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宅,客厅里面气氛凝重。
其实想起先前傅渊渟与叶知秋的婚事,多半是父亲傅致远与叶添德在商榷。
傅致远说傅渊渟到了结婚的年纪,他自己身边没个女朋友,那自然就要让家里安排,难不成要一直这么单身着?
傅渊渟当时只当那是父母习惯性的催婚,并未放在心上,他们一年到头总是要催那么几次的。
但等某次傅渊渟被喊回家的时候,才发现两家已经就结婚这件事达成共识。
父亲对叶家那边说的是,儿子太忙,所以婚事一切都有家长做主。
傅渊渟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其实从一开始,傅渊渟就没想过和时璨以外的人结婚。
何况这人还是时璨以前高中好友。
退一万步,就算叶知秋不是时璨好友,傅渊渟也不会和她结婚。
互相不爱的两人在一起,婚姻会幸福吗?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就像父母那样?
傅渊渟宁愿单身一辈子,也不愿意和不爱的人结婚。
所以,傅渊渟当时就表明自己不会和叶知秋结婚。
没过几天,傅渊渟和霍明霆见面的时候,提起这件事,于是霍明霆那个疯子就想了个疯狂的计划。
每每想起这些事情,傅渊渟就对霍明霆格外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但还不行,现在只有霍明霆一个人知道他真实身份,他要是出事,也得在恢复他身份之后。
傅渊渟看着父亲,他其实宁愿相信父亲与这些事情都没有关系。
如果,父亲真的和这些事情有关,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公正无私地给父亲戴上手铐。
不过现在,老爷子最关注的,还是叶知秋无法生孩子这一点,他咳嗽一声,将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这边。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还是说,你们就只瞒着我一个人?”老爷子看他们的表情,似乎都知道这件事,唯独他一个人被瞒在鼓里。
“我以为爷爷知道呢,您儿子为了巩固自己的仕途,倒是不惜牺牲自己儿子的婚姻。”傅渊渟轻哼一声。
傅致远的脸色很难看,“渊渟,你别刺激你爷爷!”
傅渊渟这时候倒像是听话的儿子,说道:“我也不想刺激爷爷,他身体不好我知道。您也不应该让人来刺激爷爷。”
这话,显然指的是叶添德和他儿子。
傅致远大概是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儿子的脾气又大了不少。wavv
本以为不过是简单的家庭矛盾,他刚结婚那阵儿,也是夫妻矛盾不断,后来还不是被磨平了棱角,和妻子一起过了这么多年。
婚姻,本来就是需要磨合的。
难道到傅渊渟这里就得是个例外,他就非要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
世界上哪有那样两全其美的事情?
傅致远略带歉意地对叶添德说道:“亲家,孩子们的事情改天再说,明天我和温筠就去看知秋。”
叶添德当然知道“适可而止”四个字怎么写,已经来傅家给了傅渊渟压力,就算傅渊渟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在家里放肆。
“那就再好不过了,知秋虽然嫁到你们家是你们的媳妇儿,但始终是我们叶家的女儿,如果她受了委屈,我们不会坐视不理。”
放完话的叶添德心满意足地离开,刚刚走到外面,接到一通电话。
看到来电的时候,叶添德脸色就已经沉了下来,他见周围之后他和儿子,便接了电话。
“先生,我被盯上了。”
短短几个字,就让叶添德眉头紧皱,“躲起来,如果被抓到,你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叶添德挂了电话。
叶知霖见父亲愁眉苦脸,问道:“爸,什么事?”
“可能是昨天晚上厉辞动手的时候被发现了,现在被盯上了。”叶添德沉声说道,“养了那么多年,跟个废物一样,一点事都做不好。他要是被抓住了,只有放弃这个棋子。”
“但是他知道我们那么多事情……”
“怕什么?叶知秋在我们手上,还不怕他不乖乖听话?”叶添德眼中闪过一抹冷色,他素来知道人性最脆弱的一面,抓住了这一点,还怕他们不听话吗?
“还是爸您想的周到。”叶知霖放下心来,“现在,傅渊渟估计也一身麻烦。他公然和警方起冲突,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循规蹈矩太久的人,叛逆起来比谁都可怕。他要是能成为我们的人,绝对能有一番大作为。”不过叶添德还有他担心的地方,“但他以前始终当过警察……”
“您怀疑他是……卧底?”
叶添德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这事儿,还得等叶知秋给我们查清楚。”
……
客厅内,在外人走了之后,傅老爷子直接让老管家将鞭子给请出来。
一听到鞭子,傅致远的神色凝重几分,老管家怔住不敢去请。
要知道,傅家已经许多年没有请过鞭子,动过家法。上次动家法的时候,还是多年前,老爷子的三弟枉顾家法,非要和一个戏子在一起,被鞭笞之后逐出傅家。
至今,老爷子的三弟现在身在何处,他们不得而知,他又到底有没有和那个戏子在一起,也不得而知。
“还不快去,我还没死,就不听我的话了?”老爷子训斥一声,老管家这才去祠堂请鞭子。
“爸,您——”
“你给我住嘴,你要是能教好孩子,还用得着我来?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从警队出来之后都干了什么事情。我再不管他,他怕是要上天了。”老爷子气红了脸,“人家局长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说他妨碍警方办案。要不是看在傅家的面子上,他得被抓起来。”
本来老爷子今儿只想就他在“梦乡”阻碍警方办案的事情教育他一番,结果没想到叶添德来了。
所有的事情积在一起,气得老爷子要动家法。
他是真的怕傅渊渟走偏。
行差踏错半步,就是万劫不复。
很快,老管家将鞭子请了过来,这鞭子是当年太爷爷征战四方时,和他一起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
鞭子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释放出寒气。
“傅渊渟,我问你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你做错了?”
傅渊渟站如松,半点犹豫都没有地说道:“我没做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事情。”
傅老爷子气得不行,“你这个逆子!”
这天晚上,傅渊渟被家法了。
……
医院。
不知道为什么,叶知秋今天晚上难以入眠,按理来说,她将傅渊渟父亲也参与五年前时璨父亲被构陷的事情告诉她之后,她该高枕无忧地睡一觉。
她就等着时璨和傅渊渟之间矛盾的产生,等着他们之间渐生嫌隙,最后傅渊渟疲惫时候,回头一看,她一直在原地等他。
然后,她依然是风光无限的傅太太,会和傅渊渟白头到老。
而时璨,最好再次灰头土脸地离开榆城。
事情应该按照这样发展。
但她现在心乱如麻,根本没办法安睡。
然后,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厉辞?
深夜到访,叶知秋能想到的除了厉辞,再想不到别人。
可逆着光,叶知秋认出那个人并不是从小与她一起在孤儿院长大,一起被叶家收养的厉辞。
而是叶知霖!
叶知秋浑身一个激灵,不顾肩膀上的枪伤,瞬间从床上坐了起来,警惕地问道:“你来这干什么?”
叶知霖将病房门关上,落锁。
“我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来看看你好了没。”叶知霖笑着,一步一步地往叶知秋这边走来。
房间里面只开了微弱的壁灯,叶知秋觉得黑暗中的叶知霖就像魔鬼一样,是她这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你这一枪,是为傅渊渟挡的,你知不知道我特别心疼?嗯?我们家妹妹,都愿意为他去死。那你说,他要是知道你从小就在哥哥们身下放浪形骸,他还会不会碰你?”叶知霖摁着叶知秋的肩膀,几近肆虐地说道。
叶知秋的手紧紧攥着床单,一字一顿地说道:“叶知霖,你给我滚!”
“我滚了,谁来保护你?厉辞?呵,你不知道他已经暴露了?我劝你趁早和他划清界限。”
“什么?”叶知秋浑身冰凉,“不可能,厉辞做事向来小心,他——”
“那还不是因为你昨天非要让他射你一枪。你以为我是老头子,会相信从来没有失手过的厉辞,会把子弹打在他女神身上?苦肉计?我亲爱的妹妹,你看看你这个苦肉计奏效吗?傅渊渟来陪你了吗?”
没有……
“厉辞他——”
“你求我,我就留厉辞一条命,如何?”
叶知秋贝齿咬着下唇,几乎将嘴唇咬破。
求叶知霖?
但如果不求他,厉辞可能……
“我求你……”
“妹妹,求人不是这么求的。”叶知霖的手,在叶知秋的脸颊、锁骨,来回游弋。
叶知秋一闭上眼睛,就想到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那些,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事情,现在被叶知霖一件一件地勾了起来。
“我还受着伤……”
“看你流血,我会更兴奋。”
叶知秋闭上眼睛。
可是厉辞救了她那么多次,她是不是也该为厉辞做点什么?
以前,又不是没做过。睁眼闭眼,就过去了,是吧?
这一晚,很长,很长。
对她来说,是煎熬。
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