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被傅渊渟轻轻地摩挲着,他手指那边有常年拿枪留下的老茧,粗粗地膈在时璨的脚踝上。
她被这个男人盯得有点毛骨悚然,他那双深邃而又乌黑的眸子,实在让人不敢多看几眼。
不光是他问她这个问题,时璨自己也在问自己。
如果不帮父亲翻案,她还会不会想回来。
片刻后,时璨答:“如果我不帮我父亲翻案,就没有五年前的案子。没有五年前的案子,现在的我……应该和你结婚了吧?”
若是没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现在的时璨肯定是傅渊渟的妻子。
“除非,你不愿意娶我。就像你现在娶了叶知秋一样,你和别人结婚了。”时璨将脚从傅渊渟的膝盖上收了回来,“今天的事情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在,我可能会很崩溃。似乎从回来之后,我就没有和你好好说过话,不是吵架就是即将吵架。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时璨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白净微红的脸颊上挂着浅浅的笑。
他大概不知道,那些回忆对时璨来说,是多么珍贵的。
傅渊渟目光下移,落在时璨的脚踝上,没开口。
“算了,你以前也不喜欢我。”时璨自嘲地一笑,“我哥就经常跟我说,女孩子要矜持一点,别动不动就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别人。又说,我现在还小,以后会认识更多的人,不要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认定一个人一条道走到黑。”
“但是我哥大概不知道的是,在年少时期遇到喜欢的那个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这种感觉,你大概不会懂。你们都不会懂。”时璨摇摇头,“你们这些人,活该一辈子都不会有爱情。”
时璨瞪了傅渊渟一眼,就让他和叶知秋结婚吧,就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滋味吧!
“看着我干什么?我说错了吗?”时璨迎上了傅渊渟那双深邃的眸子。
她想起昨夜他说的那些话,他说苏如是的孩子不是他的,他还说和叶知秋的婚姻是别有意图。
一个能把婚姻当成有利可图的人,还有什么资格拥有爱情。
“你没错。”傅渊渟道,“但是时璨,这个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是非分明。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明白。”
“我哥也总是和我说,我还小,很多事情我不明白。还说,不想让我明白,你们都把我当孩子。但是傅渊渟,我今年二十三岁,心智成熟,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不管什么事情,别瞒着我。别用‘对我好,为我好’这样的借口将我放在象牙塔里面。”
可时璨的世界里面,就是是非分明,没有灰色地带的。
难道,世界不该是这样的吗?
房间里面的气氛渐渐凝固下来,傅渊渟面对时璨那双澄明的眸子,竟被看得有些不知所措。
所有人里面,只有时璨最坦坦荡荡。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
这条界限,从来都不会模糊。
她用自己的一腔孤勇,证明这个世界就是她想的那样。
她单纯得让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特别肮脏,包括傅渊渟他自己。
“叮咚叮咚~”套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傅渊渟收回目光,利落起身去开门。
前台送来药箱,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叫医生过来。
傅渊渟淡淡摇头道谢,关上房间门。
他重新折回房间,时璨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两人之间进行的一场平和却又不平和的谈话并不存在一般。
“我自己来就好了。”时璨没让傅渊渟帮忙,她其实不太想模糊了自己与傅渊渟之间的这条线。
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让傅渊渟爱上她然后再抛弃他。
不管他和叶知秋的婚姻是否真的是处于某种利益之下而结成的,她不想当破坏人家感情的第三者。
哪怕,她曾经非常想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想和他结婚,想和他生儿育女。
傅渊渟将药箱放在茶几上,自己站在窗边抽烟。
……
酒店楼下,沈惕和贺听风各自处理完自己的事情,在楼下大厅遇见。
两人一同往电梯里走去,沈惕眼看时间差不多,对贺听风说道:“我去喊傅总下来吃饭吧?”
贺听风摇摇头,“别去了,你还不如叫客房服务送到时璨的房间。”
沈惕不明白,为什么是时璨的房间。
“算了,你那时候还没跟着老大,不清楚他们两个的事情。”贺听风道,“他现在,恨不得一天有二十五小时可以和时璨在一起,来弥补那五年的缺失。”
“傅总不是一直想让时小姐走吗?”
“她真的走成了吗?”
“……那倒没有。”
贺听风叹了口气,“由着他吧,估计也就在木渎的这几天他们能在一起,回榆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贺听风先前一段时间不在榆城,但听萧策和纪年在他们三个人的群里叨逼叨了许久,对现在的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
“既然傅总这么喜欢时小姐,他和叶小姐也没什么感情,怎么就……”
“离婚和时璨在一起?”贺听风哼笑一声,“沈同学,你们家傅总啊……身不由己。”
沈惕不太明白,依照他们老板今时今日的地位,还有什么身不由己的事情?
他要是有傅渊渟一半的背景与财力,早就想干嘛就干嘛去了!
“行了,你去给你们家傅总叫客房服务上去,没什么事别打扰他们两了。”
沈惕:“……”
“多在一起一分钟,就算是赚了。”毕竟时间有限。
沈惕实在不太懂傅渊渟与时璨之间的关系,只能照做。
……
时璨给自己的腿重新换上药,什么都做好之后,时间也不早了,时璨抬头看了眼依旧在窗边抽烟的男人。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支了,烟就那么好抽?他就非要留在这里?
虽然私心里面觉得,他们这样待在一块儿是不合规矩的,是败坏道德的。
但是……就这么静静地待着,似乎……多一秒都是赚来的。
时璨偷偷地收回目光,不再说什么。
就这样吧。
想通之后,时璨就当傅渊渟是空气,他想留在这儿就留在这儿吧。
时璨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之后,以邮件的方式发给了哥哥时霄。
她相信时霄比她的办法多,兄妹两人一起查,总比她求一个外人强。
没多久,时霄就直接给她发了微信。
不管时璨几点给他发消息,他总是能第一时间回复。
时璨都不知道时霄是不是不睡觉的。
时霄:jasper知道你回国,蠢蠢欲动地要去找你。
时璨以为哥哥要说什么呢,结果是jasper。
jasper,中文名司徒柏,他们家是最早一批的移民,早就在英国扎根。
时璨他们刚去英国的时候,都是司徒家照拂着,听时霄说,他们的爷爷和jasper的爷爷是朋友还是什么。
反正两家渊源颇深。
而时璨和jasper是同校,加上他性格外向,在时璨那段难熬的时光里面,是他陪伴着的。
时璨:千万别让他过来,他就是个麻烦精!真的,比我还事儿多。哥,你要是不想你妹英年早逝,就千万把他留在英国。
时霄:他有手有脚的,我还能留下他不成?再说,他再事儿,也一样能保护你。
时璨:哥……
时霄还没回消息,倒是jasper先发来微信。
他以前是不用微信的,但偶然间看到时璨在用,自己也就下了一个。
jasper:自己一个人跑去榆城玩不喊我,拉黑友尽!
当然,jasper是用英文发的,他只会说中文,不认识太多汉字。
时璨:我是来工作的。
jasper:花言巧语。
谁教他的成语?
jasper:我已经订了去榆城的机票,你等着接驾吧!
时璨:认真的?
jasper:当然。
时璨有点头疼,退出与jasper的对话,给时霄发了消息。
时璨:哥,你拦着他!
时霄:拦不住。就像我拦不住你一样。
时璨揣测时霄这话的深意,哥哥不止一次旁敲侧击过她和jasper的事情,但她和人家真的只有革命友谊。
而且,jasper也一直把她当兄弟。
兄弟变情侣,不觉得很奇怪吗? wavv
而且时璨相信,jasper这次想来榆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因为想来榆城玩儿。
最后,时霄发来这么一句:或者,你也可以让jasper带你回来。
时璨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时霄这到底在乱点什么鸳鸯谱?
她没回消息,将手机丢到一边。
抬眼时,恰巧对上傅渊渟那双乌黑的眸子,也不知道这人盯着她看了多久。
时璨有些不自然,从沙发上起来,“我去看看林阿姨和甜甜。”
“她们已经在榆城了。”
这么快……
傅渊渟的办事效率这么高的吗?
“那我……去吃饭了。”时璨现在心里乱成一锅粥。
“沈惕叫了餐上来。”
“那现在?”他们两就待在这个套房里面?
“你想赶我走?”
是啊……
“易先生晚上要出席活动,所有保镖都去现场保护他。我走了,没人保护你。”
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傅渊渟才寸步不离的?
时璨该说什么?
“你们公司收费贵吗?你……多少钱一天?”
时璨问出来之后,觉得这话怎么有点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