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时这辈子没这么疼过, 他早上还在好好工作, 下午就疼得进了医院。
好在安乔飞速赶到。
救护车上先给他止了痛, 陆铭时这才有点力气。
被折腾得汗水湿透面色苍白的男人看了一眼安乔, 有气无力地说了句什么。
安乔没听见。
安乔担忧地凑近:“老板,你想说什么?”
陆铭时攒了一会儿力气,才又张了张嘴,但声音还是无法发出来。
安乔神色凝重地看着陆铭时, 老板说话完全听不见声音, 只能靠猜。
见陆铭时那么面若金纸, 气如游丝,有出气没进气的可怜样子。
平时好端端一个气场强大的大老板, 突然间这么小可怜。
安乔忍不住酸了鼻子。
他握住陆铭时的手,热泪盈眶道:“老板,您吉人自有天相, 一定不会有事的,不用留遗言!”
陆铭时闭上嘴, 嘴角微抽。
安乔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 想了想又道:“您放心, 您刚刚厥过去的时候, 顾少已经跟我通过电话, 现在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他一定能赶上见您最后——”
安乔诚挚地看着老板,被狠狠瞪了一眼,立刻意识到说错话,改口道:
“啊呸!一定来得及见崽崽出生的第一面的!”
陆铭时攒了半天的力气终于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来:
“你不……是说过……完全……不会……疼的吗?!”
若是现在这样也算不疼, 那真疼起来得成什么样?
安乔解释道:“我是说术中不会疼,但是产前的阵痛和产后的伤口痛还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老板,我要是那么说,你肯定会心里紧张,心里一紧张,恐怕就更容易疼……”
陆铭时心想要是真遇上什么生命危险,支撑他活下来的信念恐怕得有一半是为了留着命下来抽打安乔这个逗比。
见陆铭时表情不对,安乔赶紧安抚:“老板,你这个时候还是尽量少说话,说话是非常耗力气的……
陆铭时吸了口气,把嘴闭上了。
刚才在家里等待救护车过来的时候,有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要疼死过去。
疼到极致的时候开始产生各种幻觉。
陆铭时甚至抽空想了一下,如果成为第一个因为产前阵痛活活被痛死的男人,他将有很大的几率成为医学研究的对象,死后还能为科学作出卓越的贡献啥啥的。
陆铭时死鱼眼望着车厢顶棚。
好在镇痛效果很快起效,现在他只感觉着下腹一阵一阵地抽,那是一种奇妙而难以言喻的感觉。
忘记身体的痛感之后,这种奇妙的联系便越来越清晰。
再过几个小时,他便可以见到他的小朋友了吗?
顾奕新说出那句话后,体育场上静默了一秒钟,随即进入了一种狂热的议论氛围!
“我工地男模竟然结婚了??”
“爱人这个词好老式,顾顾不愧是干部学院毕业!”
“这个爱人是谁呀?是男是女?难道我们的豪门爱情故事终于有了大结局?”
“他这么着急,该不会是生了重病吧,躺在医院里,好可怜呀。”
观众们议论纷纷,记者们则是一脸懵逼。
他们是想搞个大新闻,但完全没想到是这个走向。
现在正主人已经走了,他们的素材,只有一句话,八个字。
“我爱人躺在医院里。”
记者们纷纷看着自己的相机,图片内容非常单一,就是被人们围拢在中间,神色紧张的顾奕新。
看来今天只能回去看图说话,各显神通了?
一名看起来年纪较大的记者一拍大腿。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抵一个诸葛亮。既然大家都不知道该写点什么,不如我们集思广益,发挥想象力,把大家现在能想到的内容都综合综合,一个新闻也就出来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广泛赞同。
“那么我先说吧。”记者道,“首先还是要从焦点人物的过去着手。我们可以先以提问的形式引起大众更广泛的好奇心,这样从顾少最开始出现在公众眼中的不学无术纨绔形象,到豪门爱恨情仇狗血多角恋三百集第一男主角,到后来的讲和谐树新风的劳动模范搬砖男模,再到现在为爱单骑走千里的天才田径运动员,我们足足可以围绕顾少写出一个系列专栏……”
记者们一听有理,纷纷点头称是,然后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刷刷飞速记录灵感。
“第一集:豪门纨绔沦为风尘弃少。”
“第二集:逆袭要从搬砖开始。”
“第三集:见义勇为的当代少年楷模成为新一代网红。”
“第四集:五毛真的不是你兄弟?”
“第五集:再度跨界的工地男模,田径届的未来骄傲?”
“第六集:惊!新生代优质偶像自曝已婚,未揭晓爱人身份只透露ta缠绵病榻!”
“第七集:爱人身份究竟为何?病情是否得到控制?二人又是缘何相爱相识?未完待续”
记者们满足的停下了笔。
然后他们开始深思。
顾奕新的对象到底是谁呢?
会不会是他众多绯闻对象中的一个?
顾奕新在更大范围的曝光与见义勇为的英勇事迹有关,但是在燕市,情况就不同了。
燕市人民了解他的前世今生和来龙去脉,了解他的各种小道消息。
从陆铭时大肆将顾奕新的照片摆上广告牌开始,顾奕新和几位大佬的名字就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因此,当燕市人民看到顾奕新已有爱人的消息时,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搜索几位大佬的目前动向。
因为他们都是重点怀疑对象!
然后人们发现——
魏浚杉老老实实在自家公司上班,刚给员工开完全体职工大会。
他身体健康,面色红润,不大可能缠绵病榻过,脖子上长了个痘,最多可能有点上火。
林瑞被拍到正在某时尚品牌的新商品发布会上,带着他的新小情儿买衣服。
林少看起来生龙活虎,显然已经完全从情伤中走了出来,只是在身旁的人试探地问起顾少的最新动向时,露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
黑澈今天也在努力收保护费。
二道巷子的所有棋牌室老板都见到了他,和往常一样身体倍儿棒,决计不可能躺在病房里什么的。
于是人们的目光投向了最后一位。
陆铭时今天在哪儿?
陆总最近发生了什么?
这一关注。
乖乖,不得了。
人们发现,他们的陆大总裁,三十岁以下年龄段全国首富,本省地王,手握无上财富之人,百万少男少女的偶像,竟然已经从公众视野中,淡出了半年有余了!
这真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的无论多么难以置信,也一定是真相。
结合目前已知的所有条件。
真相就是,陆铭时就是顾奕新的爱人,而他已经身患重病,病入膏肓,整整半年时间卧床不起,眼见得就要撒手人寰。
燕市人民陷入了悲痛之中。
要知道,那不是别人,是为本市人民免费修路修桥,为省立大学盖楼,给希望小学送书,在无数燕市小学生的作文中做过素材的陆铭时啊!
而且,他还是人气极高,见义勇为的顾奕新的爱人!
燕市人民展开了这样的一种思路。
陆铭时生病了。
依据常理,一个大集团的大老板如果确诊身患重病,在他们家没有比他更强大的经营人才的情况下,这个公司的股价一定会兜头往下一栽。
那么多个破产的家族就是先例。
因此,在陆铭时生病的消息扩散开来之后,陆氏集团将会遭遇连续十个以上的跌停板,然后停牌整顿,重新开牌后继续跌停,一直跌到破产重组。
燕市人民已经在脑内勾勒出了陆铭时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上,同时顾奕新一边抹眼泪,一边问他破产信息登记表怎么填的悲惨景象。
不!
我们决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看着陆铭时和顾奕新长大,并被他们的事迹深深感动的父老乡亲们下定了决心。
燕市人民开始集体购买陆氏集团的股票。
于是,陆家的股票从第二天起,蹭蹭蹭蹭出现了十二个涨停板!
当然,这都是后话。
我们的当事人,对自己一句话引来的巨大连锁反应一无所知。
顾奕新塞给借他车的记者五百块钱,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拿手机导了航,就开始生死时速了。
这一路非常坎坷。
他先是在106国道上上演了速度与激情,然后在激情中撞上了一辆牛车。
好在两边的车主都没有什么损伤。
但牛比较惨。
牛车主人拉着不让顾奕新走,顾奕新把自己钱夹里的钱全掏出来给了他。
“老伯伯,我不会赖您的帐,但是我现在真的有非常要紧的事。您让我先离开,如果这些钱不够,你明天再联系我。”
牛车主人:“小伙子,你到底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实不相瞒,我老婆在医院快生了,我得赶回去看他,不然他一个人多难过啊。”
顾奕新眼圈都红了。
牛车主人见状,把钱还了一半给顾奕新。
“去吧小伙子,赔钱的事回头再商量。我看你这路上可能还得有用钱的地儿,路上小心点儿别再出事了,你这么莽你媳妇知道么?”
顾奕新千恩万谢地继续开着撞出一个牛头坑的小破车上了高速。又在高速上上演了速度与激情,然后他在激情中安全地下了高速。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半小时,下面又是一段国道。
有两种走法,一边是国道,一边是小路。
太阳已经下山,天色已经暗下。
国道上点了稀稀疏疏的路灯,而小路上一片黑黢黢,伸手不见五指。
顾奕新看着导航给指的国道,心一横把车开上了小路。
路上空朗朗的,顾奕新开了大灯狂飙。
按照这个速度,又抄了近路,他可以直接从城南入口进城,这里离安乔的医院最近,可以避开城市市区的晚高峰。
他知道这样开车是不安全的,但这时候也只能相信自己的好运。
十分钟平安无事,除了路不平整起起伏伏以外,倒算得上是非常顺利。
但顾奕新忘了一件事。
车没油了。
在距离小路出口还剩二十公里,距离医院只需半小时车程的时候,车子彻底趴窝了。
顾奕新看着指向零的燃油计,抓着手机下了车。
站在车边,他仰头看看今天的夜空。
满天的星星。
月色暗淡。
城市郊外的空气,淡淡的草香和土腥气。
顾奕新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远处城市明亮的灯火,转头出气似地狠狠踢了一脚前车轮。
然后转身向着灯光的方向——
拔足狂奔!
是的,这是一个很燃很美好的场景,很容易让人们联想到众多一定会大家一起跑起来的某岛国电视剧经典镜头。
但是这跑步的不是别人,是顾奕新。
所以他跑出来的速度不是普通人的速度,而是人类极限的速度。
当他不再去思考怎么把速度慢下来,当他全神贯注聚精会神在跑路上时,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成为他的对手。
于是顾奕新越跑越快,沉默加速度,是他的脚步。
他的背后甚至出现了一道残影。
更快,更快,更快。
于是最后,他超过了野狗,超过了角马,超过了猎豹。
成功地超过了车速,也成功地甩掉了运动鞋。
这鞋质量不行,顾奕新懊恼地想。
总之,当顾奕新终于徒步跑到了医院的时候,所有人都被突然出现的他的造型惊呆了。
顾奕新鞋子跑丢了,袜子磨烂了,光脚踩在地上。
头上身上沾满了郊外的稻草和泥土,白色的运动服脏成了灰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打鬼子片场拎回来的。
别提有多惨了。
好在安乔事先已经跟所有人打过招呼,见到顾奕新就把他带到12楼病房门口去。
于是此刻看起来急需清洗的顾奕新被护士长领着,规规矩矩地上了楼。
顾奕新心砰砰砰砰跳,但他觉得跟刚才的生死时速没什么关系,他跑步的时候心跳得可是稳健得很呢。
顾奕新悄悄问护士长:“您好,请问陆总他还好么?”
护士长宽慰道:“您放心,陆总情况很好,很稳定。”
年长的女士把顾奕新领到门口。
“您暂时还不能进去,但是您可以在这里看……另外,旁边有洗手间和浴室,如果您需要的话……”
顾奕新没有听见她的话,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屋内的人吸引去了。
屋内的病床上。
陆铭时静静躺着,遮挡下他看不到自己下半身的情况,在麻药的作用下并没有任何痛感,但刻入骨髓的恐惧还是在某一瞬间席卷了他。
门外有人影一闪而过,陆铭时瞥过去一眼,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他等的人。
果然,片刻后,顾奕新脏不拉几还横着几根稻草的脸贴在了玻璃上。
他们遥遥对视了一眼。
顾奕新看着陆铭时,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
你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顾奕新屏息,双臂举过头顶,隔着玻璃,给陆铭时遥遥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陆铭时嘴角忍不住微微扬了一下。
就在这时……
就在顾奕新傻了吧唧瞎比划的时候,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划过所有人的耳膜。
陆铭时愣了,傻傻扭过头,眼睛一眨不敢眨地盯着被医生托在掌心的那个小人。
一团从他身上剥离出来的心肝肉肉。
小红猴子般的丑小人超凶地挣扎啼叫,极其富有生命力的嚎哭声响彻整个空间,哭得那么用力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就好像在抱怨这些硬生生把他从母体里刨出来的坏人。
那么舒适温暖的所在,才不想出来呢!
陆铭时几乎是做梦一样盯着他,眼睛都发干发痛了,也不记得要眨一下。
安乔愉快地弄干净了这只小崽,放到托盘上称重。
“9斤喏,老板!你真的很会生啊!”
安乔发自内心的称赞道。
陆铭时嘴角一抽。
这夸奖还是一如既往的诡异。
隔着玻璃门看着的顾奕新,也几乎像陆铭时一样完全傻掉了。
他看见了那一团新生的小家伙,手脚挥舞得多有劲儿!
就是丑了点儿,没事,健康就行……
哭声隐隐约约地传出来,一声一声砸在顾奕新心坎上。
顾奕新心跳得厉害,口干舌燥。
一种奇异的幸福感从天而降一般砸中了他。
新鲜的,软绵绵的,甜甜的。
世界上从此多了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小宝贝,他的家人。
从来没有奢望拥有过,却突然拥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他现在不能进去……手术结束后呢?
啊,他得先把自己弄干净才能靠近他们……
顾奕新知道陆铭时这会儿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打招呼也没用。
依依不舍地再看了一眼,转头进了浴室。
等顾奕新把自己弄干净了出来,“手术中”的字样已经暗下去,病房里亮着灯,只有陆铭时和安乔在里面。
顾奕新敲敲门。
安乔示意他进来。
“崽崽去做检查了,大概两个小时之后就会回来,你放心哟。”
安乔对顾奕新解释。
陆铭时一身病号服,安安静静躺在那里,要把病床加到最长才能装得下他。
但是奇妙的,这一幕看上去仍然非常和谐。
病房的冷光打在陆铭时脸上,给他镀上一层银。
顾奕新认真打量他,见陆铭时并没有脸突然凹下去两块,也没有苍白得像张纸,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想到他在电话里那种情态,便还是觉得挺心疼。
陆铭时从他进来起就一直闭着眼睛没说话,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那样子是很少见的,至少这大半年来,顾奕新从没见过陆铭时在明知他在场的时候,却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顾奕新走近,在床沿坐下来。
他的重量让陆铭时微微一动,陆铭时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顾奕新,怔了一下。
顾奕新拿手指蹭了蹭他额角的汗水。
“刚刚不是已经看见我来了,怎么还好像很吃惊?”
陆铭时笑了一下,疲惫道:“我以为你会先去楼下看儿子……”
“所以你知道你错了哦?”顾奕新说。
“我当然是先来看你了。摔电话那一下我快吓死了……”
安乔知趣地抬腿要走。
“安乔。”
陆铭时叫住他。
“老板,我去看看检查结果,等会跟您的崽一起上来!”
陆铭时只是仰头看向笑嘻嘻的安乔,安静地说了声。
“谢谢。”
安乔不好意思摸摸头:“应该的,应该的……”
他赶紧飞出了这扇门。
狗粮什么的,他是真的不想再吃了!
以前陆总单方面放射爱心,他还能勉强hold住。
现在这两个人,啧啧,简直辣眼睛!
安乔背着手,忧愁地走向检测层。
但愿老板不要怀二胎,不然他这小心脏,还不知道要经受多少非人的折磨。
房间里安静下来,陆铭时右手插着点滴管,有点凉丝丝的,他下意识拿手捂了一下又放开,然后手就被顾奕新一把抓住了。
“冷啊?”
陆铭时的手很大,顾奕新两只手给他捂紧了。
陆铭时无奈:“我还不至于生个孩子就这么脆弱了……”
顾奕新啧了啧,开玩笑道:“陆总本领大,生个孩子都不算啥,看来还有更多的雄心壮志?比如?”
顾奕新低头在陆铭时额头上亲了一下,感觉他体温有点低,又摸了摸被自己亲过的地方。
两人挨得极近,顾奕新一边试他体温,一边接着随口说:“比如再生个双胞胎?龙凤胎?那陆总可就厉害了。”
陆铭时突然不说话了。
顾奕新左手还摸着他的脉搏,感觉到他连心脏都跳慢了两拍。
顾奕新吓一跳,两手捧着陆铭时的脸,把他脸上薄薄的一层肉都托了起来,挤成卡通人物的形状。
他紧张道:“你没事吧?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我去叫医生——”
陆铭时一口气慢慢吐出来。
“不,不用。”
他难以置信道。
其实。
他就是被想象再生一个孩子,再经历一次疼痛的恐惧吓到了。
想象是一回事,真正感受,是另一回事。
顾奕新刚随口那么一说,陆铭时立马后悔了。
为什么要逞能说什么生个孩子不算啥啊……
顾奕新紧张道:“真的没事吗?”
陆铭时镇定:“没事。”
他顿了顿,感觉到心跳终于恢复正常了,然后努力看着顾奕新的眼睛,不安问:
“你真的很想要个双胞胎,龙凤胎吗?”
顾奕新愣了一下,摇头:“没有,那是小概率事件,而且对怀孕的人来说伤害太大了。”
说到这里,他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在害怕?”
陆铭时矢口否认:“没有。”
想了想又道:“就是有点疼。”
其实麻药还没过,他说的是产前那阵痛。
“但是,如果一定要经受的话,我还是觉得很值得。”
陆铭时突然说。
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什么都值得啦。
顾奕新抓着他的手,感慨道:“是啊。”
他也觉得很值得。
今天这一天,漫长,曲折,美好。
为了见到崽出生,也为了床上躺着的傻总裁,他开车开了四百公里,又徒步跑了二十五公里。
他跑步的时候看着天上的星星,就觉得他们家崽的眼睛一定比星星更明亮好看。
他看着无垠的深蓝夜幕,看着城市的万千灯火,看着医院楼顶的灯牌,看着手术室冰冷地玻璃门,最终看到他。
还有刚出生的他。
“你看,一切都会圆满。”
顾奕新小声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产房的门再度打开,一辆小车车推着他们的宝宝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热烈鼓掌!崽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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