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后第三天,紫禁城里仍旧保留了节日的气氛,很多人还津津有味的议论着前几天看到的烟花表演。不过朝廷接下来的几个大动作,还是很快就引起了世人的关注。首先是新版的在上议院通过三读,万历皇帝正式下旨颁布施行。
同时朝廷宣布:将由刑部牵头、广播电台、各大报社、以及廉政公署和锦衣卫联合组成工作组,在全国各地督促宣传和落实工作。紧接着,朝廷正式成立了公安部,对司法系统进行改革。各县成立警察局取代过去的县尉和衙役,一大批经过培训的退伍军人成为了警察局的骨干,全国的每一个乡镇都成立了派出所,取代了过去的巡检负责各地的日常治安。刑部也扩大了编制,挑选一大批公务员在各乡各镇一级正式成立司法所,还建立了流动法庭,专门负责调解当地民事纠纷。
有心人注意到,这部内容极其丰富,真正做到了包罗万象。有传闻说这是齐老王爷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根据当前大明具体的情况,在原来的法律条文基础上完善了的一部新法律法规。从某种意义上讲,这部相当于处理民事法律关系的一本百科全书,其中包含了各种各类的民事纠纷处理的法律依据。
其补充了过去大明缺失的有关于合同法、物权法、婚姻法、继承法等等法律的部分法律内容,使其更符合当代百姓的民情和经济发展水平,使司法官在判决时有法可依。这部在万历皇帝和申时行看来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它的作用和意义在于:
首先,编纂民法典是坚持和完善大明帝国宪政制度的现实需要;其次,编纂民法典是大明朝廷推进全面依法治国、推进国家治理体系科学化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大举措;最后,编纂民法典是坚持和完善大明帝国以国有企业为本,民营企业为辅的基本经济制度、推动商品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客观要求。
……
晃眼过了十月中旬,再有两天就是小雪节了。往常这时候,虽然霜花愈重,早晚人们嘴里哈出的都是白气儿,但还不至于冻得伸不出手来。
今年却不一样,前两天忽然从西北利亚刮过来一阵急骤猛烈的北风,在田野上嗥叫着,凶残地扑向了城里。被它们推起的厚厚的铅云,转眼间就把温暖的老日头遮了个严严实实。气温骤降,松软的地面变得比铁还硬。昨日还嘈嘈杂杂、车辆川流不息的街道,一下子变得黯淡而无生气。
北风未起之前,机敏的狗似乎就知道寒潮要来,它们在大街小巷烦躁地奔跑着,发出惊恐的吠声。比狗还要机敏的,是紫禁城中大内里的太监,他们赶在摧墙揭瓦的北风到来之前,就把锅炉房重新运转起来,通过各种管道就向大内各宫院的供暖。让大明皇上以及后宫的所有美眷,在重帘绣幕之中,丝毫感觉不到气候的变化。
天刚亮,如同千军万马呼啸而过的北风渐渐弱了一些,但天空还是灰沉沉地布满了阴霾。歇宿在乾清宫寝殿里的朱翊钧从燥热中醒来,内侍周佑赶过来替他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而后他喝了一杯牛奶,又用了几样点心,便问身边服侍他的贴身太监周佑:“司礼监要批红的折子有没有送来?”
“回皇爷的话,已经送到御书房了。”周佑赶紧回答。
朱翊钧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一事,又问:“皇长子朱常洛服兵役快满三年了吧?”
“是,到了月底,大皇子殿下就服兵役满三年了。”皇上突然提出这个问题,周佑不知何意,还是老老实实答道。
朱翊钧叹了一口气,纠结了半天,还是说道:“周伴伴,待会儿你去司礼监通知陈矩,让他替朕拟旨,让朱常洛回京吧,朕要立太子,以固国本……算了,你立刻去把陈伴伴叫来!朕还有事吩咐。”
“奴才遵旨!”周佑答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朱常洛是万历皇帝偶然临幸宫女王氏所生,因为早产,因此这孩子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万历皇帝的正宫皇后没有子嗣,而且不到四十岁就抑郁而终。如今皇后的位置空置,后宫无主已经很多年了。万历皇帝的众多嫔妃中,朱翊钧对郑氏尤为宠爱,这个女人在他还未登基之前就诞下一个女儿云和公主,如今这位小公主已经四岁,长得明眸皓齿,人见人爱。
万历元年,郑氏被皇帝晋封为淑妃,一下子就从普通的嫔妃成为了贵妃,在这后宫中成了人人都要讨好的贵人。要说这郑淑妃肚子也挺争气的。万历登基当年便产下皇二子朱常溆,今年正月初五淑妃又生下皇三子常洵,个个都很健康。因此,万历的确是动过换太子的心思。不过,中秋节前跟爷爷聊过以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天大地大,国事为大,从小就在爷爷身边学习的他,还是懂得取舍的。皇长子虽然身体不好,但并不代表他就没有才能,不少接触过他的文武官员称赞这位皇长子潜德久彰,海内属望。这证明皇长子虽然低调,但还是很有内慧的。万历心中浮想联翩时,司礼监秉笔太监陈矩接到传唤,已经匆匆赶来了。一进门,陈钜立刻上前叩首:“老奴陈矩叩见皇上!”
“起来吧,陈伴伴,”看着白发苍苍的陈矩万历皇帝踌躇半晌,还是下了决心:“陈伴伴,即刻拟旨:恭妃王氏,贤良淑德,得天所授;中宫实德,皇后离世已久,朕深感六宫无主,故令恭妃领六宫之事,位同皇后,承兆内闱,望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宫闱,勤谨奉上,绵延后嗣。钦此。”
“奴才遵旨!皇上圣明。”陈矩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心中一喜,赶紧答应了一声。
皇上总算是下了决心了!他掌管这东厂,万历皇帝一直没有立太子,储君未定,朝堂上的确有些人在蠢蠢欲动。这下好啦!总算消除了一个隐患。朱翊钧又交代了一下召回皇长子的事情,然后挥手让陈钜出去办事。陈矩走后,朱翊钧看看窗外,天上已有簌簌的碎雪飘下,貌似自言自语地问道:“山西的晋商有动作了吗?”
周佑答:“回皇上的话,暗卫已经有了报告,山西十六家排名前列的晋商中,恐怕都已经得到消息了。据我们调查,包括张阁老家,已经有九家有姻亲关系的晋商在承德秘密购地,其他的晋商还在犹豫之中。“
“唉,果然是先家后国,时刻不忘记小圈子的利益。朕这位张阁老还真是迫不及待呀!”万历皇帝呵呵一笑,转而又冷哼道,“平日里一个个道貌岸然,满口的忠君爱国。哼哼,小日子过的比我这皇上还奢侈,听听吧,石斑鱼只吃鱼肝,猩猩肉只吃嘴唇,这些晋商家族出生大臣还真是懂得享受啊!“
说到这,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其实这也没啥,吃好喝好也没啥关系。最让朕讨厌的就是这些山西人只要进了朝堂就没有原则的抱团,把朝廷的风气都败坏了。有人说,大明的民营企业分为两派,一个是晋商,另一个就是徽商。晋商胆子大,善于投机。徽商品味高,善于经营。都不可小觑啊。你的人不要惊动他们,也不用阻止他们。唔,你的人也要特别留意一下,颁布以后,在民间的反响。哦,对了!你们注意一下,晋商和徽商之间有没有相互勾连?徽商还算是比较守法的,别让他们同流合污,搞得乌烟瘴气。哎,晋商中的不法之徒只到了必须整治一下的程度了。”
“皇上放心,奴才一定小心从事。”周佑答道。
“唉,去备车吧,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朱翊钧叹了口气感慨道,”朕今个要去探望一下老王爷,他老人家都八十多了,虽然身体好。但这天气骤冷骤热的,可得小心一点。对了,周伴伴,把昨天科学院送来的那件新玩意儿带上,呵呵,让老王爷也高兴高兴。”周佑答应一声,就匆忙出去安排。
众人簇拥着万历皇帝一出乾清宫,便听得又白又硬的雪子儿打得屋顶沙沙作响,地上也铺了薄薄的一层。一名西暖阁值役拿着笤帚走出来正说扫雪,看到皇上,一慌张脚下没留神,竟跐出一丈多远,跌了个仰八叉。瞧他那龇牙咧嘴的样子,朱翊钧忍不住大笑起来。
此时的齐王府一片肃穆,空旷的院子里,除了细密的雪霰敲打着光秃秃的槐树枝丫,再也听不到任何声息,连平常喜欢在地上与瓦楞间觅食的檐雀儿,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齐王府的太监早早的就接到了电话,已经将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打开,并挪开了一尺多高的门槛。万历皇帝的汽车直接开进了院庭,朱翊钧一下车,便在一名小内侍的导引下直接走进了紧连着花厅的暖阁。
齐王朱厚炜正独自一人在那里等他。坐下刚要寒暄,周佑在暖阁外头奏道:“万岁爷,供用库的奴才把箱子送到了。”
“拆开来,放在外头厅堂里。”万历皇帝说道。
“什么箱子?”朱厚炜好奇地问。
“待会儿,爷爷一看便知。”万历皇帝笑盈盈的说。
说话间,听得院子里吵吵嚷嚷,朱厚炜起身撩开窗幔一看,只见七八个太监正手忙脚乱将两只半人高的红木箱子抬进厅堂,便和朱翊钧踅步过去。箱子已在铺了锦毡的砖地上放稳,周佑掏钥匙打开箱子上的大铜锁,命人把放在里头的两个大物件搬出来,小心拆去层层缠裹的棉絮,然后临时抬在茶几上面。打开后后包裹的油布,乍见这又粗又黑的东西,朱厚炜忍不住脱口而出:“我靠,机关枪!”
“爷爷,您……您见过这东西?”万历皇帝有些奇怪。
朱厚炜笑而不答。他走过去仔细观察这个大铁疙瘩,这才发现这枪和后世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发明的马克沁机关枪极为相似,相似度几乎达到了八成。朱厚炜熟练的打开枪机,仔细的看了一下里面的构造,真是殊途同归啊!除了外形像有些差异,思路一模一样。严格上来说,这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全自动机枪。它的自动动作是利用火药气体能量完成的。
在子弹发射的瞬间,枪机与枪管叩合,共同后坐十九毫米后枪管停止,通过肘节机构进行开锁,同时枪机继续后坐,通过加速机构使枪管的部分能量传递给机枪,使其完成抽壳抛壳,从而带动供弹机构,使击发机待击,压缩复进簧,撞击缓冲器,然后在簧力作用下复进,将第二发子弹推入枪膛,闭锁,再次击发。如此反复,每秒十余次,理论上,每分钟可发射六百余发子弹。
“爷爷,我们把它叫作赛电枪,是陆军枪械研究所的一个名叫戴梓潼的工程师发明的,这是样枪。昨天才送来,“朱翊钧在边介绍,边感慨道,”孙儿昨天下午去靶场亲自测试了一下,果然名副其实火力凶猛,一箱子子弹不到一分钟就全部打光了。”
朱厚炜微笑着点点头,又打开了另一个箱子,另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子弹,不过这个子弹都装在一种特制的帆布袋里。果然不出所料,是采用的是帆布子弹带,这东西虽然成本低,但很容易卡住或者撕断。
朱厚炜摇摇头,向跟万历皇帝来的枪械师指出了这种子弹带的缺点,建议他们改用金属子弹带,边说还边画出了草图。同时又按照自己的记忆,像这种赛电枪需要改进的地方一一指了出来,这样一来,这种水冷式机关枪经过改造后,就和后世有名的维克斯水冷机关枪基本上没有了区别。这种机关枪是马克沁机关枪中最成熟的作品。
万历皇帝在旁边看得瞠目结舌,他本来想给老王爷一个惊喜,没想到惊到的是他自己,看爷爷的动作,显然是很熟悉这件武器。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从小到大,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这位亲爷爷身上就有一种神秘的光环,似乎天下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比如说那种木头飞机,虽然发明了,但齐王一直不满意。但在齐王的要求下,一直处于严格保密之中。即使是军方高层知道的人也很少。
据万历所知,如今飞机已经发展到了第三代了,发动机的功率越来越强。虽然还是木头的架子,但比过去安全了很多。不过,老王爷似乎依然看不上,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同时又在秘密培养飞行队。还跟他说,这是一种划时代的武器,他的出现将改变战场的形式。战争将变得更加的残酷。并叮嘱他,让这种武器晚一点面世。
等众人重新装箱,把这些东西抬出去以后,屋子里就剩下朱厚炜和万历皇帝两个人。万历皇帝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爷爷,此前你见过这种枪吗?刚刚您还脱口说出这叫机关枪。”
朱厚炜神秘的一笑,调侃道:“钧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爷爷告诉你,老夫并不是神仙,而且这世上并没有神仙。爷爷告诉你:如果将来有人说能让你成仙,你最好一刀把他杀了,这人不是想骗你,就是想害你!咱们皇家只相信科学,不相信宗教。今后这一条要写入祖训中。至于爷爷为什么懂得这么多?呵呵,爷爷也不瞒你,因为我确实见过这些东西。”
“这怎么可能?这可是世界上唯一的一把赛电枪,知道这件东西的人不超过五个。”万历皇帝一脸的不可思议。
朱厚炜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觉得有些东西是时候该摊牌了。说心里话,他被”万历”这个年号给吓到了,反正自己也七老八十了,没啥看不开的。否则万一哪一个不孝的子孙当上皇帝,迷上了修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说实话,在原来的时空从正德皇帝开始,朱家的皇帝一个比一个奇葩,有落水得病死的,有吃红色药丸毒死的,还有就是做木匠的,最后一个还是上吊的。如今虽然大明帝国很强大,但依然不可以掉以轻心。
想到这里,于是指了指屋子里的一面很大的穿衣镜,朱厚炜问道:“钧儿,你看那里,在镜子里看到了什么?”
“看见了屋子里的影像啊!”万历皇帝被问得莫名其妙。
“你说这镜子内外影像,究竟哪边是真实的,哪边是虚幻的呢?”朱厚炜问道。
“爷爷,这话说的,不用问,那肯定是里面是虚幻的,外面才是真实的呀!”
“呵呵,不见得呀!”朱厚炜淡淡一笑,接着说道,“钧儿,眼见也未必为实啊!现在都知道,我们生活在一个星球上面,也知道了正因为万有引力,才能够让我们在这个地球上生活,以前的人啊可不是这样认为的。古人都以为大地是一个平的,这天空就像一个盖子,四周有几个柱子撑着这天空。现在我们都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了。随着我们的科技进步,现在大家知道,这世上压根儿就没有那几根擎天柱。但这是最后的真相吗?谁也说不清楚。你应该知道,爷爷出生后不久就有过一次奇遇……”
“是啊!我曾经听正德皇爷爷在世时说过,”朱翊钧赶紧插话,“说您因为一道惊雷而死而复生,正德皇爷说您肯定是神仙下凡,是来帮助大明的……”
“你正德皇爷爷就喜欢胡说八道,他在逗你玩呢。”朱厚炜打断万历皇帝的话,“爷爷我要是神仙的话,怎么也会变老。钧儿,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仙。只不过啊,这世上又有很多奇妙的事情,我们无法解释,至少是现在没办法解释。就像这面镜子一样,我们看到里面的景象是虚幻的,如果里面也有一个世界看待我们呢?岂不是说这世界也是虚幻的?今天你既然问起,爷爷就告诉你我所知道的真相。”
“好啊,好啊!爷爷请讲。”朱翊钧显得很兴奋。
“其实啊,当时爷爷只是处在一种假死的状态。在醒来之前,爷爷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而且一看就是六七十年。那里的世界和大明现在所在的世界一模一样,也是生活在地球上,只不过科技更发达,已经超乎了现在我们这些人的想象。在那个世界的历史上,也曾经有过大明,也有过太祖爷,也有过你正德皇爷。唯独没有我和你的父亲洪宪皇帝,所以说呀,这个世界对于我和你的父亲来说,他其实是虚幻的。那个世界的大明帝国已经灭亡了几百年……”
“啊!”万历皇帝大惊失色,追问道,“大明帝国灭亡了吗?”
“是啊,灭亡了!而且最后一位皇帝,也就是你的孙子是上吊自杀的。他既勤奋,又愚蠢。大明的灭亡其实并不是他的错,根子实际是出在你的身上。在那个世界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大明实亡于万历!你不用惊讶,其实大明的灭亡,真正的原因还是在太祖身上。这并非不敬,具体的原因我会慢慢跟你说的。”朱厚炜严肃的说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百姓才是主导这时代的力量。”
“孙儿明白,您从小就教导我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了。”万历皇帝老老实实说道,他又追问,“爷爷,那您在镜像中看到了大明是怎样灭完的吗?孙儿很想知道。”
朱厚炜悠悠的说道:“在那个世界,大明就是从万历开始走向灭亡的……”于是,朱厚炜将原时空发生的事情对万历娓娓道来,一直说到了新中国的建立华夏的重新崛起。这些匪夷所思的故事,只听得万历皇帝心惊胆战,脸色煞白。最后,朱厚炜说道:“这些事情一直埋藏在我的心里,八十多年呐!好累,好辛苦啊!我以前犹豫该不该跟你讲。甚至连你的皇爷爷多次追问,我都没敢跟正德大哥说实话。不过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老夫老了!不知道还能在这世上活多久,我真的不想看到华夏在经历这么多苦难。“
说到这里,朱厚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苦涩的说道:”自从万历这个年号重新出现以后,我心里就很害怕呀!害怕这个世界是否会回到老路上,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孩子,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将走向何方!爷爷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已经黔驴技穷,无力再改变这个世界什么了。爷爷没啥好忌讳的,只要我们这个民族少一些苦难,就是把我当做妖怪给烧了,老夫也无怨无悔。你一定要记住,今日我说给你听,并非为了我朱家能够永远统治者这个国家,我只是想我们苦难的民族不再被人欺辱,你……你能理解爷爷吗?”
“爷爷,我想我能理解。“听完爷爷的话,万历皇帝的反应出乎预料之外,只听他语气坚定的说:”现在孙儿更相信正德皇爷爷的话了,您的确是上天派来保护大明的,不!应该是拯救华夏的。这些我能够把它记录下来吗?我想大明今后的继承人必须都知道这段历史,不如我亲手把它记录下来,写成像那样的东西,用来告诫后面的大明皇帝。避免他们行差踏错,您觉得这样可以吗?”
朱厚炜没有说话,他站起身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掏出厚厚的四本笔记,默默地递给朱翊钧,轻声说道:“拿去吧!你想知道的,这里面全有。在原来的那个世界,我这样的人被称作穿越者。”
万历皇帝双手捧过这几本笔记,打开封面一看,上面写着,下面还有一段话:本书为帝国最高机密,唯有大明皇帝才可以。再翻开下一页,里面目录分为四大部分:世界殖民史、弘治之后华夏五百年、科技发展史、世界政治制度发展史。可以看出,这些笔记已经有些年月了,洋洋洒洒足足有数百万字。万历皇帝捧在手里,只感觉犹若千钧之重。
朱厚炜走过去推开窗户,看着满天飘着的雪花悠悠的说道:“钧儿,我能做的就是这些了,我已经尽力啦!无愧于此生。天佑中华!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你们自己怎么把握了。钧儿,你今天给我记住,也告诉你的子孙后代:从万历开始,大明皇帝都是穿越者!如果华夏在你们这些穿越者的治理下,还让华夏经历那些苦难,那你们就不配做我的子孙……”
看着外面的飘雪,朱厚炜突然纵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是那么的豪迈,笑得又是那么的悲壮。谁又能够真正的理解他?这么多年来,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穿越者,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他的心里,他简直像做了一场噩梦。穿越者真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是你的责任心很重的前提下。首先就是你要独自承受孤独,你永远都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哪怕是和你的妻子也有代沟,这是无法避免的。
一个人一生都要带着假面具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就是个异类。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整整八十年隐藏真实的自己,他已经成了这世上一个最好的演员。一朝放下,如何不让他百感交集?他笑着笑着,禁不住热泪盈眶,泪如雨下。
……
万历五年,在等待和准备中又过了一年。还是那几艘船,到了1578年6月10日,宋应星和郑承宪才又以新的勇气,亲自带上更出更新的电缆再度出航。首航时电波讯号传送并无问题,因此,便又回到原先的计划,从大洋中点开始向两端铺设电缆。
新的航行最初几天没有什么意义。到第七天才开始在原先计算好的地点铺电缆,开始真正的工作。在此之前,只不过是一次出海兜风游玩,或者说一切看上去似乎如此。机器闲置在那里,水手们依旧可以休息,欣喜自己遇上了好天气,晴空无云,风平浪静,也许大海过于平静了。
但到了第三天,“微山湖”号船长李执的心里暗暗不安。气压计显示水银柱以令人惊恐的速度下降。一场不同寻常的暴风雨正在迫近。第四天,暴风雨果然来了,太平洋上久经考验的海军水手也很少遇到这样的暴风雨。最糟糕的是风暴袭击的恰恰是铺缆船“微山湖”号。
这艘前海军最大的运输舰是在所有海洋并经历过最严酷考验的优秀海船,应付这种恶劣天气本来应该是绰绰有余的。不幸的是,为了能承载巨大的重量,它被彻底改造成了一艘铺缆船。但它又不像一般的货轮,那巨大电缆的全部重量都压在船舱正中,只有一部分是在船头,这么一来,后果更不堪设想,上下颠簸,倍加激烈。
暴风雨就这样和它的牺牲品玩起了危险万分的游戏;船只往右、往左、朝前、朝后倾斜达四十五度角,巨浪如山盖过来,压到甲板上,一切东西都被打得粉碎。祸不单行,最惊心动魄的一次冲击使整艘船从龙骨到船桅激烈晃荡,甲板上堆积如山的煤堆挡板倒塌了。石头一般的煤块像黑色的冰雹砸在业已疲惫不堪、鲜血直流的水手身上。一些人摔倒负伤,厨房里大锅甚至倒扣下来,几名倒霉的厨师被滚汤烫伤。
十天风暴中,一位工程技术人员精神崩溃,变得神经错乱。施工队中已经有人想要采取极端措施:把一部分要命的电缆抛进大海。幸亏经验丰富的李执船长极力反对,他认为如果抛下电缆线,反而可能影响船只的平衡,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
事后证明他是对的!“微山湖”号经受住了十天暴风雨难以形容的考验,尽管晚了好些日子,毕竟和其他船只在事先约定要开始下缆的太平洋某处会合了。正好在事先约定的7月28日那一天,“微山湖”号和“洞庭湖”号在太平洋正中预定的地点开始进行这项伟大的工作。
真是奇观——两艘大船船尾对着船尾。电缆的终端在两艘大船之间实现对接。没有任何仪式,船上人员甚至没有对这个过程表示出多大兴趣。铁和铜制成的电缆在两艘大船之间沉入大海,一直下沉到测深锤从未探测过的大洋最深的底部。然后,两艘大船上的人们互致问候,旗语道别,于是洞庭湖号船驶向南美的巴拿马,微山湖号船返回大明本土的山东青岛。
两艘船渐行渐远,成了茫无涯际的海洋上的两个小点,电缆一直把它们联系在一起,人类有史以来两艘船第一次互相看不见却能够超越风浪、空间和遥远的距离互相通话。每隔几小时,一艘船就通过从大洋深处的电讯号报告已铺完的电缆海里数,每一次另一艘船都证实由于天气很好也完成了同样距离的铺缆工作。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同样如此。8月5日,“洞庭湖”号终于可以报告说他们到达了巴拿马海湾,巴拿马城已经在望,他们已铺设了两千零三十海里的电缆。两天后,“洞庭湖”号同样可以报捷,他们同样铺设了三千多海里的海底电缆,他们也进入了渤海湾,已经望见了胶东半岛的海岸。现在,人类破天荒第一次可以从一个大陆向另一个大陆,从亚洲向美洲直接通话了。
但当新的海底电缆和陆地上的电缆接通的那一秒钟,全人类都将会记住他们共同的伟大胜利。电缆架设成功的喜讯激起人们如醉如痴的欢乐情绪。8月中旬,大明本土和新大陆各个领地几乎同时收到这件大事成功的喜讯,反响之强烈是无法描述的。
在本土,一向谨慎的发表评论员社论,称“这一成功大大拓宽了人类活动的空间,自齐老王爷发现新大陆以来任何事件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整个城市呈现出一派激动人心的欢乐景象。但比起身处在新大陆的大明移民那暴风雨般的狂热情绪来,本土这种自豪的欢乐就显得矜持、含蓄。
在巴拿马、墨西哥和金山,人们一得到消息,就马上停止营业,街道上人潮如涌,到处是询问的、喧哗的、议论的人群。对于这些海外移民来说,这对他们实在太重要了,这意味着他们随时可以同留在家乡的亲人通话,可以听听家人的声音。
一夜之间,宋应星和郑承宪这两位科学家成了整个大明帝国的大英雄,不过,兴奋情绪尚未达到顶点,因为传来的暂时还只是电缆铺设好了这样一条干巴巴的消息。能通话吗?原来计划的事情成功了吗?整个城市、整个国家都在等待着,在凝神谛听一句话,越过大洋的第一句话。
公元1578年8月15日。万历皇帝在乾清宫他的办公桌上拨通了远在万里之外的巴拿马总督府的电话。电影工作者用胶片忠实的记录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当话筒里传来巴拿马总督朱翊淦向万历皇帝问候的声音时,整个大明都沸腾了!
这盼望已久的消息来得太晚了,报纸已无法正式报道,只能在各电报局、编辑部张贴号外;顷刻之间,大明本土以及所有的海外领地万人空巷。使出吃奶力气从拥挤喧腾的人群中硬挤过去的报童,衣服被撕破了,皮肤也擦伤了。万历皇帝的贺电在剧院里、饭店里被宣读。数千名不了解电报比最快的船只还先到几天的人兴冲冲地赶到天津的港口,去迎接“微山湖”号这艘和平时期凯旋荣归的英雄船。
次日,8月16日,各家报纸刊登特大号字标题欢呼、、。地球上自有种种思想以来,第一次有一个思想以其本身的速度飞越大洋,这确实是无与伦比的胜利。这天晚上,北京城和所有其他城市万盏灯火、数十万人提灯游行,火炬照耀通明。
但这根本不算什么!比起美洲大陆上那些大明的移民,真正欢庆胜利的游行还要更加壮观,那是新大陆从所未见的极其盛大的胜利大游行。在巴拿马城,游行队伍很长很长,在这晴朗美好的秋日,这支队伍从城市这一头走到另一头就花了六个小时。
军队走在最前面,高举旗帜穿过彩旗飘扬的街道,随后是军乐队、男声合唱团、歌咏队、学生队伍、志愿人员队伍,形成一望无尽的行列。凡是能走路的,都来游行了;会唱歌的,都在歌唱;会欢呼的,都在欢呼。此时的巴拿马已经成了一片沸腾的海洋,汹涌起一波又一波狂热的欢呼声。
从电报电话诞生到现在,不过才二十多年的时间,短短的二十多年,在历史的长河中虽说只不过是匆匆的一瞬,但对于像电学这样年轻的科学,却不啻千年。在这一学科领域,每一年、每一月都有新的发现。发电机做得越来越精确,功率越来越大,用途越来越广,电气仪表越来越精密。
曾几何时,电话网已遍及大明及大明海外领地的内陆,横跨长江黄河以及台湾海峡也已连通;铺设太平洋海底电缆的计划曾长期被视为异想天开,今天终于做到了,这简直是个奇迹。的编辑在文章中感慨地写道:
从这一瞬间起,地球仿佛有一个唯一的心脏搏动;现在,地球上的人类已能从一端同时听到、看到、了解到地球的另一端,人类的创造力极大地缩短了时空的距离。感谢大明那些伟大的科学家创造了这一奇迹。他们这一壮举是对于时间和空间的这一胜利,看看欧洲和地中海吧,他们的科技依然用在杀戮中,所有人在战乱中挣扎。
倘若全人类能世世代代团结和睦,不再被破坏这种伟大团结的致命妄想所迷惑而不断采用赋予他们战胜自然力的那些手段来毁灭自己,那将是何等美妙啊!所幸的是我们这个善良的华夏民族走在了时代的前列,因为有了华夏,没有人敢觊觎东方。至少,在大明伟大的皇帝领导下,太平洋依然太平!
亚洲安康,天佑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