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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白衣墨语(外)

    大靖长风录第二卷京华风云第六十七章白衣墨语可怜的白羽在马背上倔强的昂起头来,眼圈早已泛红了,抽了抽酸涩的鼻子,哀声低诉道:

    “我也希望我的母亲是京华城的人。只可惜啊,她没有这般好命。”

    白羽的喉间发出了一阵如马儿饮血一般的低鸣之音,哽咽了数次,断断续续道:

    “我母亲本是云州人士,家在云州城外山野之间,就是一介良家弱女子。平日里她只是在家织织布、忙些女儿家的家常琐事什么的。要不是那年我外祖父和她两个兄弟都被征去从了军,我母亲也不会亲自下地干活。唉!”

    “可能也是天生命途多舛,那日正值两军交战前夕,我父亲代领北端军队悄悄南下,在山野间寻找安营扎寨之处,偶然路过母亲家桑麻地附近。我母亲天生美姿容,相貌出众,竟然被我父亲一眼相中!生生给掳去了北端!”

    白羽说着,牙关已咬的咯噔作响,恨意满满。

    “他掳走我母亲也就罢了,偏还不好好待她!整日里猜忌生疑,对我母亲又是打又是骂的!唉!可怜我母亲她,她最后都不知是怎么屈死在外了,到死我都没见上她最后一面,只听说她死的凄凉……”

    白羽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在马背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自古红颜多薄命!战争时代的美人往往难有善终,许多都是下场凄凉。

    路乘风心中感慨万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是好了。

    他倏尔一下将手中缰绳勒住了,爽利的翻身下马,将被五花大绑在马背上的白羽,一把放立在地,然后干脆利落的将他身上绑着的麻绳给松了。

    随即,路乘风背过身去,装作视若无睹的样子,右手一抬,朝背后挥了挥手,示意道:

    “你走吧!我就当从没遇见过你。”

    “你这就要放他走吗?万一有诈可怎么办?”

    追风大喊了一嗓子道,眼神中的讶异像是路乘风吃错了药。

    那白羽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抱拳,高举过头顶,手势看上去像是顶礼膜拜状,也像举案齐眉的恭敬之态,口中感念道:

    “小殿下在上,请受白羽一拜!小殿下的恩情,白某感激不尽!只是,今日里他们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绑了我交给你

    的,若我走了,你以后恐怕不好解释。白某不愿让小殿下为难!”

    “起来吧起来吧!我路乘风小爷行事只要行得正走得直,还怕被路人齿笑不成!今儿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说放了你就是要放了你,你快点走,别搁这儿啰嗦!再磨磨叽叽的说不定小爷我就后悔了我告诉你!”

    路乘风习惯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眉,装作完全不以为然的样子,云淡风轻的笑道。

    “我不走!小殿下的恩情我白某无以为报!前面不远就是鸿胪寺了!我白某愿跟小殿下一同进去,走上一遭!我相信,清者自清!我白某从小被人轻贱,从未有人待我如小殿下这般信任、这般赤诚!”

    白羽激动万分,一口京华语调抑扬顿挫间,不小心跑出来些许北方莽荒之地的外来口音。

    就好比路乘风上辈子听外国人讲着一口蹩脚的中国话,夹杂了点漂洋过海的腔调,听着甚是有趣好笑。

    路乘风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意,心间终于松快了些,却看白羽已是一脸视死如归的坚毅神情,刚定无比铿锵有力道:

    “白某身受小殿下重恩如许,哪怕死在你说的天牢之中,也已是此生无憾!走吧!我不怕!”

    追风不知何时也被此人此景打动了,抱起双臂,也学着路乘风的样子,背转过身去,以侠士之姿,磊落大方道:

    “你快走吧!”

    那白羽的瞳仁中又是一片震惊之色,半晌还未起身回神过来。

    追风扯了扯衣领,有点不耐烦的说道:

    “还不走?再不走别怪我后悔!再说了,就你那小身板儿,哪里逃得出我的手掌心?我若真想抓你,没跑两步就能给你逮了回来!”

    白羽愣愣的望了望路乘风,见他的背影沉默的像一座大山,在发出沉重的叹息之声,这才起身,恋恋不舍的往相反的方向踱了两步。

    “喂!你还没说,你家在京华城中何处?开的哪家铺子?”

    路乘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声大嚷道。

    “京华城南,南施街,墨记丝绸铺。”

    白羽本就是心中记挂着路乘风此后际遇会否遇阻,是否遭人非议,于是,方才叫他走,他也是一步三回头的犹豫不决的样子。

    这会儿听路乘

    风又一设问,连忙转过身来,一溜小跑又给折回来了。

    “嗨!你这是干嘛!跑来跑去很好玩吗?”

    追风还真是搞不懂眼前这个北端人了,一脸烦躁的问道。

    “嘿,你怎么又回来了呢?舍不得我呀?得嘞!反正鸿胪寺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的鬼地方!今儿个我还真带你去见回世面罢!”

    路乘风见状,自吹自擂自我欢欣鼓舞道。

    这白羽虽是个北端皇族中人,却更是个身世凄凉的可怜人。

    不如干脆带他去趟鸿胪寺,说不定去了反而才是上策?

    这白羽,是被北端皇室驱逐之人,对自己亲生父亲白氏皇族恨之入骨,还有一半他们大靖人的血脉,也来了京华城中本分经营多年了,没有听说什么关于他的风吹草动的,应当是与北端朝中并无勾结?

    路乘风心中推测着,稳妥起见,还是再次确认,问道:

    “你说了那神火雷山的故事,也知道火噬雷珠,你当真与上元节那晚龙凤呈祥花灯被焚毁一事无关?来京华城以后有无与你北端任何人等有所联络?”

    “我白羽既然已经来到大靖京华,化名为墨语,就是像改头换面,重新开始一段崭新的人生!我只想将那些不堪回首的故国往事统统从脑海中洗去擦除!再也不想和那些人有任何瓜葛!只是、只是……”

    白羽信誓旦旦认真严肃道,只差没跪倒在地指天发誓了。

    “只是什么?”

    路乘风疑惑道。

    白羽,改名为墨语。

    是非黑白,白的反面即是黑。

    皇室宗亲,沦落成他国小商,可叹可叹!

    不对!路乘风一想到他的商人身份,忽然回想起来,这白羽一开始承认自己北端国人身份的时候,并未提及他自己是北端皇族,反而说的是,北端皇商!

    路乘风心间火气一瞬间蹭蹭蹭的往上冒,一把揪住白羽的衣领,怒气冲冲,问道:

    “你又在骗我!哼!自己说过的话都是前后矛盾的!叫我如何信你!”

    那白羽一刹那仓皇失措,手脚没地方放,双手用力在大股之侧擦了擦衣摆,结结巴巴回答道:

    “并非、并非白某本愿,我、我是受人、受人胁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