操与夏侯渊的快马已经穿过门洞,驶入了洛阳城!

    ……

    ……

    “妙才,你在此等我就好。”

    曹操不忘叮嘱。“我若是回不去,昂儿与铄儿就拜托你照顾了,特别是铄儿,他天资聪慧,你一定要时刻督导着他,把他引入正途。”语气和缓,曹操的语调却像是临终嘱托。

    此时的曹操与夏侯渊两人骑马至中东门,再向前的位置是不能骑马的,于是,曹操就把马交给夏侯渊,自己则快步向前跑去,尽管很累,很冷,可不知为何,曹操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孟德,或许没有那么严重。”夏侯渊不忘回答一句,可是,他那被冻成冰晶的眉头,尤自蹙起,似乎是因为心口不一,对曹操很是担心。

    曹操并没有再回答些什么,只是快步朝前跑远了。

    入中东门向南则到了洛阳东街,此处最大的三处宅院依次是司空府、司徒府和太尉府,曹操从这三座府邸门前穿过,一刻不停,转了个弯朝西又行进一千米,直到洛阳南宫的苍龙门,方才停下脚步。

    呼…长长的喘出口气,前面就是皇宫大门了。

    曹操拍拍身上的泥泞,略微整理了下衣着,现在的他已经与一年前的那个愣头青不可同日而语,他变得理智了许多,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是想让自己更有精神一些。

    “劳烦告知下曹大长秋,就说曹操来拜见。”曹操恭敬的朝守皇宫大门的侍卫行了个礼,语气颇为客气。

    唔?他就是曹操?

    一听到“曹操”的名字,整个皇宫大门的侍卫都围了过来,左看看右看看,竟然开始对他品头论足起来。

    呃…这是?曹操有点意外,他似乎名气也没有这么大呀?

    难道是…

    曹操的眉头一蹙,心中一种不祥的预感浮起。

    他此番与夏侯渊疾行五日,换了四匹快马,没日没夜的赶至京都洛阳,就是因为在五日前听到了一个消息,顿丘县豪强联合起来书写了一封“十罪疏”要状告曹操。

    这个消息是顿丘一个有良心的衙役悄悄送来谯县的,甚至连十罪疏的文字内容一并带了过来。

    一看之下,曹操就觉得这事儿关系重大。

    且不说“十罪疏”中那总总污蔑的内容,单单私自罢免陛下售卖的官位,这就是死罪,是足以诛灭九族的死罪!

    现在的曹操,读了两年兵书,却是对人情世故的理解变得透彻了不少,通达了不少,他更是深深的知道,他的这个举动会让天子如何的震怒,会给曹家带来多么大的灾难。

    唉…铄儿六岁就能读太学,前途无可限量,竟没曾想,今日因为自己个儿,竟要连累铄儿,连累曹家。

    一想到这里,曹操的内心无比的愧疚,这当爹的倒是扯了儿子的后腿了。

    当然,曹操是个有担当的人,错了就要面对,不能怂,不能逃避,所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曹操现在要做的就是来寻曹节,由曹节引荐,亲自向天子请罪,恳求他只惩罚他曹操一人。

    若是动作快,能赶在十罪疏上书之前,保不齐还有一线转机!

    可是,现在,曹操有些错愕,整个东城门的守军都认识他,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多半是天子已经收到了十罪疏,惩罚曹家的命令已经发布了,这些侍卫是幸灾乐祸么?

    “劳烦告知下曹大长秋,就说曹操来拜见。”曹操又一次重复了这一番话,语气决然。

    哪知道,这一种侍卫倒是乐了。

    “喂?你真是曹操?”一个带头模样的饶有兴趣的问道。

    “如假包换!”曹操拍拍胸脯。

    “来来来,你快讲讲…到底怎么?才能生出一个会赚钱的儿子。”这侍卫一把拉过曹操,“生你小儿子曹铄的时候?你到底吃了点啥?是人参?松茸?还是什么古怪偏方?你偷偷的告诉咱们,咱们保证不说出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