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已经忙完了,累了一整天了,年迈的他胃口不好,还要陪着大臣们饮酒吃东西,这对一个消化不良的老人来讲其实挺累的。
其实朝中很多大臣也都已经年老力衰,这和万历不上朝,不愿意更换大臣有关。万历朝末年,曾经有不少年迈的阁部大臣自己上书请求致士回家养老,都被万历驳回了。那些已经病歪歪的老头子只好继续拖着病体工作,以至于万历朝有诸多大臣是死在任上。
一面是老臣想要退,退不下去,另一面是一些新人迫不及待的想要上来却没有机会。像高士信这样的新人能够得到重用,已经是破格了,只因为他立下的功劳太大了。
走进了乾清宫内,只有万历皇帝一人坐在里面,边上站着卢受,郑贵妃也没在。
“奴婢叩见皇爷!”
“臣叩见陛下!”
“孙儿叩见皇爷爷!”
三人走进殿内,同时跪下向万历行礼。
“各位平身!”万历道。
三人站了起来,万历又令人给高士信和小木匠赐座,但没有给九千岁赐座,毕竟是宫内的奴仆,就连卢受都没有资格坐,何况九千岁?
高士信千恩万谢后,才把坐在凳子边缘一点,根本就不敢坐正了。
万历先是笑眯眯的看了自己的孙子一眼,又转过头去,面带微笑看着高士信:“高卿,想必你也知道了,朕这次召你回京是有何事了吧?”
“回陛下,臣已经知道了。”高士信连忙站起来行礼。
万历可是一位极其喜欢亲自敛财的皇帝,谁能给他赚钱,他就重用谁。所以在听了孙子和魏公公的谗言之后,就下定了决心招安南方那一帮海贼了。
“很好!”万历点了点头,“此番南下,你是秘密行事,尽可能不要暴露自己行踪。朕赐你锦衣卫玉牌和银令箭,在必要的时候,银令箭可以调动五品以下任何文武官员!若有不从者,可就地解职,抓进诏狱!”
锦衣卫玉牌拿出来,就已经可以把任何地方的文官给吓坏了,再加上银令箭,那些没有节操的地方官看到了估计都要磕头。不过高士信也知道,江南的东林党可是不吃这一套,北方下去的锦衣卫到了东林党的地盘上,还真的寸步难行!哪怕是有御赐玉牌,江南那些地方官都会让你老老实实的去官府开路引,才能通过。
没办法,遇上刚直不阿的东林党,什么圣旨、尚方宝剑都不顶用了。也别说什么见到圣旨如见天子,他们当着天子的面都敢骂,而且还能强烈的表达出想要同天子家的女性发生超友谊关系的愿望,皇帝还不敢杀他们。
再说福建和广东,虽不是东林党的地盘,可是这些地方可是山高皇帝远,在这里当官的基本上都是土皇帝,去当地当官的官员可以不鸟皇帝,但必须同当地士绅紧密联手,若是得罪了当地士绅,恐怕连一集都活不过去就可以领盒饭了。
所以说锦衣卫玉牌和御赐银令箭,也就只能在北地吓唬一下北方的部分官员,到了南方,有谁能鸟你?与其带上这些容易暴露自己身份的东西当累赘,还不如空手去了。
但总不能驳了皇帝面子,于是高士信老老实实的跪下,接过了万历赏赐的锦衣卫玉牌和御赐银令箭,然后磕头道谢:“谢陛下皇恩!”
万历又笑眯眯的看着高士信:“高卿,你去了南方,若是有什么事需要上奏朝廷,可凭借着玉牌去找当地锦衣卫,他们自然会把你的奏报以六百里加急送到京城。”
高士信其实心里很清楚,真的遇上了什么事情,当地锦衣卫会不会帮忙就不知道了,只要别出卖了自己就好。毕竟那些地方锦衣卫,说起来也是强龙难压地头蛇。有很多人一开始不愿与当地官员士绅同流合污,可是时间长了,他们也只能接受了当地士绅豪强送来的礼物。若是他们不这样做,恐怕连小命都丢了,还不如手下礼物,大家和和睦睦多好。
君臣之间又聊了许多,万历详细问了辽东的情况,听高士信说起熊廷弼修建关城、城堡十分顺利,万历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高卿就不必再担心辽东了,有朕给熊经略顶着,哪个乱臣贼子都休想害他!谁敢害熊经略,朕要他脑袋!”万历大声道。
“陛下英明!”高士信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陛下,有熊经略在辽东,贼奴则无翻身之日;若是熊经略不在辽东了,恐怕建奴很快就会翻身!所以害熊经略的人当以通敌叛国论罪!”
“说得好!”万历点了点头,“高卿言之有理!若是不给那些只知道党争,甚至不惜自毁长城的奸臣付出一些代价,他们就不知道后果!”
万历皇帝可不是怂包,为了郑贵妃、太子和福王的事情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大臣了,更别说这种军机要事。
九千岁和小木匠在一边听着,这两人也不敢随便插话。
聊了许久,万历皇帝感觉有些累了,这才说道:“乖孙儿,高卿,老魏,朕也累了,你们就先下去吧!”
离开了乾清宫,小木匠先是带着高士信和九千岁回到承华宫,把弟弟和妹妹叫上,然后又跑去太液池燃放烟花。玩了一个晚上,小木匠的精力很好,怎么玩都不会累。直到信王和乐安公主两名小家伙实在撑不住了,小木匠才意犹未尽的回承华宫休息。
高士信也就此告辞,回到自己家中。
他的具体行程是,先乘坐运河船只去杭州,到了杭州之后,过了钱塘江,然后找一家驿站出示锦衣卫玉牌,即可骑马南下,一路上可以连续换乘驿站马匹。之所以不走海路,是因为这个年代的海上交通极其危险,贪生怕死的高士信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海上。
既然是秘密行事,他打算快到江南的时候,就换上了一身普通百姓的便服,把飞鱼服、绣春刀和圣旨都装入包袱中,之后就尽可能的不暴露身份。
次日一早,高士信准备动身去福建了。早上刚刚起床,就见张永来了。
“大哥要南下福建,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了,兄弟我特意来送大哥。”张永说着,把手中的一个包袱递给了高士信。
高士信打开了包袱,只见里面除了银子和路引之外,还有一本书。他好奇的打开书,只见是一套泰西软帆船的图纸!从私掠船到盖伦船,再到西班牙大帆船,甚至还有这个时代根本没有的飞剪船!
“这是?”高士信问道。
张永道:“十八芝有他们自己的造船厂,你招安了他们以后,希望能根据这些图纸打造我们大明自己的软帆船。”
高士信穿上飞鱼服,头戴无翅乌纱帽,腰间一条金腰带,挂着玉牌,挎着绣春刀,同张永一起走出了家门。
这次南下,高士信也没有带任何随从,就他一个人南下。以他的本领一个人就足够了,若是带上了随从人员,反而要考虑怎么保护他们的安全。
快到广渠门了,张永道:“大哥,我就送你到这,小爷在等着,还得尽快回去!”
“兄弟你快回去吧,别让小爷久等了!”高士信向张永拱了一下手,便回头向广渠门走去。
出了京城东面的广渠门的时候,高士信凭借着他的第六感,感觉到身后有人,他回头再看了一眼京城,却看到一名娇俏的少女亭亭玉立远远站在后面看着他,少女身穿一声湖绿色的衣裙,看起来淡雅精致,只见她面若桃花肤似雪,一对大眼睛灵活动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至腰间,头上梳着一对双丫鬟。
这少女不是熊瑚又是谁?半年多没见了,小萝莉又长高了,身子也长开了,那小模样更加令人怜爱。