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们的误操作, 导致大家集体坠地。
楼下的馄饨店老板茫然抬头, 看见无数个人影如同流星一般从天而降, 落到门前的石台子上头, 然后人叠人人挨人滚成一团,呱唧呱唧滚落在大马路牙子上。
老板:“……”
屋顶上,接单人强自镇定地看着顾奕新,抑制着瑟瑟发抖。
顾奕新道:“你看。”
接单人讪笑道:“少侠, 少侠果然勇猛过人。我, 在下, 小的实在不是您的对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到您的面前来挑衅……”
说着就转身想溜号。
顾奕新想抓一个人的时候, 是肯定不会让人逃走的。
于是他一个健步冲上去,拎起了这位瘦高中年人的后脖领子,拎小鸡一样把他举高高。
接单人也算是见多识广, 年轻时跟着大哥讨债没少看大家这么举着别人玩儿过,他监督自己手下杀手完成投名状的时候见过的各种折磨人的法子也多得是, 可从没亲身感受过。
当即就吓得话都说不利索, 大着舌头带着哭腔:“大, 大哥, 有话好说……”
顾奕新不耐烦:“少废话, 是谁要杀我,现在立刻告诉我。”
存在一个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偏偏想要你命的对手,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虽然说,事实上这个世界里没有人能让顾奕新感受到“可怕”, 但是“烦心”也挺恼人的。
顾奕新诚恳道:“快说,名字,理由,身份,知道多少说多少,不然把你丢下去哦。”
接单人不像那些杀手一样皮糙肉厚,从这里摔下去的话,高位截瘫终身不能自理的可能性占96.92%。
接单人悲催地擦着眼泪:“哎,我说,我说。”
一分钟后。
顾奕新蹲在屋檐旁边,左手单手举着接单人,左臂就这么横悬在空中,右手托腮思考。
原来想要他命的不是别人,就是赌王同志啊。
就因为上次满月宴上把他赢了好几回?
这赌王也太记仇,太小心眼了吧。
他还没跟他算那倒没杀手推他老婆的账呢。
顾奕新越想越觉得不行。
这账我得跟他好好算算啊。
接单人脸涨成紫红,整个人已经快不行了,用最后蚊蝇一般的声音求饶。
顾奕新这才回过神来,大发慈悲地收回手,把中年人放在屋顶的地面上。
接单人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恢复了神智,就听顾奕新说:
“你回去就告诉他,任务已经完成了,就说目标已经身受重伤住院,只吊着最后一口气。”
接单人忙不迭点头。
“至于他付你的这些酬金……”
“全是您的,全是您的。”
接单人再不敢哔哔,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匆忙狗腿道。
顾奕新奇道:“你现在说话倒是很好听了。不过用不着。给一半吧,算我的精神赔偿金。剩下一半……”
顾奕新好心探头看了一眼楼底下,杀手一个叠着一个,还没爬起来,杀手z刚把自己脱臼的胳膊肘接上,一抬头对上顾奕新的视线,吓得一屁股又坐回地上了。
“剩下这一半就给兄弟们看病吧。”顾奕新同情道,“要是还有得剩,按人头分了作退休金。反正今天过后,他们估计也没啥信心继续干这一行了。”
接单人感动地看着他:“您真是好人啊!”
顾奕新收下这张好人卡,琢磨着该怎么对付赌王,继续慢腾腾以160迈的速度从屋顶上走回家去了。
顾奕新一进门便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苦味。
这苦味他是既熟悉又陌生,比起熟悉的苦丁茶加咖啡加巧克力加薄荷,今天的这个苦里还掺杂着浓重的疲惫和忧愁。
仿佛一嗅,便进入到散发着这种苦味的主体那渺无希望的内心世界里去了。
天啦噜,怎么会这么浓郁。
顾奕新闻着这苦味简直要疯,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没看见人影。
上了楼,味儿越发醇厚,宛如酝酿千年的苦咖啡,一个劲往人鼻子里钻。
顾奕新在各个房间都找了一遍,全部没人,最后循着味儿爬到了屋顶上。
一眼就看见陆铭时站在屋檐边上,朝着夕阳和晚风张开双臂,一副我欲乘风归去世界再见的模样,吓得他魂飞魄散。
趁着人没注意,顾奕新猫儿一样蹑手蹑脚地摸过去,直到终于站在人身后牢牢抱住,这才松了松绷紧的心。
“陆总。”顾奕新悲怆道,“您不能这样悲观,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能抛下我和孩子啊!”
陆铭时一脸茫然回头,满眼问号:“?”
顾奕新:“……”
顾奕新面不改色把人往回拖了几步,远离那危险的屋檐,正色道:“不要站在边缘,这很危险。”
陆铭时点点头,仍旧茫然道:“没事……我就是心情不太好,上来散散心。”
半晌他才意识到顾奕新是怕他寻死,不由哭笑不得:“不可能的,我崽还没断奶,我也没产后抑郁,好端端地跳楼做什么。”
顾奕新仍不放心地盯着他,慢慢缓和一点表情,安慰道:“遇到什么事了你说,兴许我能帮上忙。”
陆铭时叹了口气,心道你并帮不上忙。
他却也不想骗人,终于诚实道来。
“缺资金。”
他这话一出口,刚刚放松了一些的情绪又拧巴起来,顾奕新只闻见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苦味。
在顾奕新越来越难以捉摸的表情中,陆铭时低声道:“资金缺口超出我预计500%,我想用个人的资产兜底,却犹豫起来。”
顾奕新看着他,不知怎么,有一点点预料到陆铭时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想。”陆铭时继续情绪低落地说,“我想,万一我输了呢?那我们就一无所有了。但我不能让孩子和……让孩子过苦日子。那笔钱是一定要分出来,留给你们的。”
顾奕新看着他,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到这一点呢?”
陆铭时吞了口唾沫,看着顾奕新,久久不说话。
有些话,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
顾奕新猜到他所想,直截了当问:“你想和我离婚?”
陆铭时震惊地看着他:“不……也不是说就一定要……”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转眼间,什么破产的风险,什么乱七八糟的专业术语什么破釜沉舟的决心都离他远去。
陆铭时看着顾奕新好看的唇形张合,慢慢吐出“离婚”这两个字。
虽然不排除他真的,有过一闪念,产生过类似的想法,
想做一个财产分割,至少不让陆氏的资产负债影响到家人们的生活。
只有他为陆氏赌上一切就好了。不管是年迈的父母,还是他的小幼崽,还是面前这个家伙,他们都不应该受到牵连。
但这个词就这么从顾奕新的嘴里说出来,哪怕是以质疑的口吻。
他就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踩了尾巴的虎斑猫,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行!”陆铭时怒道,“你一天到晚脑子里就在想这个?我告诉你,进了我陆家门,就是我陆家的人!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离婚?你和死人离吧!”
说着就准备威胁似的要重新窜到屋檐边。
“行了行了。”顾奕新眉眼含笑扣住他双手,“我为什么要离?我老婆这么爱我,我为什么要离?嗯?”
陆铭时:“……”
他咯噔一声大脑当机,主板冒白烟,cpu砰一声炸掉,整个人不在服务区。
半小时后。
脸颊还带着诡异热气的陆铭时端坐在书房沙发里,面前小几上放了一堆文件。
“我名下50%的产业。”陆铭时重复道,“不多,大概也就三百多……”他的单位是亿。
顾奕新看着文件堆后面陆铭时的脸。
“你知道的,我看不懂。”顾奕新认真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的钱是你的钱,公司是祖辈的心血,能救当然要全力救。”
陆铭时难受地垂下头看着地毯上的图案,沉声:“但是我不能看着你们的生活都得不到保证。”
他可以吃糠咽菜,但父母不可,孩子不可,顾奕新也不可。
“你忘了两点。”顾奕新沉思道,“首先,我也有一笔钱。”
陆铭时笑笑。
他知道顾奕新会说出这话来。一千多万,顾奕新自己攒的钱,对于普通家庭而言,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然而对公司来说却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不如说是泥牛入海。
“你的钱留着自己用。”陆铭时揉揉脸,抬眼看着顾奕新的眉眼,温和地说。
顾奕新掏出手机。
是一条接单人发过来的短信,说是钱已经给他打了过来,很快就到账。
对了,除了攒的那些,他刚刚还赚到一点。
顾奕新握着手机等短信,不禁有点好奇。不知道赌王买他这条命,到底花了多少钱。
五秒后,他收到了银行的款项汇入通知。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
顾奕新又数了一遍后面的零。
他有点懵。
仅仅是尾款的一半,就是两个亿。
“亲爱的。”顾奕新有点傻,难以置信喃喃,“你觉得我值多少钱?”
陆铭时:“?”
“没事。”顾奕新长出了一口气,神色凝重,“我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
结合之前的“你觉得我值多少钱”和这句“想到一个好办法”,陆铭时立刻有了不大妙的联想。
“你是无价之宝。”陆铭时坚定道,“我不会同意你去出卖美色,不论其他人,男人,女人,还是任何活着的动物,都不能对你产生哪怕意.淫的情绪。我不准许。”
顾奕新无奈道:“陆总,你想到哪里去了。”
陆铭时有点愣愣地看着他。
“你是我的家人……”陆铭时慢慢说,“你们……我应该要保护好你们的。”
“反之也同样。”顾奕新道,“你也应该记住这一点。”
顾奕新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首先,从这个尾款的数目中可以看出,赌王特喵的比他想象中还要有钱。
第二,赌王比认知里还要恨他。
综上。
赌王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干掉赌王是必须的,最好是顺便让他乖乖送钱过来。
那么怎么才能拿到赌王的钱又让他无话可说呢?
当然是跟他赌啊。
不过,赌王肯定对自己产生了浓浓的戒心,如果知道对面坐的是自己的话,是一定不敢上赌桌的。
但是他有终极buff:两块黑灰。
故而想让赌王认不出他来,完全不成问题!
好的,到目前为止,计划都堪称完、完美……呸,还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要上赌船,必须要有足够的身份地位。
而他既然又想隐姓埋名,又想登上赌船,就必须要——
包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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