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山上明月前,四十五尺瀑布泉。
秦楼楚馆烟花色,影入蓥蓥江水寒。
只见那蓥河飞瀑,正从南方高高的天台山上,披着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如游龙吐水,汇入下方蓥河之中,蔚为壮观。
蓥河之水,自南向北,奔流不息。
路乘风望着那蓥河飞瀑水流的方向,更加肯定了刚才六爻所占之推论。
那女凶徒,定是先从那蓥河飞瀑上跳了下来,之后,便在这自南往北奔流的蓥河之上,顺流而下,回到那位于北方水滨的青楼住所内。
顺势而游,既可节省体力,且天然拥有了水流带来的加速度,可以又快又轻便的达到目的地。更何况,在这夜色之中,于水中潜游,很难引起岸上众人的注意。
否则,这热闹非凡的蓥华大街之上,哪怕在夜半三更,也是载歌载舞,宾客盈门的。那女子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衫,很容易引起他人侧目,那就无法抹杀犯罪痕迹了。
这样一想,那女子藏身的青楼,必定在临水之畔有一处,相对而言较为僻静、较少人迹之所,方能不引人注意。
此外,那还得是个方便从水中上岸的地方,不会是高台深墙。想必这就应了六爻卦象中所指的低洼之处了!
路乘风越想越觉得在理,便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加快了脚步。
二人一路沿着那长长的木栈道,顺流而下,健步如飞。
不知走了有多远,忽闻岸边踏歌声。那歌声靡靡,嗓音甜糯温软,带有几许缠绵悱恻之意,撩人心弦。
路乘风心中一急,再加快了点脚步。
只见一座绿瓦红墙的小楼映入眼帘。那小楼之上,灯影绰绰,人头攒动。小楼一侧,是一座小小的水榭歌台。那靡靡之音便是从此处飘渺而来。
路乘风顿觉得此处甚是眼熟,再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添香楼吗?
那日添香楼英雄救美,虽已过去一段时日,但路乘风对这个地方尚记忆犹新。
那是他来京华城之后的第一段记忆。也正因此事,方才有幸得识四皇叔和吴京墨。
莫非,这两日闻来似曾相识的异香,恰是来自他潜意识中记忆深处的缕缕暗香?
这么说,那女凶徒,就是这添香楼中人?
可是,看这灯红酒绿的添香楼,地势颇高,并不符合卦上所断的低洼之地啊?
路乘风心中暗自思量,稍有点剪不断理还乱了。于是,便就他这几分思量向吴京墨一一陈述开来。
吴京墨闻言,拍手大喜道:
“不如抛开顾虑,先行一试再说?我们今天啊,就来个夜闯添香楼,杀她个措手不及!”
说着,他便大步流星地往那添香楼的方向踱去。
路乘风紧随其后。
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正式踏入这烟花之地。
前世那个新时代,此等之事归于法纪纲常之外,而他作为一个从小就规规矩矩、安分守己的寻常男子,从不敢行至此种猎艳之地。
这一世,唯一一次对这等秦楼楚馆有所涉足,便是上次添香楼救钱多多一事了。
只是,那次他也就在水榭歌台上站了站,没多久就跳进蓥河里救人了,从未踏入那添香楼主楼半步。
这样想了想,路乘风便开始紧张了起来。这种紧张中夹杂了几许好奇,也不知风月之地到底什么样?
转念一想,自己一定要镇定,镇定,万万不能让人看出我是第一次来,否则可能会落人齿笑。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之间,便已来到添香楼的大门前。
“哟!哪里来了二位这么年轻俊秀的公子哥儿?姐妹们,快上前好好招待招待呀!”
那老鸨一见到如此风度翩翩、锦衣绣袍的两名男子,老远便从中迎了出来,笑吟吟的热情似火地招呼了起来。
还好并非上次那个老鸨!否则他说不定还要纠缠个半天呢!路乘风心里暗自庆幸道。
入了这添香楼的门,路乘风和吴京墨两人便入乡随俗,按照这老鸨的介绍,各自左拥右抱了两名女子来。
路乘风看吴京墨正手足无措地拥着那两名女子,神情分外不自然,笑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不由地心中发笑。看样子,京墨兄比我也熟不了多少嘛!
为了避免和吴京墨一样的尴尬难言,路乘风特意学起了其他客人的样子,与那两名女子攀谈说笑了起来。
谈笑之间,一边寒暄打探,一边暗中观察这添香楼有何异样。
只见添香楼内,大堂正中,搭了一个圆圆的高台,高台之下,环绕了数十圈宾客席座。
从外往内看去,分别是长凳、木椅、方桌和雅座。
那最靠内环的雅座,还用木制雕花的屏风隔开来,保持了每一个雅座的相对独立、相对私密。
路乘风装作一副常客的样子,将怀中一钿金元宝掏了出来,故作豪气地大声嚷道:“来人!给我上座!”
话音一落,那老鸨眼睛亮的发光,立马又叫上一堆莺莺燕燕,簇拥着引他们去了那正中央戏台的前排雅座。
那外环数圈,早已被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的。
一众女子簇拥着他们二人往前排挤去,难免会有肌肤肢体的摩擦碰撞。吴京墨已是羞赧得脸红脖子粗了。
路乘风也觉得双颊微微发烫,又转念一想,这不正好是个闻香识人的好机会?
他便深深呼吸,于耳鬓厮磨之际,趁机将她们身上的香粉味儿都闻了个遍,却都是些普通的胭脂水粉和花草香薰味儿,未嗅见他们想找的那股异香。
路乘风不由地大失所望!看样子今天找错地方了?
随即,便一屁股往那雅座之中的太师椅上坐下了,暗自神伤起来。
那圆圆的高台之上,一排排袒胸露背的美人佳丽正款款走来,环肥燕瘦,婀娜多姿,一个个都不遗余力地散发出她们各自的魅力多情来。无数的荷尔蒙正在添香楼内飘飘欲坠。
哟!这不是T台走秀吗?原来大靖也有!真是FASHION!路乘风心里暗笑道。
再看那高台之外的宾客坐席,一个个衣冠楚楚的男宾们都原形毕露,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高台之上,仿佛魂魄都被勾了去似的,垂涎三尺。
而路乘风和吴京墨二人,此刻却是无心看秀,只想尽快找到那抹奇特的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