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李世民过问此事,库房里的钱箱就变成了祸根。
堆成山的铜钱要是被李世民发现,就算沈安张了八张嘴,也说不清楚。
即便李世民一开始并不想惩治他,在巨万的金钱面前,也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能怎么办?
智者千虑,必须要做长远的打算。
他打了个时间差,把房二找了来,让他把钱箱拉走,藏在秘密的地方。
要不是有这个行动做底,今天李世民驾临,他就算是再会表演,再能言善辩,也一样是无能为力。
只能接受被摧毁的命运。
房二这人,做朋友绝对没的说,一听说了这事,马上就行动起来,趁着他借住在沈宅的便利条件,雇了几辆马车,带着十几个可靠的人,就把钱箱拉走了。
更令人放心的是,房二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男人,家境好,人也敞亮,绝对不会为钱发愁,更加不会惦记沈安的钱。
沈安这个老财迷这才能够放心大胆的把这项任务交给他。
“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说不好奇是假的,别看李治贵为皇子,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实在是兴趣满满。
某人又是咬牙又是跺脚,最后,狠心道:“八箱。”
“这么多!”见多识广的李治也瞪起了眼珠,完全没想到,藏着的居然比摆出来的还多。
“都运走了?”
李治惊讶的表情,让沈安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样,他也接受不了吧!
会不会坏事啊!
“其实也不是很多,本来我以为能赚更多的。”
“都怪轻高糖太贵,冰糖要制成,全靠轻高糖做原料,成本太高,那花的钱简直是像流水一样。”
“在者,别看箱子多,其实都是铜钱,折算下来,也不过是三块金锭而已。”
“而且,现在陛下已经让我捐出去了五箱,这些铜钱是我唯一的依靠,唯一的指望了。”
“小人我兢兢业业的看守御井,从来也不敢有半分松懈,一无田庄、二无店铺,更没有祖宗传下来的爵位傍身。”
“小人没有其他的愿望,只想赚点钱,踏实生活,还请殿下成全。”
李治的神情几乎纹丝未变,这让沈安心里很不安。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到底能不能网开一面?
就在这样的纠结紧张的情绪感染下,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以往的能言善辩也都无影无踪了。
“沈公,”李治皱眉,沈安一听他开口,脑袋立刻像上了弦一样:“殿下,看在小人也给您看过病的份上,就饶了小人吧。”
房二站在一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是要干什么?
一个好像是犯了罪的大臣,一个像是威严的君王,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都是朋友!
都是兄弟!
怎能说两家话,还问起罪来。
“沈公,沈公!”
“你能不能等会再说!”
什么?
等会再说?
怎么能等会呢?
不一口气说服你,你要是把这事捅出去,我可怎么办!
这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吗?
“殿下,小人都是真心的,我对殿下是绝对忠诚的!”
甭管对不对,只要是用力吹捧准没错。
“是,我都知道,沈公,我根本没说要找你要钱啊!”
“我对你的钱,丝毫不感兴趣,也不会向父皇检举你,不过,你也得说实话啊!”
“说实在的,今天我跟着父皇过来的时候,我是真心实意的为你担心,竭尽全力的为你遮掩,唯恐父皇发现,真的惩治你。”
“结果呢,你们明明都想好了对策,却根本不告诉我,一点消息都不给我透露,这是朋友所为吗?”
“我生气的地方在这里,沈公,我还敬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把你当成是最好的朋友,我觉得我们的缘分是非常奇妙,非常难能可贵的,你明白了吗?”
李治的一番话,沉稳又不失力量,显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威慑力,至少,远远超出了同龄的孩子。
朋友?
沈安抬眼,与他对视,在交互的视线当中,沈安感觉出一丝不同的意味。
不只是玩伴,也不只是救命恩人,而是一个忠实可靠的,伴他一生的同路人。
在那晶亮的眼珠,野心勃勃的眼神之中,沈安揣摩,难道,在年仅九岁的李治心里,也拥有一颗帝王心?
“别发愣了,快说话!”
房二率先拱手,又推了呆若木鸡的沈安一把,劝道:“殿下把我们当朋友,这是天大的恩典。”
经了房二提醒,他这才回过神来。
面对着李治的审视,他端端正正的站好,恭敬行礼。
“殿下想知道什么,微臣知无不言。”
“诶,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快说,钱都藏哪里了,告诉我,我们也好想对策,我可告诉你,宋国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你别想轻松过关。”
李治等待着答案,沈安和房二的小眼神,在他面前飞来飞去,嗖嗖嗖的。
看那样子,就知道,这还是有鬼。
能说吗?
当然得说。
说出来他要是想跟去看,我们可怎么办。
可不说出来,我们现在就要完蛋。
谁来?
你还是我?
要不猜拳?
“大大大!”
“小小小!”
“好汉比大小!”
沈安和房二,两人经过反复的眼神过招,终于确定了方案。
唐朝已经有了猜拳行令的讲究,与现代差不多,也是用手指比划,只不过口号不同。
李治看他俩伸出了手,气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两局过后,傻房二居然获胜,沈安虽然一时没有想明白,可李治却看得清楚。
房二这个人,虽然正经学问拿不出手,可在吃酒游乐方面,却没人是他的对手。
无怪乎,脑筋转的极快的沈安也轻而易举的败下阵来。
沈安落败,立刻迎来了李治善意的眼神。
诶,这破锅也只能是他自己接着了。
他轻咳两声,无奈道:“在平康坊。”
沈安低沉着说出这句话,语气之平淡,让李治根本无法确定,还以为是耳朵出了问题。
“什么?”
“你再说一遍!”
沈安抹抹汗,你看,惊着了吧。
我根本不想说,你们非得让我说,这下老实了吧。
“启禀殿下,钱箱在平康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